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全靠对家续命(231)
警方对韩家和曾家的调查越深入,就越有人不安。
韩骋的狐朋狗友嗅到气息,被家里人警告,狡猾地减少了和韩家的往来,甚至有见风使舵的,配合狗仔爆了很多关于韩骋的料。
一波接一波,每天都有新鲜的瓜。
而韩家和曾家竟然怎么压都压不住,气得回家骂起了坑长辈的臭小子。
“我听泉姐说,那几个掌握热搜的公司都受到了两家的埋怨和内涵。花了钱都压不下去,自家丑事天天挂在人们眼前。”
“这我就不得不感谢一下纪成钊了。”烛茗说,“盼盼的业内朋友给他说,不是不给韩家压,是纪家不让压!”
——纪家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蔺遥笑了一下:“等下接上卢叔,请他吃顿好的。”
卢叔办完了事,毅然休假。在欧洲畅游了几天,最后一站到伦敦,正赶上烛茗刚在英国开完演唱会。
三个气质优雅的男人坐在餐厅里,刀叉在盘子上摩擦发出清脆的声音。
最终还是烛茗沉不住气,咽下最后一块牛排,放下刀叉:“叔,你和纪成钊这次真的……不遗余力啊。”
纪成镜帮他查到韩家和曾良平的时候说,如果和这两家有关,卢建忠和纪成钊一定会倾尽全力帮他。
他以为他们只是有过什么商业上的纠纷和过节,直到亲自登门拜托时才知道,他们愿意帮他,和商业利益无关。
一切与他有关。
或者说,与他从未谋面的母亲有关。
他的母亲祝雅,电影《点绛唇》小女主杨小烛的饰演者,和曾良平曾有过鲜为人知的过往。
想来是舅甥臭味相投,想来是不眠的资本给予他们的狂妄和傲慢,他们对女人似乎从来没有过尊重。
祝雅是曾良平捐助孤儿院是遇见的女孩。
她那天然去雕饰的非凡气质是曾良平贴金伪饰的公益之外的惊喜,仿佛捡到的一枚璞玉,又仿佛在杂草间一颗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擅长伪装的男人充当了少女心中的天降绅士。
她对他像父亲、像挚友、像情侣一样信赖,在他的安排下去试镜,去拍戏,不曾想自己在那人眼里只是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是可以肆意玩弄、能和其他人一起分享的傀儡。
很可悲的是,在还没能形成辨别能力时,她就认识了他。
她不懂得如何分辨恶意与爱意。
甚至错以为那也是一种可以称之为爱情的东西。
“成钊是在曾良平的私人聚会上见到她的,回来后就找到我。”卢叔眼角的皱纹填满了忧郁,“他想拯救她,想带她逃出地狱。”
他不知道纪成钊是出于正义感,还是倾慕。
然而他这位表弟尚未离开家族庇佑,没有接受过社会毒打,总是把一切想得太天真。
恰逢曾良平和纪氏深度合作,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而与此同时,祝雅亦拒绝了纪成钊的帮助。
她隐忍着,似乎还存有一丝希望。
希望这个陪她长大的男人还能有所谓的良心。
纪成钊被无力感包裹着,他没有接受父亲的安排直接进纪氏的核心部门,自立门户创办了棣杉影视。
只要祝雅还在圈内一天,他总能帮得到她。
但他们成长得太慢,慢到还没来得及有足够能力庇护她,替她分忧,祝雅先崩溃了。
她怀孕了。
在曾良平打造的疯狂得近乎闹剧的声色犬马中,她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迷途的女人终于清醒,她瞒过了自己信赖多年的男人,联系上了纪成钊。
纪成钊在卢建忠的帮助下偷偷将她接出来,藏了下来,将她安顿好,小心翼翼地挨到她生产。而纪老爷子在察觉到这件事后,只是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替他们挡回了曾家怀疑的视线。
十个月过去,他们见证了一个生命的诞生。
在大出血后的弥留之际,祝雅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感激地看了纪成钊一眼,什么也没说。
“她不想给我们添麻烦,也不想为了自己的孩子绑架仍是单身的纪成钊。她只是不舍地看了你一眼,将处置你的权利全权交给了我们。”
卢叔低头,深深叹息。
“纪成钊不算合格的父亲,这我也得承认。他和老爷子始终没让你的存在曝光,也是因为不希望曾良平对他有所怀疑。”
卢建忠抬头,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放下,轻声说:“不遗余力……是因为我们心有愧疚。”
明知道花陷在泥沼却无法拿起。
明知道鱼塘干涸却无能为力。
年轻时做不到的事、年轻时想要为那个人做的事,他们只能尽力弥补在她的孩子身上。
“他就算了,那您呢?您为什么也对我这么好?”
