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逾懒懒地拖长尾音,像是随口敷衍,“开家长会?”
亚当的书房在第20层。
林逾是真心觉得这个设定很不友好。
诚然,大部分异能者的体能都远远超出普通人,像艾利亚斯和郁郁甚至能一口气负重跑一百层。
但队友的体能厉害关指挥什么事?
他就不能只是一枚平平无奇身娇体弱头脑派?
徒步爬高20层,好无助。
林逾一路走走停停,难得的是,由于队友四人的离开,这栋建筑似乎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死气沉沉。
先前还显得热闹的木偶人这会儿都不见踪影,楼道间只有林逾孤零零的脚步声。
——倒也不止。
当林逾走到十层以上,便隐约听到了叮铃啷当的敲打声。
像是有人在努力把钉子打入什么地方,清脆的击打声传彻楼间,林逾捏了捏发酸的大腿,不禁啧一声。
下一秒,他的身形出现在第20层的楼梯口。
“亚、当、先、生——”林逾拖着步子走到亚当的书房前,屈指轻敲。
昨晚那个可怖的大洞已经毫无痕迹,走廊里的窗户大开,暖风和夕阳齐至,唯独林逾逆光站立,伴随着那一声声令人牙酸的敲打轻轻踮脚。
每有一锤落下,他的脚跟也便落地一次。
“亚当先生,我有话和您聊。”林逾的手指抵住门板,没等房中人答话,他已自顾自地将手指戳了进去。
门板上豁然多出一个孔来,林逾退出手指,矮身靠近,用一只眼向内张望:“——聊聊咯。”
视野内,就和他猜想的一样,书房内没有开灯,只有曳地的长袍包裹人形。
亚当背对着他,坐在藤椅上一下又一下地挥着锤子,对林逾的挑衅充耳不闻。
亚当只是专注地用钉子钉起一块块肤色参差的人皮。
桌面还陈列着尚未用上的各类肢体和器官。
跳动的心脏、发灰的肺叶、锈迹斑驳的肋骨……
林逾本能地想要呕吐,但第一时间压下欲望,转而用脚尖踹了两下门。
“和夏娃一体双生让你感到幸福吗?”林逾问,“是为你们的爱情感到幸福,还是为你终于掌控了她感到幸福?”
可惜亚当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
林逾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待亚当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亚当的背影还是和最初一样沉默。
林逾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只花瓶上。
五枝白花似乎变得茁壮了些,在另外四朵含苞待放的同类的衬托下,其中一枝已是盛放。
雪白柔嫩的花瓣簇拥着金色的蕊丝,它低垂头颅,仿佛即将结出饱满的果实。
规则里也尤其强调要“孩子们”来书房浇花。
“……我想现实的你已经是孤家寡人了。”林逾道,“在幻想里苟延残喘,也是那家伙赐予的仁慈,所以你才竭尽所能地拖延时间,很珍惜和考生们的经历吧?”
亚当的背影猛然僵住。
一直对他视若无睹的亚当徐徐转回头来,那张温文尔雅的相貌又一次变得出奇狰狞。
猩红的眼瞳死死盯着林逾,亚当用嘶哑的嗓音回答:“现在不是聊天时间。”
“不好意思,我想聊,所以它就是。”
林逾背负双手,倾身从孔洞里张望亚当的神情。
像是看不见亚当的怒色,他笑眯眯问:“亚当先生,您一直很孤独吧?”
“以前联考从未启用福利院,普通人要进福利院也得层层盘查,亚米德森集团巴不得外界永远别注意到这里。
“所以这次联考,应该也是您难得见到这么多外人,甚至借着这次考试的东风,还有人主动帮您搭建了一个家。
“哪怕明知道所有考生都和当初的孩子们一样,只想尽快逃离这里,哪怕明知道单次家庭的组建最多不超过七天……您真可怜,亚当先生,但妻儿无论如何都要逃离这里,想必曾经的您也是真的可恶。”
亚当放下了手里的钉子和铁锤,他转过身,敞露着血淋淋的腹腔。
浓重的腥臭刺鼻不堪,就在这股恶臭中,亚当扑向房门,就像昨晚和林逾隔着门板鏖战一般。
依然是一个孔洞,依然是两只相望的、满是憎恨的眼。
“你想说什么?”亚当问。
“你怜悯我?还是要嘲讽我?难道你知道了利斯特拉的故事,还认为我应该放任她和彼得那混蛋就此堕落吗?我带走她的孩子是为了谁?我终归是为了她好,我甚至都没有为了家族荣誉直接抹杀她,而我如此容忍,都是因为我爱她!”
“……您果真很可恶。”
“是,我是一个可恶的父亲,但我的可恶都是源于我爱他们!我是为了他们才变得罪孽满身,是他们害我成为恶鬼,我做这一切难道是为我自己吗?!”
林逾耸了耸眉,压低声线:“那您知道,您的外孙死掉这件事吗?”
亚当眉目微怔,他愣了一会儿:“死掉?”
“用脚想也知道吧,中层区可不是什么和睦友爱的大家庭。送到那里的孩子十个里能活一个就算走运。”
“既然是他自己被规则淘汰,那也怨不得别人。”
“啊——纠正一下,他没有被规则淘汰,他在第75层一呼百应,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呢。”
林逾扬起笑容,但在亚当目光微微柔和的刹那继续说:“然后我杀了他。”
“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您,如果在心存侥幸,以为能在这批十八岁的考生里和外孙重逢……那就不必多想了,亚当先生,他是被您亲手送到第75层的。”
林逾用一种轻松愉悦的口吻对他微笑:“明明送去哪里都好,留在母亲身边更好。但您把他送到第75层,和我有了利益纠葛,所以我只能——您放心,我下手很准,从来不留活路。”
“在幻想里苟活也太差劲了。妻儿和孙子都不在了,您却自顾自过得这么开心。
“我可真替他们不平。”
亚当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却吐不出半个字音。
他看着林逾的眼神由惊怒转为恐惧,又从恐惧变得悲愤,直到最后成为无法出口的怨憎。
林逾挺直身体,在地板上蹭了蹭鞋底的灰。
“好啦,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林逾道,“最后自我介绍一下,我呢,目前正代理「回收者」的业务,随时欢迎来找我自寻死路。您放心,我下手很准,从来不留活路。”
亚当的嘴唇不住哆嗦,他扒着那个小小的孔洞,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依然紧盯着林逾。
眼见林逾即将离开,亚当猛地出声:“你——”
林逾顿步。
“你……你为什么想要、想要杀我?”
林逾重重吐出一口气,略略转过半边身子。
他的半张脸沐浴在光里,轮廓利落、光影鲜明,随着转身,灿烂的笑容一览无余。
“——我讨厌你。”
外出的四人果然空手而归。
他们竭尽所能在规则为郁郁标出的“第三棵柳树”处寻找线索,奈何掘地三尺也一无所获。
但这也在林逾的意料之中,队伍并没有为此消沉太久。
众人在第10层的餐厅集合,现在的时间也已临近晚餐18:00,他们屏息凝神,静等着那尊人鱼雕像的异动。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林逾落座,他跷着二郎腿,慢条斯理举着茶杯啜饮。
红茶滋润了他的双唇,林逾抿了抿,一抬头,克洛维斯正用狐疑的眼光打量他。
“我们外出那会儿,你都干嘛了?”
林逾无辜地眨眨眼:“闲逛。”
“上哪逛的?”
“嗯……就是闲逛。”林逾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慢悠悠道,“我得走动走动,才能想出有用的东西嘛。”
陆枚问:“那你想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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