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全靠对家续命(17)
他等了一晚上,等来了蔺遥的回复。
却都不是他想要的回复。
蔺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蔺遥:清醒一点,烛茗。
蔺遥:我既然答应帮你就不会反悔,但你的提议,抱歉,我拒绝。
他仿佛感受到蔺遥字里行间的怒意,以至于他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他。
他没回复,对方也没再发消息,这不欢而散的对话一断就断了好几天,两人的聊天记录又回到之前互不打扰的安静状态。
这已经是蔺遥第三次拒绝他了。
第一次在病房,他好像以为自己是怕糊,选择营业自救,讥讽过后施然离开。
第二次他开玩笑说,想住他家仔细研究,被他冷漠地赏了两个大字:不能。
这一次他正式提出营业,抱着互惠互利的想法。没曾想被他接连骂了三句。
惯得他?烛茗自诩自己是个不吃亏的主,却因为事故乱了阵脚,在蔺遥身上在栽了三次,他心中郁愤,想到这事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你给老娘放松一点,咬着后槽牙是想说你牙口好吗?”寇蔻拍打着他的下颌,“瞧给我们孩子瘦的,阴影都不用打,心疼。”
心疼还啪啪打得这么狠,烛茗心里吐槽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瘫着。
生气归生气,蔺遥要是不给他添堵,那就不叫蔺遥了。气过后,他反而冷静下来,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
他似乎被生死命题折磨得过于自私了。蔺遥不是圣人,当然不会无条件赞同他的提议。
那个男人的风评一向稳如老狗,这么多年都没有狗仔抓到他私生活上的把柄。就连当初他所在的男团一成员被爆恋情,如日中天的偶像团体热度骤跌,也没有丝毫影响到蔺遥的风评。
粉丝眼里完美的爱豆,路人眼里从无绯闻炒作的明星,凭什么同意为自己打破原则,选择营业这种降低自己身价的手段?
他让自己“清醒一点”,说得真是一点不错。
向自己最不喜欢的手段妥协,向蔺遥提出这种道德绑架的建议,他也真他妈是被求生欲冲昏了头脑。
被扣扣子收拾打扮好,从车上下来步入红毯,冷风呼地一吹,吹散了他这些天的不满和抱怨。
等他不生蔺遥的气后再重新联系他吧。他可没那么大度,在被人当头棒喝,拒绝了这么多次后,还能没心没肺地嘻嘻哈哈起来。
这么想着,他已经走到红毯中段的合影处。拿起笔在背景板上落下签名,转身对着镜头扬起嘴角。
他时常眼角含笑,可那笑意从来都是很淡的,似漫不经心,又似成竹在胸,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很多姑娘喜欢。
瞧,角落里那个举着相机的站姐,脸上的表情仿佛快要昏过去了。烛茗觉得怪可爱的,心里偷笑,刚要移开目光,就被他视线范围内的一家媒体拦住了去路。
记者话筒递得很近,身后的摄像疯狂按着快门,他被夜晚的风吹得快冻成傻逼了,正想拒绝,就看到话筒上的媒体标志。
是一个靠编造传播他黑料起家的媒体,他见一次就想怼一次的辣鸡。
来吧,让爸爸听听你想问点啥。
记者:“请问烛茗你的伤已经痊愈了吗?”
烛茗:“我就算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照样不会这么写,有必要问我吗?”
记者:“……如果没好,为什么不多养两天,这么急着出院来参加颁奖?”
烛茗:“多躺两天就多几篇营销号造我谣,说我时日不多的,说我和金主决裂后被抛弃的,我这身体吧,听说大家这么担心我,恢复得可自觉了。”
他语气中带着不屑,眼里写着“看老子不手撕了你们给你们惯的”,实际上脊梁骨在隐隐作痛,生命值过低时的小毛病不断反复。
别看他负手而立,风姿绰约,其实是在用手背抵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两个回合,他怼得开心了,看到下一位红毯选手即将抵达,场务人员正挥手让他进会场,点了点头就要走。
没想到,不甘心就此罢休的记者脱口而出,擅自加了一轮battle。
“你知道是蔺遥送你去的医院吗?有什么想说的吗?听说蔺遥去探过病了,是真的吗?”
