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鸢瞳的男孩安安静静坐着,白兰也在他对面坐好。
“想说说游戏规则吗?”
太宰平静地问。
“……”白兰短暂失语了一下:这句话什么意思?不想说就可以不用说吗?这个人真的会下国际象棋?还是说失忆状态下的“太宰治”并不理解所谓“以‘主动权’作为赌注”的含义?
白兰实在没法在这么短时间内摸透太宰的心思。
但是转念一想,片刻前他才被这个人牙尖嘴利地噎了回去,恐怕太宰在唇枪舌战上格外有一手吧。
白兰在心底甩甩头,抛掉了乱七八糟的念头,伸手从棋子中捡起“皇后”。
“没什么难的,”白兰狡猾地说,“只是将‘皇后’视为‘最后的砝码’,你可以把自己最重要的财物啊、最珍重的人啊什么的赌在这上面,然后先弃子者输。怎么样?”
太宰略微停顿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白兰又问:“你要白棋黑棋?”
太宰无所谓地回答,“黑棋。”
两个人布好棋盘,白兰又说,“那你先走。”
这句话话音刚落,旁观的波本就扬起眉,只是在“三位继承人”面前拼命忍住了、才没有说话。
——这是白兰打破的第一个游戏规则。
明明,国际象棋里是执白者先行的。
太宰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像根本不懂国际象棋的行棋规则、又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一点一样,拿起“战车”,一个斜走。
波本:“???”
他的眉毛越挑越高,开始搞不懂这两个小孩到底在玩什么。
——太宰这一步下得简直像是个第一次摸到棋盘的初学者,直接打破了第二个游戏规则。
明明,国际象棋里“战车”是无法斜走的。
可是不知为何,白兰竟微微睁大眼睛。
那双总是浮现出轻飘飘笑意的紫罗兰色双眼,第一次真切的亮了起来。
他换了个姿势,改变了到方才为止都心不在焉、目空一切的神情,在座椅上挺直了腰背。
又下意识地伸手在衣兜里摸了摸,掏出来从零食柜里偷拿的棉花糖。
轮到白兰了,他毫不犹豫地拿起自己的“主教”,第三次破坏了游戏规则,直接向前一格直走!
而太宰几乎没有停顿,白兰落子的下一秒就挪动“禁卫军”,第四次破坏了游戏规则,向左侧横走。
……
……
【弹幕:
“??我承认了,我完全看不懂~(狗头)”
“我早都放弃了,老老实实舔屏不好吗!是幼宰不可爱、还是白兰不够飘??”
“哈哈哈哈左边姐妹好秀!我刚刚还在苦逼地现场搜索怎么下国际象棋来着,现在我懂了,他们下得根本不是国际象棋!下的是心跳!!!”
“等等等等等等我们好像还有外置大脑来着?此处激情@vip大佬——!!”
“深情呼唤~~~我们的智商外挂可不可以上线呢~?流下了有技术含量的眼泪.jpg”
外置大脑……不是,智商外挂……也不是!
江户川乱步开麦了!!
他有点懒洋洋的,但也没拒绝始终表现出真挚喜爱的三次元弹幕。
“他俩一边下棋一边在创造属于自己的新规则啦,”乱步干脆利落地揭开谜底,好像这件事一目了然、半点都不需要费脑细胞似的,“倒也不难……你们想玩吗?”
三次元弹幕:?????
“不了不了,这个真的伤身体.jpg”
“别这样,我受不了.jpg”
“拒绝与弱智交流.jpg……等等,我才是弱智!!”
一时间人仰马翻,弹幕里充满了仰望智商天花板的敬畏空气。】
而围观着二人棋局的组织成员们,慢慢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看来并不是所有摆在国际象棋棋盘上的棋局都可以叫做“国际象棋”的,至少在经过两个人同时打破、独创、新立,把游戏规则粉碎了又重组之后,这场令旁观者不解的“赌局”,已经除了当事者、没人能看懂了。
他们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还不等其余人感到无聊、或者被惩罚在原地蛙跳的伏特加累死,白兰伸出去按在“国王”顶端的手指,突然僵停在那里。
“怎么了?”
太宰浅浅笑了一下。
“不来杀死我吗?”
这句话说得没错。太宰的黑棋“国王”,就摆在白棋“国王”的面前一格。
听太宰这样说,恐怕按照新规则来看、已经棋差一着了吧?
可是,白兰已握住自己的“国王”,却又放下了。
“真是过分啊。”
白兰鼓起脸颊,故意露出哭丧着的神情:“如果我把你杀死,反倒让你如愿了吧?”
白兰烦恼地嘀嘀咕咕抱怨,嘴上不客气,可眼底却pikapika的闪着亮。
他好像难得棋逢对手,又好似终于找到一个玩伴。
直到片刻前还暗搓搓戒备着的态度来了个大翻转,光看白兰久违了的真实表情,根本无法想象这个人曾经将无数世界视作游戏、找寻不到自己道标的傲慢与……空虚。
此时,白兰只收回了双手,抓了一把棉花糖,鼓鼓地全塞进自己嘴里。
“如果是曾经的我,大概半点犹豫都没有,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杀死你吧。”
白兰嚼着棉花糖,一边含含糊糊地说。
“可是……我已经成长了。”
他举白旗示意自己输了,又伸手指指棋盘。
“如果我选择杀死你,先不提这并不完全等同于‘游戏胜利’,”白兰说,“你啊,早已经安排好杀手埋伏在我的‘皇后’旁边了吧。”
唯一明确说出来的游戏规则,可不是“杀死国王”、而是“先弃子者输”啊。
白兰“哼”了一声:
“我才不会牺牲小尤尼的性命呢!”
——绝不会,再这样选择了。
听着白兰一长串抱怨,太宰全不动怒,反而微微笑了起来。
“你别笑!”白兰拖长声音,控诉他:“你这根本不算玩游戏,完全是心理战吧?!你这个专对人心下手的魔鬼,真的是‘太宰治’吗?!日本文豪都是这种款式的吗??我要产生心理阴影了——不行,没有十袋棉花糖都不能治愈我的心理阴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反倒仗着自己年龄小、厚着脸皮撒起娇来了。
太宰并不吃白兰那一套。他只是挥手要让苏格兰同样收走棋盘:
“那么,胜负已定。这个世界的‘主动权’依然属于我。”
“——为什么啊?”
白兰抓着棋盘不让人拿走,紧追不舍地问,“我不懂——你明明不在乎这个世界——干脆让我暴力通关不好吗?”
这一秒太宰回想起一直以来啼笑皆非的“大型犬们”,他想起曾摊平在膝头的文豪著作,想起曾遇见过的孩子们,想起与灰原哀谈话时曾说过、“要努力活下去”的承诺。
“……我还有没做完的事。”
太宰没有解释,只淡淡地这样说。
“那你倒是告诉我,”白兰伸长手臂去抓太宰的黑棋“皇后”:“为什么你这个‘国王’屡次以身犯险,唯独‘皇后’置身事外、被你排除出局啊?!”
太宰安静地看他一眼。
“因为,没有必要。”
太宰说。
“‘皇后’不必知情,只要好好活下去就行了。这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白兰抬起眼睛。
“你太——傲慢了。”
白兰低声说。
“你难不成是将整个世界都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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