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生:“他怎么说?”
“他让我猜。”
“那你现在猜到了吗?”
季云琅说:“没有。”
琥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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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生胃口大,街上对他来说又全是新鲜吃食,逛了一路,吃了一路,季云琅当了一路的元宝仙人,保佑了整条街,换来无数摊主青眼。
琥生咽下最后一口蝴蝶酥,闻着味儿就走到了一个包子摊,这下不用季云琅开口,先轻车熟路道:“每个馅儿给我各来两个!”
季云琅从刚才起就发现他吃得太多了,看着他疑惑道:“我以前一直虐待你让你吃不饱?”
“不是啊。”
“那是我做的饭不好吃?”
“当然不是了,你做饭最好吃。”
等包子间隙,琥生回过身跟他解释,“但是再好吃也不可能包罗天下美食,总有你没做过的,在家里困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能出来,当然要都尝一尝,不然我绝对会后悔的!”
季云琅垂眸若有所思。
琥生等了一会儿,包子一直不好,疑惑地去看,发现摊主正一手托荷叶,维持着放包子的动作,怔怔看着季云琅。
琥生了然,拽了拽季云琅的衣袖让他回神,“元宝仙人,你又吓到人了。”
季云琅抬眸,指尖凝出一个大大的元宝灵光飞向摊主,正要说话,却发现摊主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他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摊主是个年轻女子,粗布麻衣,长发利落地盘成卷扎在头顶,她被季云琅一声问回了神,急忙摇头,接着往荷叶上放包子,动作却慌乱匆忙,一不小心把装好的全摔了出来。
香喷喷的包子滚到地上沾了泥,琥生心疼地咽了咽口水,“你别急啊姐姐,也别害怕,这个紫眼睛人他是元宝仙人,能保佑你发财的!”
女子垂下眼,点头,“好的,不、不好意思,我重新给您拿……”
接着,直到她递来包子,季云琅付完钱,她都没再抬头看季云琅一眼。
包子太多了,琥生没办法边走边吃,季云琅找到一个河边石椅让他坐下吃。
琥生看着眼前的小桥流水疑惑,“闹市也有这样的景吗?”
季云琅说:“人造景,专门让你逛累了歇的,城外的景比这个大得多。”
“原来如此,”琥生啃着包子,又惆怅起来,“那我是不是没机会看到更大的景?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季云琅低下头看他,问:“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琥生闷头吃,不敢说。
季云琅视线又落到前方,要立春了,天却还没回暖,街上行人仍然穿得不少,衣服互相挤着过那座小石桥。
也不知道江昼冷不冷。
把人关久了,季云琅总觉得师尊已经变成了废物,一不在自己眼底下就抑制不住想,他到底懂不懂饿了要吃,冷了要穿。
季云琅刚要心疼他,紧接着就想到江昼已经摘了他的手链,不会饿也不会冷,他要是真想把自己藏起来,躲进深山老林一百年不出来,那季云琅是找不到他的。
季云琅不心疼他了,开始恨他。
他起身,对琥生说:“你慢慢吃,我去走走。”
他走上桥,往水下看,河上的冰早化了,水微微发绿,有鱼在游。
第一次见江昼,就是在这条不大也不宽的河里,这地方十几年过去也没什么变化。
那时候他十岁,比现在琥生的身量还要小很多,胸口被绑了一块大石头,刚落水就一刻不停地往河底沉。
天上哗啦啦下起了大雨,他躺在河底,还能看到桥上打着伞来往的身影,其实水特别浅,就算下了这么久的雨也没变得多深,要是没那块石头,他在里面游一整天都淹不死。
石头压着他的胸口,又凉又腥的水灌进他的口鼻,混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这是因为他左手有一颗紧紧攥着的,怎么也不松开的眼球。
他知道那个人想对他十岁的妹妹做什么,那人比他大不了几岁,季云琅轻而易举就挖瞎了他的一只眼。
