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相对应,着陆就更不稳定了。
粉雪质地轻软松散,摔起来也是扬起一片如岚似霰的雪烟……该说不说的,客观看,倒是挺漂亮 。
凌放是顾不上看雪的,他从意识到动作出问题,就开始准备一项跳雪运动员除了爬台阶之外的,另一大必备技能——滚。
没错,就是滚。
他是侧倒着落地,两只雪板撞地从斜后方瞬间脱离,然后顺坡滚了得有十几圈儿,好在这样一来没伤着胳膊腿。等滚动自然停止,凌放一时间没能站起来——倒是真没哪里不舒服,也习惯摔跤了,不过小孩子的身体平衡感好、灵巧但也更敏感,凌放觉得有点晕。
叶飞流已经从台阶上赶下来,把栽倒的凌放和抱奶猫一样,确认上肢没问题后,拎着肩膀让他坐起来,拉着他紧张兮兮查看关节摸骨头。跳雪容易伤的部位除了运动常见的腿、脚踝,还有肋骨和肩膀和锁骨连接处,因为一旦摔了就会倒。
凌放不吭声地按叶飞流说的,试着站起来,发现挺走运,脚都没崴,但是爬起来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他没想到这一世第一次跳40米台就栽了,还是在叶飞流考察自己的当口,沮丧得很。
叶飞流确定他啥事儿都没有,才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批评了,“你这孩子是从哪儿学的!欧美做过那么多风洞试验,依然那么多运动员选择低类型曲线是有原因的你知道吗?高曲线起跳容易失去平衡,还容易出高危动作,亚洲男性的肌肉爆发力普遍不如人家,这么搞的更少!”
凌放低着头,说话声量都比平时还低,但还是要坚持发言:“亚洲运动员也可以的,比如日本名将原田雅颜他就是这个特点……”
叶飞流气笑了,“你具备专项力量了吗?你调整过知道差别吗?你知不知道小时候就瞎搞,容易技术动作变形!高曲线起跳后你倒是撑得住高曲线飞行姿势啊,就刚才倒是飞挺高,那你倒是给我着陆啊!”
凌放不看他也不言语,叶飞流估计他皮嫩,看着没事,不过衣服里保不齐有擦破皮儿的地方,一般是手肘、膝盖,但是这孩子都不看也不喊疼的……
凌放是觉得,这回没戏了,他可能确实不该在这一世头回跳40米台就尝试高曲线,但他这不是执念嘛……
叶飞流长叹一口气,“行行行凌放,我接你这个私活儿了、行了嘛?”
被收下了!凌放一脸意外地抬头看一脸不情愿的大人。
“我可以跟着您训练了吗?”
叶飞流看看凌放乌溜溜的大眼睛,嗯,这双眼睛总算不那么冷静淡然了——因为惊喜瞪得更大了些。
“可以,凌放,而且我倒是很喜欢你的一个特质。”
“是起跳姿势和飞行曲线的潜质吗?”凌放看着他猜测,专注得目光灼灼。
“不,”叶飞流顿了一下,然后深沉地摇着头说:“是你的虎。”
咋说呢,只看表面的话,可真看不出来啊!
叶飞流带着凌放下山,走了几步,他又迟疑了一下,想着小孩子毕竟刚摔了一跤呢,于是斜睨了一眼凌放,不顾他的拒绝,帮凌放拿了他的跳雪雪板。
跳台滑雪的雪板是特殊的,按照运动员身高体重设定长度比例,最终一定是比运动员身高更长,运动员们平时训练也都是自己收拾,只有比赛时时间紧迫,能有工作人员帮着拿雪板。
凌放少年时期,身高还没长成,小小的孩子扛着长长的雪板,肉眼看起来比例尤其明显,叫人瞅着怪不落忍的。
叶飞流边拿雪板还要边嘟囔:“所以我就不爱带小孩儿啊,是真的很麻烦……”
凌放于是把雪板交给大人,眨眨眼,抬头看着咧着嘴的叶飞流,冷静地指出:“叶教,您是不是,其实挺高兴的?”
叶飞流一秒收笑,瞥他一眼。
“高兴个毛线,一个虎了吧唧的小破孩儿。别的教练怕是都不敢要你,有我做教练,你才是开心得不行了吧!”
