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急没有用,你让我们过去,两个都能救上来。”凌放跟她讲道理。
讲不通。本来他很受小动物喜欢,但是猫科动物中领地意识强的居多,再加上是护崽母猫,只死死守着不准人靠近。
这怎么办,韩墨京琢磨着,打算把防护绳往下扔,凌放看出他意图,对下面人说:“你冒险动动!总比坐以待毙强。”
那人只敢轻声说话,听得到:“……左胳膊折了……”
估计是伤了一只胳膊,另一只一直抱着树干,都不敢松开,怎么系他自己呢?
看来必须有人下去搭把手。凌放咬牙,“……我体力还是好些”
韩墨京叹了口气:“行,我引开它。”
他已经被这条不知具体是什么科目的大猫挠过一爪子,接触野生动物有风险,要打狂犬疫苗的话,总归他一个人打。
这不是争执的时间,韩墨京确认了保护措施,粗长的安全绳总长三十米,余量够用,扣环固定装置完好,中段可以控制下滑速度,凌放自己用一条,拉着另一条下去备用。
韩墨京配合着凌放做好准备,随后挥舞树枝,去激怒那只母大猫,好将她引开些。
“你一定注意安全!”
凌放站定吸气,往下看。
“……”
他晃晃头,似乎摇掉脑子里的一些多余想法,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会儿,确认路线,就义无反顾地越过边缘,迈出了第一步——仗着安全绳防护,放出了五米的活动量,开始从陡峭的山壁上往下攀爬。
坡度变化的地方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难度,顺利越过。三分钟不到,就继续放了些绳子,再向下,已经一脚蹬在了求助者所在小树右上方。他调整角度,踩稳,仗着优越的腰腹核心力量倾身,“来——”
他把手里牵着的另一条安全绳,递到求助男子的右手里。
那人咬牙,靠腿夹住小树,微微抬起上身,拉过绳子从腋下绕过。
可惜他左臂一直软绵绵垂下,左手帮不上忙。
凌放再往下,脚踩在小树正上方一块石头支棱出的尖角上,从他手里接过绳头绕了一圈,那人自己再用右手固定好。
大功告成。
凌放就示意他先往上爬。
男子试着拽紧安全绳借力站起来,从树上险挪一步靠近山壁,然后开始攀爬。
幸好这人看起来也是常年行走,不算胖,最吃劲的山壁凸出点,凌放还伸手托了一把他的鞋底,男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单手用力,脚总算上去了。
这就算步入正轨。
直线落差其实不高,虽只有一手能使上劲儿,但有绳索拽着,一鼓作气,也能到顶。
一上去,中年男子狼狈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站起,那小野猫崽儿已经在他冲锋衣的口袋里探出头,焦急地呼唤母亲,随即连滚带爬挣扎出来,跑到大“猫”身边去了。
大“猫”依然警惕地看着人类,随后不咪不喵,叼着崽儿就跑掉了,怪没良心的。
人也确实顾不上她们,凌放还在下头呢!
韩墨京一手在凌放紧绷的安全绳上抚着,单膝跪地,眉头紧锁地往下望。
凌放体力消耗非常大。
山风呼啸着渐渐加强,晒不到阳光的这处凹谷温度骤降,越拖越不妙。
凌放一看那男子安全了,就蹬着石块,选定左上的一处灌木根作为下个落脚点,准备借力出发。
第一下用力,就觉得脚下力道不对。
只听轻微一声“喀——”
他救的那人在看似纤弱的小树上窝了半天都好好的,他这一脚随意蹬住的坚硬石头,却突然碎裂开!
那棵看似不起眼的小树,根系竟是多半倒长,不知多少年过去,居然瓦解粉碎了这块露头不多的岩石的后半部分,坑爹的是,碎掉前还真看不出来它这样败絮其中。
?
今天的运气会不会差到有些离谱?