烛茗离开的脚步一顿,转向镜头微微笑道:“对不起,无可奉告。”
果断结束对话往会场走去。
如果蔺遥答应他的“营业邀请”,那么刚才他绝对能对着数家媒体,口吐莲花,滔滔不绝讲些挠人心窝又意义不明的话。
但是……算了,没必要。
就在他略显病态的面容和暗纹黑西装出现在热搜词条的时候,烛茗已经在颁奖会场落座了。
晚会还没正式开始,圈内的熟人都在互相走动着嘘寒问暖,热情寒暄,他一个人找到标有自己姓名的座位,默默坐下来。
为了病后初次在媒体前露面不出洋相,他和扣扣子吵了许久,才定下了那套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西装,以至于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后,加上脊梁骨发疼,整个人都没力气参与到虚情假意的社交中去。
估计有得有人说他耍大牌,但面子总是没身体重要,他只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突然温柔的男声在耳畔响起:“风吹着了吧,来,喝点热水,病人就不碰酒了哦。”
烛茗浑身激灵,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端着两杯饮品在他旁边坐下,把杯子递到他面前。
“程老师。”他连忙起身鞠躬,恭敬地接过茶水,瞟了一眼男人椅子背后的名牌。
程颐舟,华语歌坛的不老天王,二十多岁火遍全国,现在已年近五十,儿女双全,仍然在歌坛活跃着。烛茗也算是听着他的歌长大的,就连热爱上音乐这件事,也有那么一点点对歌手程颐舟的崇敬之情。
“咱们好久没见了吧?上一次在这里,还是我给你颁发的最佳新人奖呢。”程颐舟笑着看他,“看你这几年都去海外市场打拼了,不容易啊。”
烛茗谦虚摇头:“不敢跟程老师您比,您可是二十多岁就开全球巡演的人。”
“我巡演那也是唱中文歌,哪像你,连英文和日文专辑都敢出,在我面前没必要藏拙。”程颐舟欣赏地看他,“年轻人学习能力就是好,什么语言都能学会。”
烛茗平时被工作室和粉丝吹着彩虹屁的时候还能淡然自持,一脸不在意,这下被偶像级别的人认可,一向厚实的脸皮突然燥热起来。
但好在程颐舟的出现,让他不至于一个人干巴巴坐着等颁奖开始,他一边喝着茶,一边同程颐舟交流起来。
程老师大概是小酌过后话多了起来,拉着他讲自己那一双龙凤胎儿女的成长故事,根本停不下来,讲着讲着还拿出手机给烛茗看自家女儿的弹唱视频。
烛茗听着感觉不错,曲调不是很熟,像是自作曲,顺口夸赞了两句,不愧是音乐才子的遗传。
程颐舟叹了口气:“我家姑娘仗着自己有点遗传,非说想出道,为这事儿天天和她妈闹情绪。”
“也是为孩子照想吧,这个圈子不是那么容易混的,就算有您在,也未必……时时都能护着她。”烛茗轻声说。
程颐舟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敢说实话。但她妈可不是那么想的,她怕闺女趾高气昂到处欺负人给她丢脸。”
烛茗:“……”
您这才是大实话,烛茗心道。他突然意识到,程颐舟家的那位千金可不是一般星二代。人家不仅有着一位音乐制作人父亲,还有一对身为影帝影后的表舅和表舅妈;小时候跟着父亲上了一趟亲子综艺就成为国民闺女。
……真的是比他还敢在娱乐圈横行的人。
他忍俊不禁:“那不正好?反正这圈子不就是个看谁好欺负就欺负谁的地方嘛。如果她真想做,家长也拦不住呀。”
程颐舟抿了一口红酒,没有否认:“确实,看你就知道了,想做什么没人拦得住。”
烛茗移开目光,落向远方的空地:“谁说不是呢,拦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