卢建忠:“……”
烛茗托腮,倾身向前:“您也喜欢我妈吗?”
“结账!我要回去休息了。”
卢叔向后一靠,板起面孔,闷哼着转头看向窗外。
天色很好,他也很好。
*
世界巡演结束回国,已经到了十二月底。
蔺遥没有进组,推了几个活动,陪着男朋友周游世界,顺路去了个海外电影展。这期间期间音信全无,不是必要的广告和宣传,他都不上线,彻底远离了信息流和舆论的侵扰。
提前过上了赋闲的退休生活。
韩家和曾家的黑色产业最终被一锅端起,本想跑路的韩骋在机场被警方抓了个正着,逮捕的原因是掌握了他容留他人吸毒的证据。
举报的“热心群众”不是别人,是邵昆泽。
BM前成员,解散后靠着韩骋牵线搭上了曾家这个金主爸爸。
韩骋在会面时面目狰狞地看着邵昆泽。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躲了小半年,给他致命一击的居然是蔺遥的前队友。
邵昆泽看着那副面孔,脑海里满是某个夜晚蔺遥打来的电话:“韩家和曾家没退路了,大厦将倾,你能抽身就尽快。”
十年了,是个人都会变的,连他自己也变得快不认识自己了。
为什么他的队长还是那个不计前嫌一心为他们好的人?
手铐在韩骋的手腕上泛着光。邵昆泽冷眼看着,薄唇轻启:“趋利避害,逐利而生,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是他识人不清,是他交友不慎。
看错了何为“害”,也逐错了“利”。
又是一年年底,12月31日。
NL结束了最后一首专辑收录曲的录制,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工作室的跨年活动。
叶新桃正要回宿舍收拾一下,没走两步就被蒋星盼叫住:“烛总想带你去个地方。”
她愣住,茫然地坐上了车。
车内暖气很足,蒋星盼不在,车上只有烛茗和蔺遥两个人。蔺遥开车,烛茗小憩,三个人谁也没有讲话。
半路上,她听见烛总轻声说:“下雪了。”
帝都今年的初雪,并不壮观。车窗上粘了两片雪花,很快就融化成水珠。
可她还是很开心。
严零姐最爱雪天,而在她离去的一年半后,她的污名终于得以昭雪。
不知道烛总在背后出了多少力,不知道他的律师团队做了什么低调的努力,人们能看到的是,数家当时专门抹黑和造谣的严零的新媒体诚恳地道歉,表示自己从未经过考证,是收了钱才写的那些有负面引导倾向的言辞。
迟到的道歉,纷至沓来。
可迟到,终究是迟到。
车停在墓园,离严零所在的位置只有五米。四下无人,烛茗将车熄火,戴着墨镜下来,示意叶新桃跟上。
叶新桃裹紧围巾,一步一步走到前面。
她眼睛发红,站得笔直,硬是忍着眼泪。
烛茗抬头看天,一只孤鸟凄声啼过,稳稳落在枝桠间。他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其实,成立女团不在我的规划,这是严零的梦想。”
他痛失友人的很长一段时间,除了一首《劣刀》,再没有能让自己满意的创作。
他想了很久,总觉得自己要为她做些什么,才能缓解心里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