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自从你眼睛好得差不多,摘了纱布,我那群师兄弟们见过你的眼睛,一个个都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他们说你在仙洲……”金乾想了想,委婉道,“颇有名气。”
“还是我安抚他们,说你是个有钱的大主顾,绝不会亏待他们,他们才不那么慌了。认出了你,就有人猜测,你这个相好会不会就是江昼。”
治病两个月了,江昼都没怎么理过他们,更别说报上自己名字了。
季云琅:“你猜。”
“我不猜,”金乾摇头,“梅庐这么偏远安静,我跟外面这些邻居什么也不知道,楼里那些师兄弟我也打过招呼了,请他们来就是治病的,不该打听的不打听。”
季云琅笑,“梅神医,你这么周到?”
金乾点头,“我都这么周到了,你们可别吝啬,该付的钱多付点。最重要的是,别让你们在外面的是非牵扯到梅庐。”
“放心,”季云琅把小猫放下,推推它小屁股让它跑远,对金乾道,“没有是非。”
金乾叹息,“从前看你,就觉得不是什么安分孩子,要不是我那些师兄弟讲,我都想不到,你在外面的故事这么精彩。”
“你想不到的事还多。”
季云琅想跟着上楼,去看江昼,金乾拽住他,“你师尊专门嘱咐过,不让你跟着,他让你先回房把药喝了,休息,等他回去。”
季云琅:“我要是不呢?”
“这个他倒没说,那你随意吧。”
金乾跟他讲完话,启步要上楼了,也没再管他跟不跟。
季云琅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没跟,乖乖回房喝了药,躺床上闭目休息。
他想跟上去看,又不想让江昼觉得他不听话。
江昼已经知道自己被骗了,只是目前还没表现出什么不高兴。
季云琅怕再惹他生气,让他从头开始追究,那就难搞了。
先乖几天,稳住师尊再说。
-
楼里,江昼从怀中摸出几根猫毛化在手心,当着那几个神医的面,撕下了自己的脸皮。
看到他脸的瞬间,金乾两眼瞪大,怔怔立在原处。
还是旁边有人叫他,他才倒吸一口凉气,抓着几个师兄弟到一旁嘀嘀咕咕,最终统一了问题,转过身来,先问:“你现在这张才是真脸,过去都是戴着假皮?”
“嗯。”江昼补充,“这张皮对身体,影响很大,从前那些检查,需要重做。”
“我们刚要问你需不需要重做检查,”旁边一个神医插话,“你戴这个戴了挺久吧?跟身体契合得不错,我们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看出来的。”
他旁边的神医开口:“都怪师父没教过我们这些,让我们一把年纪还在外面丢人。”
众神医纷纷附和。
金乾往他们一人身上打了一掌,“做这个的是术师,咱们是医师,差远了。这东西招摇撞骗,故弄玄虚,师父要是教了这个,咱们才是真丢人。”
江昼走到桌边,给自己倒茶,随口道:“你们师门,很厉害。”
出了一窝神医。
“那当然,”一个神医自信起来,“师父当初收了我们不少学费,只要跟他老人家学,包成神医。这位病人,你有兴趣?我看你家资颇丰,入门给我们当小师弟,绝对够格唔唔唔唔……”
金乾捂着他嘴把他往后拖,在他耳边警告,让他少说两句,这个病人不是好惹的。
这人掰开他的手把自己嘴巴放出来,压低嗓音,“我知道,不就是江昼吗?啧啧,谁能想到这个闻名仙洲的江仙师还有两副面……”
话未说完,一把大刀飞来,紧贴着他的腿扎到地里,江昼拿出乾坤袋,倒提着往外哗啦啦倒钱,提醒他们:“少说废话。”
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没一个神医顶得住,当即开始分工忙碌,一拨人带云晏的尸体去查验,一拨人撸起袖子对江昼上了手。
江昼不懂他们在干嘛,也听不懂他们讨论的话,僵着脸,神医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在放了两管子血后,金乾把他带到一边,问方不方便提供点那个。
江昼:“哪个?”
金乾是医师,对身体上的东西没什么羞耻心,跟其他病人讲话都直白。
唯独跟江昼说什么都委婉,总怕不小心冒犯到他,再被那双暗藏杀气的眼睛攻击。
于是他放低声音,十分隐晦地又说了一遍,并且表示:“你不要多想,这就是正常检查需要的,云琅有次内伤严重,我也是通过那个……”
江昼让他住嘴,并不想听季云琅给别人提供那种东西的具体过程。
他说:“可以。现在要?”
“这也不能说有就有吧……”金乾善解人意,从身后架子上拿了好几个空空的小瓷瓶,包好交到他手上,“这几天,你看什么时候方便,送过来就行。”
江昼盯着手里的包裹,“……这么多?”
“要么我说不急呢,这么些,一天肯定没办法,”金乾嗓音压得更低,“主要给你治病的人多,我这群师兄弟,每个人路子不一样,自然就……耗一点,你多多理解。”
江昼沉默片刻,没再说什么,收起包裹。
“对了,”金乾又提醒他,“你弄的时候,别戴着那层皮,不然我怕检查结果不准确。”
江昼:“这个应该,不影响。”
“万一呢,”金乾凝眉,坚持道,“你记得,一定要是你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别……”
说起这个,金乾跟他确认:“你们最近,没亲热过吧?”
“嗯。”
江昼现在才知道,季云琅是听了金乾的话,这些天说什么也不跟他做。
金乾点头,满意道:“继续保持。”
江昼问:“保持多久?”
金乾指指身后,“这得看我这群师兄弟能耐有多少了,现在你愿意配合,我们一定尽快推出新方案给你治疗。”
“治好了才行?”
“没错。”
金乾疑惑,“云琅没告诉你?你身体恶化,有极大一部分原因是你们从前太过放纵,他的精血,对你来说,是毒。”
江昼:“……”
毒。
怎么个毒法?
他跟季云琅那些年没日没夜,早该被毒死了。
就算不说后来,只说成亲那夜,他们在一起的第一晚,十七岁的小徒弟就已经十分生猛莽撞,弄了进去就不许他流出来,他夹不住就帮他堵,故意在他耳边问,滑不滑?师尊听见了吗?又说,你这模样,可全让云家主看见了。
季云琅说着自己就醋了,扯过被子来盖住他,又突然狠狠顶他,没好气道:“他看你呢,师尊,眼瞪那么大,吓死人了。”
江昼有些混乱的大脑恰好被这句话唤回了些许神智,他偏了头,去看地上后仰着脑袋的云晏,对上了一双瞪得极大的,目不转睛盯着他们交合的眼珠。
不等江昼细看细想,季云琅就更醋了,把他脑袋掰过来亲,咬他后颈,说,“我让你看可以,你自己看他算怎么回事?”
于是江昼就不看了。
反正也心烦,他只想在这晚跟季云琅把该做的都做了。
徒弟笨拙地追了他一年,听说他要成亲,好几天没理他,晚上却会悄悄翻他的窗,拉他的手,有时还会把湿润润的眼泪留到被子上。
江昼每晚都装睡,季云琅每晚都来,白天不理人,只敢晚上趁师尊熟睡了,红着眼趴在床边,轻轻问一句,你能不能不成亲?
江昼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想睁开眼来把他抱进怀里,擦掉他越流越多的眼泪。
新婚夜那晚,两人都狠狠把对方揉进了身体里,一切都很好,只不过旁边多了一个煞风景的云晏。
江昼过去有意识地去遗忘这段记忆,总觉得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但其实真要想的话,他什么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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