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烈酒(124)
“裴哥你刚才为什么笑?”
姜昀祺还是搞不懂楼梯上那会裴辙突然的笑,“我觉得我说得挺对的,拿到了捧花也不一定立刻就会结婚啊。这个就是迷信,闹着玩的。裴哥你信吗?”
裴辙蹲在一排书架面前,正在一册册看过去。
姜昀祺看着裴辙宽阔肩背。大衣和外套已经脱下,躬身蹲下的时候,能清楚看到坚实有力的背肌轮廓,衬衣下摆一丝不苟被束进黑色皮带。
“裴哥,你信吗?”姜昀祺又问了一遍。
裴辙背朝姜昀祺,语带笑意:“不信。”
姜昀祺突然觉得很烦,空间狭小,又闷,这么一想,越来越烦,坐也坐不住。淡定从容的姜队早就蒸发没了,这会的云神恨不得跳起来狂摇裴辙领子。
突然,“嘭”的一声。
姜昀祺没头没脑顶着一股气就要站起来,头顶直接撞上房棱,猛一下倒挺重。
裴辙立即转身,“昀祺?”
姜昀祺捂着头,瞅着裴辙,蓝眸眨眼湿透,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一半纯属生理刺激,头皮神经连接泪腺,当头钝痛,泪腺反应比捂头的动作还要快。另一半,是情绪积累。从婚礼花园见到裴辙开始,一切都太正常了,姜昀祺热锅蚂蚁,早就把自己里里外外煎熬一遍,而裴辙云淡风轻的笑,更像是对他无关紧要的处置。
姜昀祺索性就哭起来。
一开始光顾着掉眼泪,后来声音大起来,望着裴辙直呜。
裴辙没想到,半步距离,单膝蹲在姜昀祺面前,捞下姜昀祺脑袋就去看伤处,“这里?”
姜昀祺越哭越想哭,哭得更忘我。
只能先把人哄好。
原先以为人长大了,不娇气了,现在看来,全是表象。姜昀祺本质一点没变。
裴辙帮姜昀祺后背顺气,过一会就低头去瞧姜昀祺脸色。鼻涕呼出来吸进去,裴辙又找来纸巾给擤,姜昀祺擤完就等不及问:“那你信吗?”瓮声瓮气,眼泪还在掉。
裴辙忍不住笑,觉得这个样子像头小牛的姜昀祺实在可爱。
裴辙一笑,姜昀祺就沉脸。
裴辙立刻严肃道:“不信。”
姜昀祺说不清为什么,好像再次回到面前的裴辙离自己总有段距离。
姜昀祺定定凝视裴辙,好一会后才离开视线:“我要回去了,不早了,明天一早就要去队长那。”
裴辙望着姜昀祺不说话,片刻,“昀祺,对不起。裴哥不对,裴哥不应该笑”。
姜昀祺抽了下鼻子,又瞧了好一会裴辙,忽然感受到那种因为无法触及而带来的深刻悲伤,转开脸道:“我这次不想原谅你。下次再说吧。”
第99章 不大灵光
或许因为太想从裴辙身上获取什么,以弥补这段时间的分别和想念。可当这些通通落空的时候,姜昀祺无法再装作“自然”地与继续与裴辙相处下去。
姜昀祺拒绝裴辙送他回去。
“不远,两个街口,拐过弯就到了。而且,酒店标志抬头就能看到。”姜昀祺没看裴辙,扭头望着马路对面的纪念品商店。
裴辙只是说:“走吧。”
姜昀祺似乎要犟到底,闻言站原地一动不动。
裴辙看着他,忽然发姜昀祺是有变化的,只是面对自己的时候不那么明显。
少年长成青年,面红耳赤的时候,多了几分想要与之势均力敌的冷静强势。虽然稚嫩,但也不可忽视。
裴辙清楚,这不是跟在他身边学会的,是这几个月的经历教会姜昀祺的。
裴辙想了想,决定再为自己的行为诚恳道一次歉。虽然在姜昀祺看来,是轻视,是不在意,只有裴辙自己知道,他有多喜欢。
“昀祺——”
“你站这不许动。”姜昀祺恨声打断。
眼眶还是红的,刚才哭得太猛,这会眼睛肿了不少:“你要是送我回去,我以后再也不打电话给你,也不会接你电话。”模样认真得像是要和裴辙立字据。
裴辙知道自己不应该也不能笑,但这个样子的姜昀祺还是不禁让他嘴角微扬——其实已经很克制了,至少眼睛没弯,黑眸专注瞧着姜昀祺炸毛。
姜昀祺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轻易就能牵扯裴辙的情绪。轻易到,不费吹灰之力。
就像在婚礼花园,见到沉睡姜昀祺的第一眼,裴辙第一个念头、第一个举动,就是触碰他、亲吻他。在四寂无人的昏暗里,面对醒来的姜昀祺,面对和他说像在做梦的姜昀祺,不用鬼使,也不用神差,私心想要拥有的冲动足够让他断掉一根弦。
——“要不要再靠一会?”
