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信,凌放克努特都黑掉,那边就保三争二了呗!”叶飞流朝着裁判席一努嘴,里头俩韩国裁判呢,不知道怎么打的……
“我觉得那边只是欺软怕硬,不敢黑阿伊苏这个世锦赛的金牌得主!”
所有运动员第一轮跳跃结束。
第一跳的最终排名,让为数不多的现场中国观众情绪很低落。
要知道,直到阿伊苏跳完,场地最远距离线都依然在凌放名下!中国要是只按距离是目前的第一名呀!
但,经过一通操作,凌放第一跳总分第四了。
当前的总分第一名,是来自哈萨克斯坦的阿伊苏,第二名是韩国的郑太贤,第三名是挪威的克努特。
凌放这辈子也跳了好几年了,可以说他职业生涯只有三次的正式比赛姿势分比这个还低。
一次是跌倒零分,另有两次是发生飞行失误,挽回后平稳落地,但是空中飞行扣分较多。
基本都是在早期,由于还未诊断出PTSD,心态犯嘀咕容易失衡、精神紧绷失眠影响状态……
韩国选手郑太贤,第一跳姿势分拿到56.5分,在前十选手中,他的姿势分高得一骑绝尘。
孙总教练在和教练组讨论,要在第二跳轮到凌放之前,正式向在场的FIS国际雪联执裁监督组官员提出抗议。
“我能确定,2000年后、实际上是1996年改打分规则后,国际A类赛事中就没有这样扣飞行分的!”方唐对数据很敏感。
但是……看看前面抗议没成绩的小拉森,人家还是在FIS里人脉更有力的瑞典队,抗议了,看表情也是悻悻然铩羽而归。
但凡是打分项目,总有规则之内的自由裁量度,只要能找到打分依据,那扣多扣少……是最难在比赛当场申诉成功的。
强龙难压地头蛇。
不过……凌放沉静专心地注视着叶飞流的平板电脑屏幕。
平板上面是团队工作人员专门录下来的其他选手和他本人第一跳的比赛回放镜头,这样看虽然不那么清晰,总归也比等着现场壁挂屏幕、也就是电视台直播回放更自由,还可以暂停视频和放大细节。
凌放尤其关注了第一跳后,目前临时排名分别位列第一和第三的阿伊苏、克努特的整个飞行过程。
有些运动员心态容易受影响,不喜欢比赛中间即时回看,尤其看优秀对手的表现。
但是凌放是个例外,他心平气和,如果别人很出彩,还会更跃跃欲试。
凌放需要紧急观摩两个技战术类型有别的成熟运动员对待平昌这种陡峭滑道和今天整体风场的应对。
郑太贤隔着老远神色莫测地望向中国队这边的休息区,凌放没有注意。
这位韩国跳雪明星颇有把他挤出领奖台边缘的趋势,凌放却并没给眼神。
郑太贤的技术类型和阿伊苏相近,在凌放看来又没有阿伊苏那种堪称惊艳的、一气呵成的完成度。现在时间宝贵得很,没必要细看。
他们马上还有第二轮飞行。
这比赛,没结束呢。
X省乌市,红山小区里凌放家中的客厅电视前,他的家人们在等待着看第二跳。
听完解说间的错愕、分析和吐槽后,凌放的姥姥狠狠呸了一声。
“嗐……这帮子外国人就是这样……”姥爷坐在姥姥边上,伸手顺顺姥姥的后背。这老太婆平时笑眉笑眼,其实年轻时候,脾气比他这个当兵的还大嘞。
“妈妈不要气哦,还有第二跳呐!就算第四也很高啊。”沈擒舟在边上说着。
第二跳,凌放上跳台前,教练组还在争议要不要按照本场裁判“表露”出的喜好,调整飞行姿势,临时使用低空曲线的稳妥处理方式。
“他们扣分角度太刁了,如果是为了推郑太贤一把,抓高曲线的毛病,那凌放和克努特估计又得挨整。”
“刚才都抗议过了,我看FIS的人也过去守着了,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吧?”
