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禅院直哉真的没有脑子。
脖子上顶个脑袋,似乎只是为了显得个子高。
如果御三家少主只是这个智谋水平,制霸咒术界这一小目标或许比想象中容易得多,毕竟能容忍他这么跳的总监部也不像有什么聪明货色的样子, 人均又蠢又坏。
伏黑惠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客厅。
台风过境一般的客厅,一个小孩子得收拾到猴年马月去。
源柊月:“小惠,不用管,我叫家政了。”
伏黑惠愣了下, 放下手中的靠枕:“……哦。”
不一会儿, 家政团队上门, 开着辆小面包车, 工具自备,一应俱全, 是一个行业内颇有知名度的高端家政团队。而叫家政的钱, 当然是禅院直哉给的那六百五十万里出的。
源柊月带着小学生上街溜达,给他们腾出大扫除的时间。
到目前为止, 事情的发展都在计划之内,甚至比预期的程度更加轻微,他心里门清,脚步轻快,但伏黑惠却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给他买的冰激凌也没心情吃,快化了才勉强舔一口,险些滴到手上。
“……”源柊月叹气,“这么点大的小朋友也有心事了?说说看?”
伏黑惠沉默片刻,说:“哥哥……”
他声音比蚊子还轻,后边说的内容,第一回根本听不清,源柊月让他重复一次,才听见他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对,特别麻烦。”源柊月说,“得回去洗一个月碗才行,否则没完。”
伏黑惠犹豫道:“如果……”
源柊月:“别如果。”
伏黑惠:“可是……”
源柊月:“别可是。”
让伏黑惠留下,是为了给这孩子一点小小的咒术界流氓震撼,让他知道,这条路并不如想象中好走,也不止咒灵会给人添麻烦。
他相信伏黑惠不会因为畏难就轻易放弃,确实如此,但目前来看,这个责任感过强的、有良心的小孩,似乎又即将陷入某种自责的怪圈。
“嗯。”伏黑惠听话地应下。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和你一个小学生没关系。”源柊月告诉他,“好好学习,好好锻炼,等长大了,给你弄个禅院家家主,让禅院直哉给你做贴身女仆。”
这样的话说过几次,伏黑惠一直以为是玩笑,通常会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回答‘别开玩笑了’、‘我才不要’,可这次他没有立刻回应,反而在略一思索后,反问道:“禅院家想要我的术式吗?”
孩子比大人想象得更敏锐。
五条悟偶尔嘀咕,明明是【十影】,怎么这么弱;父亲偶尔会说,到时候十个亿把你卖给禅院家,你这小子真是中大奖了;源柊月不止一次地强调,术式名称不可以轻易告诉别人,不许在外人面前使用术式,及时清除咒力残秽……
源柊月欣慰:“你比你堂叔聪明多了。”
伏黑惠:“?”
源柊月说:“嗯,他们是挺想要的,所以你得藏好了。”
伏黑惠:“那……”他的表情也有一丝匪夷所思,“我的【十影】……难道是很稀有的术式吗?”
听听,这糟心孩子说的什么话?
放在普通人的语境中,就仿佛一名超级富二代很困惑地询问朋友:“十个亿是很多钱吗?”
但伏黑惠是真的不觉得他的术式多特别,至少目前来看,玉犬四舍五入是陪伴宠物犬,脱兔约等于后院的杂草清洁工具。
“那倒也没有吧。”源柊月说,“小孩问那么多干嘛,写你的作业去。”
-
晚上,伏黑甚尔回来了。
这男人不喜欢走正门,也不爱开灯,惯于把身形气息隐匿在阴影里,这样令他感到安全。
到家的时间点自然都在凌晨,一两点算早归,三四点家常便饭,这个点要么整个院子都睡了,要么只有几个精力旺盛的DK醒着,一般是源柊月,这人为了折腾植物,能搬把沙滩椅在后院枯坐一宿,趁着等待的时间小睡片刻。
现在是03:11。
不管怎么样,出现在客厅沙发上的,不该是伏黑惠。
伏黑惠显然困得不行了,面前有两罐喝空的速溶咖啡,怀里抱着靠枕,脑袋一点一点如同小鸡啄米,困得不行了还在强撑精神。
伏黑甚尔意识到他在等自己。
“小鬼。”伏黑甚尔说,“在这孵蛋?”
伏黑惠迷迷瞪瞪地抬起头,顿时清醒了:“……老爹!”
伏黑甚尔:“有事就说。”
“是很重要的事。”伏黑惠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规规矩矩地用上全套敬语,“老爹,请帮我进行咒术师特训,我想变强。”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抽什么风。”
伏黑惠急促道:“是真的!拜托。……我可以付你酬金。”
伏黑甚尔环视一周,客厅干净整洁地有些过分,弥漫着一股没能完全散去的消毒剂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这气味他有印象,应当是请过家政。——源柊月这么抠门的人,能随便花钱请家政?
再一看,桌子上堆着一沓钱,一堆硬币压着若干张万元大钞,伏黑惠辛辛苦苦攒三个月零花都没那么多。
这是给他的‘酬金’。
伏黑甚尔:“钱谁给你的。”
伏黑惠:“是……”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伏黑甚尔又问了个直击重心的问题:“你那个粉色猪零钱罐呢?”
伏黑惠不吭声了。
他有点羞于启齿。
如果把白天的事情告诉父亲,就像是受了委屈,自己又无法解决,于是向父母师长打小报告一样,这一点,在一个小男孩看来,是缺乏男子汉气概的行为。
像是在撒娇一样,他从来没对父亲那么做过。
伏黑甚尔拿了一罐啤酒,撕开易拉扣。刺啦。
他仰起头,将冰啤酒缓慢地一饮而尽,接着把空罐子捏扁,随手丢掉。
而在这期间,伏黑惠依然没说话。
“伏黑惠。”他连名带姓地叫了儿子的大名,慢条斯理地说,“想让老子帮你出头,现在,立刻,说出来。”
“喜欢当受气的窝囊废,就继续闭嘴。”
伏黑甚尔耐心有限。
他又给了伏黑惠十秒的思考时间,看着墙壁上电子钟秒数从03跳转到13,一言不发地起身,准备离开。
然后,伏黑惠叫住了他。
“……老爹。”
这对一个不擅长交流,又与父亲亲缘关系淡薄的孩子来说,是极难迈出的一步。
“今天……禅院家的人来过了。”
说出最难启齿的第一句,后续的,就变得容易起来。
伏黑惠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讲的很慢,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如果这个男人稍微露出一点不屑一顾的神态,他就会立刻闭嘴,像一只谨慎接近大型肉食动物的小羊,处于摇摇欲坠的危险之中,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然而,伏黑甚尔没有,他倾听时的神态一直不置可否,直到伏黑惠的讲述完毕,才不屑地嗤笑一声:“……禅院家。”
“知道了。”他对伏黑惠说,“滚去睡觉。”
伏黑惠:“……老爹?”
“我说,我知道了。”
伏黑甚尔重复一遍,拎起武器库丑宝,站起身来,往腰上一盘,语气闲散得仿佛只是出门买宵夜,“儿子难得找老子告一趟状,总得满足一下,老子现在就去宰了那帮渣滓——禅院家啊,真是很久没见了。”
伏黑惠:“……”
伏黑惠瞪大眼睛,惊疑道:“你、你现在要去禅院家!?”
伏黑甚尔:“不然呢,你去?”
伏黑惠语无伦次:“不是……老爹……那个……禅院家很多人……都是很厉害的咒术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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