后来家里闯进一大群人,爹娘抱着妹妹不停给他们磕头,然后颤抖着低下头,任由那群人把他抓出了家门。
季云琅不记得在河底躺了多久,从晚上躺到天亮,又从天亮躺到第二天的晚上,桥上的人来来去去,也没人知道底下压着一个小孩儿。
他好像死得很慢,每每到达窒息的临界点又会猛然惊醒恢复意识,这不是什么好事,他整个人陷进了周而复始的痛苦中。
那颗眼球早泡得浮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让他捏碎,被周围游荡的小鱼蚕食殆尽。
季云琅当时想,来条大鱼把他也吃掉好了,后来江昼就出现了,不是来吃他,是来救他。
江昼从河底把他抱上岸,季云琅上岸之后“哇”一声就吐,弄了他一身水,还喷出条扑腾的小鱼到他肩头。
江昼抬手了,季云琅以为他生气要打人,心里想他准备打脑袋还是打脸。
他是救命恩人,打就打吧,但是不管打哪里都只能打一下,要是打第二下,季云琅绝对跟他急。
预想中的巴掌没落下来,江昼拎起那条小鱼,捏住他的脸让他张嘴,看看鱼,又看看他的喉咙,似乎很惊奇他嘴里能藏鱼,问:“你是小猫吗?”
季云琅不是小猫,小猫才不会这么可怜,江昼也觉得他可怜,把小鱼扔进水里,也不征求他的意见,把他带回了清霄门。
季云琅不恨他了,开始想他。
季云琅趴在桥边往下看,指尖灵光一挑,逮了条小鱼上来。
他捏起小鱼滑溜溜的尾巴,拿灵光缠住它,提到自己眼前说:“你去给我找到他,不然把你吃了。”
疯狂摇摆的小鱼一滞,“噗”一声朝他吐了口水。
季云琅擦干净脸上的水,朝它露出一个凶恶的笑,“找不到?那我现在就把你吃……”
“让开!都让开!”
有几人边喊边急匆匆蹿上桥,挥开人群往下跑,季云琅被其中一个人猛推了一把,眼看要栽下桥,腰上突然多出一截手臂,锢着他的腰把他稳在了岸上。
他顿觉全身一阵发麻,下意识回身,啪一下把手上小鱼拍到那人脸上,“松……”
四目相对,季云琅一眼就看出这不是个仙洲人,在八方域待了七年,他对那些人眼神里的野性与杀气最熟悉。
那人只跟他对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松开他的腰,接住下坠的小鱼,越过他丢进河里,然后默然擦干脸,启步离开。
季云琅视线放到他背后那把包裹住的兵器上,眯了眯眼,正待出手拦下他,前面突然传来喊叫,“前街有人打架!不知道谁家小孩儿一挑十!大家快来看啊!”
“……”
季云琅原地停了片刻,转身跟着人群去看打架。
不出意外的话,这条街上能一挑十的小孩儿,只有他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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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昼刚下桥,林霄就冷汗涔涔地凑过来,“那果然是季云琅……你还敢搂他,胡大哥你艺高人胆大啊。”
江昼神色如常,平静道,“嗯。”
其实他刚才没必要出手。
季云琅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根本掉不下去。
退一万步讲,他就是掉下去也不能怎么样,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冬天泡个冷水澡怎么了?
江昼想到他被季云琅劫走第一年的冬天,那年季云琅刚满二十岁,正年轻,肝火旺,一不顺着他就要发怒。
那时江昼刚戴上两条锁灵链,身体哪儿哪儿都不适应,天一冷就嗜睡,人也变得没精神,不想动弹。
有一天季云琅偏偏来了兴致,要他自己坐上来动,以此来表达爱意。
江昼身心俱疲,一点也提不起劲,半推半就做得一塌糊涂,中途还打了个哈欠,一整副被逼无奈敷衍了事的模样。
这在季云琅眼里就成了江昼不愿意对他表达爱,这还了得?
他拽着江昼到飘雪的室外,扒掉他的外袍,把他往结冰的泉水上一摔,问:“清醒了,还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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