说一遍还不够,裴辙想,如果第二遍姜昀祺还没回过神来,那之后自己会做什么,大概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而有些情绪的触发,甚至不需要姜昀祺做什么说什么。
——一位陌生男人坐在姜昀祺身旁,还以一种环护的姿势靠近。
当这个画面呈现在眼前的时候,裴辙做了一件可以称之为理智半失的举动。他当着那个男人的面牵起姜昀祺的手,并以眼神警告。
裴辙后来蹲在书架前思索,方明柏他是有点印象的,算是工作场合上的人。而私人情绪过分介入,还是明确的敌意,对方又没有工作上的差错时,如果这件事被有心人拾摘,言语描绘,将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但裴辙那时想不了这么多。
即使在和姜昀祺有关的任何事上他都能做到深思熟虑、周全适当,可嫉妒与狭隘这类根植于人性的负面情绪永远不会消失。
于是,当姜昀祺借着撞到头掉眼泪发脾气的时候,裴辙卑劣地想,这些都属于自己,与楼下那个人没有一点关系。
裴辙知道这样很不对。他言行不一,口是心非,保持着身为“裴哥”的身份,对姜昀祺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只是这些话到底是说给姜昀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裴辙越来越不清楚。
裴辙想,他和楼下那个男人没有丝毫区别。
只不过他更无耻。
维持着表面的公正中立,实际上早就泥足深陷。
空气里弥漫开淡淡的水汽,像是要下雨。
裴辙嘴角细微的弧度没有逃过炯炯有神的水蓝眸子,姜昀祺彻底愤怒了,眼睛喷火,气不过,扭头就跑。
冲出去没几步,姜昀祺一边倒退一边大吼:“你别跟过来!笑笑笑!再笑!我再也不联系你了!我过年都不回去了!我要告诉宋姨!你老是笑!”
裴辙帮姜昀祺注意了下左右路况,索性夜深没什么车。
姜昀祺就这么气呼呼跑了。
裴辙站在原地,还是笑了一会。
接下来两天,裴辙给姜昀祺打电话,姜昀祺很有骨气地直接挂断。微信上也一句不回。
集训正式开始。
九支战队一边被各自教练带着熟悉世界赛规则,集训准备十二月份的决赛。另一边还要抽时间研究其余八支战队的习惯战术、惯用枪型和落地区域与技巧。半夜一两点睡是常态。
博宇说有次他肚子饿想叫客房服务,叫了好久也没人上来按铃,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十五楼餐厅:“我一进去还以为自己睡过时间了!M19的三支队伍,全在那吃夜宵,听说吃完还要赶回去复盘……”
博宇摸着心坎叹息:“人家优秀还努力,我们有什么?”
夏闵小小声:“有云神。”
薛鸣淮没忍住笑出了声,路星岚也憨憨笑。
这会他们惯常在黎坤房间开早会。
姜昀祺看了他们三个一眼,三个人立马转头听黎坤说话。姜队这几天十分严肃,他们都很识相。
黎坤说:“这样人肯定吃不消,造成的压力也大。大家不要太受影响,认真完成自己每天的任务,跟着队长仔细复盘,最后尽全力比赛。”
路星岚点点头。
宋绍忽然探过头问薛鸣淮:“薛鸣淮,我昨天出五十二楼的时候遇到P11队长了,他让我传话,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见见他,说不是比赛的事,是老朋友的事……”又转眼去看黎坤:“让我们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