切。凌放面无表情,撇头直视前方,小声diss back,“……凑合而已,不贴谱的老大叔。”
“老大叔”叶飞流听得清清楚楚,然后当场震怒,“小破孩子懂什么!三十多岁是黄金年龄!钻石王老五懂吗!次次去国外都有漂亮姑娘在酒吧比划着非要跟我聊天!”
“哦。”
凌放懒得和他吵。
首先,体制内运动员在外国,哪怕比赛和训练结束也不太可能去酒吧玩,除非偷着溜出去。呃,这么一想,这人倒也不是干不出来……
前世也一直没听说叶飞流成家了,估计还是个单身主义浪子?
嗐,既然有了教练就凑合着用,不挑了。
跳台滑雪是大周期项目,运动员和教练员往往彼此密切依托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如师如父。前世机缘巧合入行太晚,凌放没有这样从小带他,很可能一起走过整个生涯的教练。今生有了,那浪子就浪子吧,要是没家,以后做徒弟的养他呗。
凌放咬了一下腮帮的软肉,面上平静得很,虽然眸子里活跃的光点、和轻盈的脚步透露了他心底的情绪——他也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就这样,在叶飞流的碎碎念里,凌放跟着新出炉的教练,迎着呼呼扑脸的山风,下山去。
第10章 举高高
叶飞流倒是不墨迹,直接要求和凌放的家长见面,没问题就让他去省队先跟着训练。
凌放就和他一起飞回乌市,见沈擒舟。
凌放没在妈妈和未来教练的谈话现场,本来他还有点担心:叶飞流不认识他,但估计认识沈擒舟,妈妈在国际上都有名气,在本省更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叶飞流可别因此再觉得他身份麻烦,产生什么变故……
不过,应该是谈得不错,沈擒舟回家时看起来挺开心的,她笑着告诉凌放:“小放,等叶教练通知确认时间,你就可以去省队啦——目前是非正式的,要等年龄到了、呃,要等教练组考察是否入选哦!”
凌放一下子放心了,也跟着她笑起来。他从小长得秀气白皙,在人群中都总被注意,小学还被老师同学们善意调侃过,再加上性格原因,稍懂事后,就不常笑得这样开怀。
小少年眉眼弯起来的样子格外漂亮,沈擒舟看着看着,笑得一晃神,突然转过了头去。
?
凌放皱皱眉,走近,关切地去看妈妈。
沈擒舟温柔地对他笑笑,“小放,妈妈今天还是有点累了,一会儿要休息啦,可以帮我关上门嘛。”
“好。”凌放答应着,帮她关上卧室房门。门合拢的那个瞬间,沈擒舟独自坐在大床边,有些怔然地对着卧室角落的梳妆镜,摸摸自己靓丽依旧、几乎看不出岁月痕迹的面颊。
在凌放的记忆里,沈擒舟在他小时候偶尔会这样。
以前凌放还问过,沈擒舟就给他解释,演员这个行业,有时候沉浸过了度,独处时可能会恍惚,但她性格开朗阳光,出戏也快,团队工作人员也都关心着她,肯定没什么问题。
大多数时候,沈擒舟还会搂着小凌放开心大笑,“哎哟喂我的宝贝小放,都会关心妈妈啦!来哦,妈妈抱抱!”
凌放就眨眨眼,确定她没事就好——至于亲亲抱抱什么的,酷哥表示,三连拒绝。
虽然叶飞流给他打电话约报道时间时,对于凌放还是小童星和影后孩子调侃了好一阵,并且不出所料一通抱怨麻烦。可凌放还是很开心:教练和家长都被搞定了,他的训练大计将顺利开展。
X省跳台滑雪省队,虽然一年有几个月都在阿勒泰的山区滑雪场、或者东北那边有跳台的两家体育场训练,但大本营还在乌市。这倒方便了,凌放现在学籍还在乌市第一小学,家就住在红山新区。
他要去冬季项目省队的大院做基础训练的话,比去山里滑雪还近呢!
沈擒舟作为知名影星,在北上广都有落脚地,但凌放的姥姥和姥爷在这边,于是他们的家就还是这儿。虽然沈擒舟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飞来飞去和进组拍戏,但是只要回X省,就还是一家四口住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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