险象环生,好在有安全绳稳固,总不至于失去依托就掉下去。
可保命不意味着保平安。
凌放骤然失去平衡,绳子晃动幅度一大,立刻向旁边撞去——也是几块大大小小的石头、夹杂冬季枯萎支棱的灌木丛。
他只来得及护住眼睛,一臂环胸,尽量减少伤害。
凌放很冷静,说真的,甚至很平静。
死不了吧。
他甚至没有闭上眼睛,就看着自己要撞到的位置……
一瞬间,凌放整个人冲向山壁侧面的趋势,却又突然减缓——
绳索上方,韩墨京跪地、上身后仰,整个人死死拽住了凌放那根安全绳。在出事后一秒不到的时间里,他暴起发力,扛着凌放的体重,硬是收了一小段安全绳,减少了晃动。
为了增大摩擦力,他甚至在凌放出发前,就为以防万一脱了手套,两手被绷直的安全绳带动着,碾过地上的碎石。本来就被挠破的手背一时血肉模糊,却丝毫没有放松,“……小放!”
作者有话要说:
第97章
凌放反应过来, 侧身蹬住一处灌木丛根,配合韩墨京,终于暂时稳住了绳索。
凌放垂眸缓了缓, 抿紧嘴唇爬上去, 速度缓慢。他上去一点, 韩墨京就收点绳。
这次速度慢,但好在过程顺利, 20分钟过去, 凌放一手撑到坡边,被韩墨京一把拉住, 被救上来的那中年男子也赶紧上来, 单手扶了一把。
韩墨京手背挨了那只大猫一爪子,随后手指关节又逐个碾磨过一地碎石,伤口又在零下的寒风中冻住, 成了大面积吓人的青紫, 视觉效果惨不忍睹。他顾不上看自己伤口, 先把凌放拉到怀里搂紧。
“还好……没伤着……”经历了石头碎裂那一刻的惊心动魄, 韩墨京紧紧抱着人,下巴抵着凌放头顶软软的发, 刚有些安心, 又立刻察觉到不对。
凌放在发抖。
……山岩积雪、间或有几丛枯萎的灌木根, 是很平常的山坡, 高度也不算高, 但在失控的那一下,凌放眼前莫名一黑。
血的味道, 疼痛、绝望和死亡的阴影, 所有惨痛的记忆, 重重呼啸而来,雪崩一样。
白色,铺天盖地的白色,压制得人快要窒息,是雪地、是医院、是手术灯的白……在那一刻,凌放全身几乎没了力气,直到听见韩墨京的高喊,才反应过来。
PTSD险些发作。
凌放爬上来的时候,每一步小腿都在抖,全是靠毅力撑着。
“……小放?小放!”韩墨京拥抱着他,察觉不对就放开,低头跟他对视,摇了摇他的肩膀。
“……”凌放注视着韩墨京。
职业原因,他一直被认为是大心脏的选手,自己也觉得已经习惯了肾上腺素飙升的变化,承压能力远大于普通人。但在那个即将承受不住的瞬间,韩墨京给了他坚定的信念。
从一片摇摇欲坠的癫乱混沌的纯白的阴影里,叫醒了他。
漫无边际的白雪融化了,露出底下深埋的,色泽内敛的墨绿色翡翠。
凌放沉默着凝视韩墨京那双在阳光和雪光映照下、继承自他外祖父基因的眼眸,慢吞吞地回过神,“唔,没事。”
他安全了。
被救的这位大哥一看就是钢铁直男,毫不多想,只觉得是自己连累两个小年轻。他满怀歉疚,带着俩人赶紧下山,半路上,到了有信号的地方,他打给警方和自己单位,汇报了最新情况。
再走了一阵子,就遇上了先前已经出发救援的民警和志愿者。
“谢谢谢谢……添麻烦了添麻烦了……”男人苦着脸,不住地给人们道谢。
原来,他自己就是松山林业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巡山看林都是日常。
三人被带到山下医院,男人骨折的胳膊、韩墨京的手,都要处理。
中年男子的领导也很快赶来,是位眉心褶皱颇深的中年女领导,就在急救门诊收费处的队伍边上批评他:“老李你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想的!能独自去那么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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