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我常年不在家,有一年我外出办事,恰好路过蓬莱岛,便回家修整。当年的孩子早就长大了,云家不知何时开始培养的他,他很聪明,不出几年便从一众孩子中脱颖而出,接手了云家的小半事务。”
云征月轻声叹气,“也正是那次,我带了一个好友回家,前一日还住在隔壁房间的人,第二日便离奇失踪。她在家里失踪,我查了很久,在家中一角发现了她留下的记号,提醒我危险,快走。”
“记号的位置,是云晏的房间外。”
“后来我顺藤摸瓜,发现他和五大派的一些来往不太干净,那时才开始一边查,一边了解八方域,也是那段时间,认识了你爹。”
“我当时已经查到,我那好友是因为无意撞见云晏的秘密,被他送进了八方域。”
“我要寻找方法进八方域,你爹恰好也要去,他有朋友在五大派里做事,专门负责这些,可以送人进去。”
“我和你爹一起进到了八方域,那时刚认识,我并不信任他,进去之后各找各的,没有走在一起。”
“后来在一个月隐日,我找到了那位好友,她正在发狂,和一个小孩子撕打。阿昼,就是我们相遇那天。”
江昼一怔,“那时,你和爹,是一起出现的。”
所以江昼才一直以为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没想到当时的两人还不熟悉。
云征月点头,“我当时,想去阻止你们,刚走近几步,你爹就突然冲了出来,叫着我那好友的名字,把她抓到了一边。后来……”
江昼打断她:“你别说了。”
云征月继续道:“后来,你见没人能打了,就想来攻击我,还没有冲过来,我就听到你肚子叫,朝你嘴里塞了一块糕点,然后……”
江昼僵着脸,重复:“别说了。”
“你吃完后,又要打我,我就继续给你塞,就这样塞到月隐日结束,一路把你塞回了家,你吃得很饱,还打了嗝。”
“……”
江昼猛然起身,想走,又坐下,僵着脸说:“那时,爹也跟着,回了家。”
“嗯。”云征月说,“他来八方域,也是为了找我那好友,后来的事,你知道。”
江昼点头。
那时他和花珈风洵住在一起,爹娘带着另一个人,三人跟他一起回了家。
花珈当场拔出匕首,犹豫要先杀哪一个。
结果娘看见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又拿出了吃的来喂,喂着喂着,把人喂饱,就在他们洞里住下了。
爹娘当时有办法进八方域,却并不知道要怎么出去,只能暂时住在这里。
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失了忆,早就不认识他们了,爹娘却都对她很好,每天找她聊天。
娘说,跟她是好友,爹说,跟她未婚夫是好友,让她好好想想,看能不能记起他们。
后来那个女人死了,也是在一个月隐日,江昼和花珈风洵三人从外面打完架回来,只见洞里满地血腥,爹娘坐在一旁,脸和身上都溅了血,面色沉郁,看起来已经整夜没有说过话了。
花珈兴奋地想去摸地上的血,被风洵拽走了。
江昼过去,抬起手想给他们擦脸上的血,可他也刚从月隐日恢复过来,同样满手的血腥,连衣袖都不干净。
后来爹娘谁也不说话,一起带那个女人的尸体出去掩埋,外面全是刚打完架的八方域人,江昼跟着他们,防止他们被人攻击。
后来发现他不用担心,爹很能打,不用他动,爹就先把人打退了。
爹娘埋了那个女人,坐在一起看天上的血月,江昼本来不吭声地站在一边,娘却突然招呼他过去,让他坐到了两人之间。
两人商量了半晌,最终摸摸他的脑袋,给他起好了名字。
回去的时候,他们一人一边牵着他的手。
江昼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他垂头看,自己的手和身上都沾满了血,很脏,再看爹娘,发现他们身上也不干净,这才放心了。
“那时,”云征月突然开口,江昼回了神,听见她说,“我那个朋友,死在月隐日。”
江昼点头,没问怎么死的,他当时不好奇,现在也不关心。
云征月却偏要告诉他。
“那段时间,我们整日找她说话,想让她想起来一些东西,她却很戒备我们,总找机会攻击。”
“我和你爹强行把她留在了洞里,月隐日那天,她很痛苦,我们绑住她,不让她出门,就是在那时,她短暂地恢复了记忆。”
云征月搭在桌上的手紧了紧,“她说,跟我回家那日,原本是要等未婚夫来接,可未婚夫被好友拉去喝酒,误了时辰,那时天色太晚,她这才答应了我的邀约,跟我回家。”
“她恨我和你爹,恨你爹拉着他未婚夫喝酒,恨我带她回家。”
“她说,她在这里已经变成了疯子,我家里藏着鬼,凭什么偏偏是她倒霉碰到,没有我们,她不会遭遇这些。”
“她让我们解开她的绳子,要一人给我们一巴掌,打完就原谅我们。”
“我去给她解开,她没打我,抱了我一下,然后,”云征月停顿,“手里攥着刀片,抹了自己的脖子。”
江昼说:“刀片,是花珈给的。”
爹娘带那个女人回来第一天,就清掉了她身上一切能伤人的东西,鬼鬼祟祟接近过那个女人的,只有花珈,他总要见血才满意。
江昼不会做这种事,在当时却也不理解爹娘。
在八方域本就痛苦,爹娘还总锲而不舍想让那个女人恢复记忆,恢复了又能怎么样?在月隐日依然会发狂,那时她以仙洲人的意识来杀戮,沾一手的血,只会比过去更加煎熬。
云征月点头,“我和你爹,后来知道了,花珈亲口告诉我们的。”
江昼扯了扯唇,没说话。
他不光亲口说,语气一定还很得意,只等着爹娘夸他做得好,不夸,他就会心生怨恨,想把爹娘全杀掉。
“你们一直知道,”江昼说,“八方域人,很惨。你们留下,是想救人,可事实是,全死了。你们也死了。”
江昼停了停,继续道:“你们失败了,证明那样的方法,没用。一开始,就该听我的,把人全部放出去。”
“失败不代表错了,”云征月看向他,“我们那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边戒备五大派,一边等你当上领主,然后……”
“所以你觉得,都怪我,”江昼打断她,寒声道,“我没有当上领主,离开了家,让你们失败。”
云征月一怔,“不是,我……”
她停住,似乎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江昼心里泛起凉意,风洵这么说他,云征月也这么说,什么叫“没有别的办法”,他的办法不是办法?非要弄得那么麻烦。
当年让八方域人直接闯出去,五大派根本来不及应对,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爹娘从来不把他的话放心上。
陈年旧事,放到现在,还能拿出来吵。
“阿昼,”云征月语气平和,叫他,“很多事情不能这么绝对。当年的那些八方域人,他们中有很多仙洲的罪犯,加上被关得时间太长,血气重,贸然放出去,只会……”
江昼从小听她这些话,早就腻了,起身走到房间另一角,离她很远,她说什么都不往耳朵里进,等她说完了,凉凉回道:“你现在,管不到我。”
“……”
云征月走近他,问:“你是因为心里怪爹娘,在赌气,对吗?”
“你在仙洲住了很久,阿昼,还能把云琅好好养大,你是喜欢这里的。”
听她提到云琅,江昼问:“他在哪?”
云征月没回答他,拉起他的手,另一手覆上他的手背,温声道:“爹娘没有怪你,今天让云琅找你来,也是想告诉你,做事……不要……太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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