“我想起来他临走前给我的那个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张银行卡,我拿去银行查了一下余额,里面居然有一百万。我当时要照顾孩子,也不方便找工作,就到城里买了几套房,带着儿子住了下来,这些年一直靠收租为生。
“我也知道,我能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是张林青拿命换来的,当年我跟他虽然没来得及登记,但也算夫妻一场,他死后我总得为他做点什么,听说他在乡下有个智障的母亲,这些年我就隔三差五地去看看她……”
这番话说完,屋里三人都沉默下来。
见没人说话,女人有些怯懦地看着对面:“警官,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一点都没有隐瞒。”
孟钊仍旧没说话。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原本以为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经由眼前的女人叙述出来,不会让自己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事实证明,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无法克制地在大脑中还原当时的情景——
男人兴高采烈地拿着那一百万,跟眼前的这个女人说,“等我干完这件事,我们从此就能带着孩子过上好日子了!”
那个时候,十岁的自己应该还在无忧无虑地上着学,根本无法预知到,他的母亲孟婧即将遭遇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有一桩既定的厄运正在等着他们。
银行卡里那一百万,便是当年买下孟婧一条命的价钱。
二十年前,他的母亲孟婧因为这一百万丧命,而眼前这对母子,也正是靠着这一百万,在这二十年间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孟钊捏紧了拳头,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当年张林青为什么能拿到这一百万吗?”良久,孟钊再次开了口,他的嗓子沉得发哑,说完这一句,得缓一口气才能说出下一句,“因为有人用这一百万,指使他去杀了一个警察。”
孟钊顿了顿,喉结微动:“被杀的那个警察就是我妈。”
女人顿时睁大了眼睛,抬头看向孟钊,惊讶过后她垂下头,屋里一阵沉默。
孟钊无法克制自己对这对母子的仇恨和厌恶。面前这个女人的丈夫,当年为了一百万,为了能让这对母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却让孟婧失去了生命,让自己从此变成了一个孤儿!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太阳穴处的青筋暴了出来,此刻他思绪混乱,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察觉到孟钊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陆时琛这时伸过手,握住了他的手,他能感觉到孟钊攥紧的拳头在轻微地颤抖。
这时,对面的女人忽然从沙发上滑落,朝孟钊跪了下来。
“孟警官,我丈夫做出这种事,我也不打算乞求你的原谅,我自己怎么样都行,”女人的声音放得极低,夹带着哭腔,像是怕被隔壁自己的儿子听到,“但我求求你,这件事能不能不要波及到我儿子,能不能让他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女人说着,抬手捂着嘴,哭出了声:“张林青的事情,我从来都没跟他说过,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面前的女人一瞬间泪流满面,孟钊的大脑一片嗡鸣。
要原谅吗?还是要继续仇恨?要怎么仇恨?以命抵命吗?
他垂下头,连同陆时琛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一起抬起来,抵住了额头。
继而他想起孟婧无数次送他上学时,在背后注视着他时的样子,想起了赵云华跳楼自杀时泪流满面的一幕。
面前的这个母亲此刻跪下来哭着哀求自己,哪怕哀求时也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为的就是不让屋内的儿子听到,这种浓重的感情让他进退两难。
孟钊重重叹了一口气。
再抬头时,他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叹了一声:“算了。”
孟钊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无法将这场询问正常进行下去,他低声对陆时琛说:“你来问吧。”
“嗯。”陆时琛仍然握着孟钊的手,看向对面:“你刚刚说张林青给了你一个包,让你不要给任何人看,对吗?”
女人抬手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
陆时琛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只是一张银行卡,张林青为什么不直接给这个女人?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语气冷漠得不近人情:“包里除了一张银行卡,应该还有其他东西吧?是什么?”
“除了银行卡,还有……”女人说,“一个黑色的长条小盒子,那东西我从来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就没管它。”
“黑色的长条小盒子?”陆时琛重复道,又问,“现在还能找到么?”
“我倒是没有扔过,”女人努力回想道,“但因为搬进来之前我也搬过几次家,具体这东西现在在哪儿,我也不太记得了。要找的话,可能得费些功夫。”
“那你找吧,”陆时琛道,“我们在这里等着。”
“嗯。”女人应了一声,起身到了卧室。
孟钊和陆时琛沉默地等在客厅,隔壁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良久,感觉到孟钊的情绪平静下来,陆时琛才看着孟钊低声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没事了,”孟钊摇了摇头,“已经好多了,先等等吧。她刚刚说的黑色长条小盒子,会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东西应该很重要,不然不会和银行卡放在一起。至于跟证据有没有关系,只能等找出来再看了。”
“嗯。”
过了一会儿,陆时琛又低声问:“你刚刚说算了,是原谅他们了么?”
孟钊摇头道:“没有。”
两人的音量都放得极低,只有彼此才能听清谈话的内容。
“那是还在恨他们?”陆时琛又问。
孟钊的视线落在地板的某一处,似乎微微出神,半晌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二十年可以让我放下仇恨,起码可以放下对罪犯家人的仇恨,但现在看来,我还是做不到。不过再怎么仇恨,又有什么用呢?我妈已经走了,我作为警察,难道要通过报复这对母子来为她报仇吗?如果我这么做了,我相信她也不会高兴的。”
“所以……”孟钊垂下头,很轻地摇了摇,“只能算了。”
陆时琛握着孟钊的手指收紧了,胸口那种无法排解的钝痛又出现了,好像只有握紧了,这种钝痛感才会稍稍得以缓解。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女人走了进来。
“找到了?”陆时琛看向她。
女人摇了摇头,面露歉意:“对不起啊……那个包我真的忘了放在了哪儿,现在找起来也没什么头绪,让你们一直等在这里也不好意思。不然,你们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今晚一定好好找找,就算把这个家翻遍了也一定找到,只要一找到就联系你们。”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孟钊也意识到等得够久了。
“好吧。”孟钊呼出一口气,站起身道。
他和陆时琛走出屋子,给女人留了手机号码,对她道:“那麻烦你今晚帮忙好好找一下,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找到了随时联系我。”
“你放心,”女人点头道,“我一定仔细找。”
门合上,孟钊转过身,见陆时琛站在过道的窗前,正往下看,神色有些不对。
“怎么了?”他走过去。
“有一个人影一直在四处徘徊,视线似乎是盯着我们这个方向的,有点不对劲,”陆时琛低声道,“而且,刚刚好像还拍了这户的照片。”
“我们被跟踪了?”孟钊神色一凛,“难道是吴嘉义的人?”
如果让这人逃了,不但这对母子极有可能遭遇危险,证据也可能随之丢失!
他当即往楼下跑,给陆时琛扔下一句话:“我去追,你在这里守着。”
第79章
孟钊快步下了楼梯,跑出楼道,谨慎地观察周围,凭借多年从警经历带来的敏锐嗅觉,他很快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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