“这谁说得准……”
“可是放弃高曲线太可惜了,我是觉得没准该博个距离……”
也没讨论出结果。
凌放和叶飞流要分别前往跳台和教练台,他们同行的一小段路上,叶飞流沉吟片刻说:“凌放,我一会儿给你好好选风,你在上面多等等,稳住心态。咱不改起跳,这么跳好,那就这么跳!你不是前几次在这儿训练都跳的顺风吗,我看也挺好,等一下很可能让你顺风出发。”
叶飞流严肃下来的时候,面色很冷峻。
“好。”凌放沉稳地注视着他的教练,果断点了头。
他第二跳,确实在上面等了挺长时间。
叶飞流很少让凌放等待超过3分钟,但是这次已经过五分钟了,还是没有给出发信号。
凌放远远看着教练台,叶飞流和方唐也是一动不动,盯着动态风场图。
再往下看——他眼尖,能看到观众坐席前排有个亮蓝色的小色块。
凌放眨眨眼睛确认,那个大概率是戴在韩墨京头上的蓝色萨摩耶毛线帽。
姥姥本来想按照哈萨克族的图案,拼接一只金绿色的帽子给韩墨京。主要是绿色的。
凌放扶额制止。
姥姥:“哦哦哦……我们没有汉族那些条条框框嘛……”
姥姥嘟嘟哝哝地妥协了,选择了一种漂亮又特别的亮丽天蓝色。
这次凌放直接把姥姥给韩墨京的毛线帽带来了平昌,抽空和来看比赛的韩墨京碰头,交给了他。
韩墨京和凌放对衣品、颜色的审美其实挺一致的,他们都喜欢黑灰褐之类的低调颜色。但是老人家往往觉得小孩子要穿的鲜亮,韩墨京看到这么荧光的浅蓝色帽子的那一刻,表情让凌放非常共情。
凌放时间紧,都没能和韩墨京吃上饭,递了帽子后拍拍好友:“之前我姥姥准备的金绿色,我推了的!”
韩墨京笑着叹气手下,倒没想到还有特殊作用——观众席戴帽子的不少,但是荧光浅蓝色不多见。
虽然这么高这么远,但凌放基本能一眼识别出韩墨京。
他嘴角微微一扬。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凌放看着那个荧光蓝的小色块, 又把目光回到了着陆坡的一片白雪。
他甚至有心情想想家里那只雪一样蓬松洁白的狗狗,萨摩耶爱可。
家里和平昌实质上的时差可是有点大啊……平昌三个小时前日出,此时正在中天。而乌市的太阳, 凌放想了想:一个小时前刚刚露脸, 现在都还可以叫朝阳。
家人们想必此时也在看他比赛吧, 不知道爱可狗狗会不会在电视屏幕上get到,现在出场的是他的小主人?
比着赛, 凌放有工夫想这些萨摩耶和电视、韩墨京和荧光蓝毛线帽之类有的没的念头, 是因为,他在出发点等的时间已经挺久了。
有经验的冬季户外运动者都知道, 艳阳天里, 不要长时间盯着雪地。
由于分子结构原因,积雪,尤其新雪, 对强紫外线的反射率可以超过90%。对眼睛的伤害很大, 眼睛敏感的人, 可能看一阵子眼角就会有灼热感。长期如此, 有可能出现雪光性眼炎,也叫雪盲症。
虽然护目镜能够有效削弱紫外线的影响, 但人的眼睛还是很脆弱的, 要好好保护。
如果一直把目光集中在着陆坡就不太好, 所以凌放才这样, 偶尔会往观众坐席瞅瞅, 换一换眸光的焦点。
目前,教练席那边还没有给他出发信号。
大赛中, 尤其是在奥运会中, 考虑到运动员心态和户外低温, 其实很少有教练员会让运动员等待出发的时间超过五分钟。
有时候吧,实在是没办法。
风场对自己过于不利,或者是,和对手距离拉的实在太近,甚至平分。当判断认为第二跳每一分都举足轻重、影响名次,当前状态又还不错的时候,教练员和运动员才可能想通过风力补偿分赚点便宜。
最极端的先例是,五年前,曾经有运动员在世界杯分站赛,为了最后一个奥运名额,等待了30分钟,就因为他的教练想选个补分多些的风场——结果反而严重影响了那名运动员的临场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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