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亚斯怔了片刻:“陆枚……”
“我说,别再看着我了!”
陆枚的怒吼声濒临破音,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一颗豆大的泪珠挂在他的下颚。
陆枚迅速抬手捂住了脸,也堵住自己压不下去的呜咽。
“去找林逾、去帮帮他……”
陆枚弓腰跪在原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明明是在下命令,可他的姿态和口吻都像极了祈求。
艾利亚斯一时不知所措,在原地退了半步,但又不忍就这样离开陆枚。
陆枚再一次出声:“艾利亚斯,去帮林逾,他不能没有你们。”
玛丽恩依然带着明媚的笑意候在一侧。
艾利亚斯转头看向她:“贝里公爵……”
“噢,不用和我说那么多,我可完全没有拦路的意思。”玛丽恩耸耸肩膀,指尖绕着发丝,兴致勃勃地评价陆枚,“他至少长得很像陛下,陛下可不会露出那么丰富的表情,我啊,会好好珍惜这副景色的哦。”
艾利亚斯咬了咬牙,在陆枚和林逾之间踌躇不定。
然而听罢玛丽恩的挑衅,已然落魄到极致的陆枚却猛地抬头。
在杂乱的发丝和指缝间,幽幽的绿芒掠如流星。
陆枚缓慢放下手,耳垂处翠绿的坠饰与他的瞳色相映,伴着斑驳的泪痕和红肿,陆枚死死瞪向了玛丽恩。
“……好吧。”艾利亚斯被陆枚的眼神慑了一瞬,他最后看一眼陆枚,蹙眉转过身去。
举步离开之前,艾利亚斯对陆枚点了点头:“快些过来。”
陆枚含糊地应了一声。
玛丽恩的笑声更加清脆:“还是被丢下了?他们甚至不愿意说一句‘等你’。这也难怪,谁让你百无一用,只能做一个娇气的爱哭包……哈~没用的家伙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的垂怜,你啊、你啊,乖乖做个漂亮的娃娃多好,就不该参加这场‘英雄’的选拔赛啊。”
陆枚低垂头颅,没有搭理她的嘲讽。
艾利亚斯的脚步越发远去,直到雾色将艾利亚斯的足迹彻底掩埋,陆枚终于发出一声冷哼。
“谁稀罕他们等我。”
突兀的掌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发出动静的、陆权的光脑吸引。
当事人似乎有些无奈,他含笑举起自己的光脑,之前一直屏蔽了其他人视线的权限开启,承载着某人影像的光子屏幕现身于众人眼前。
那人高踞在华丽的王座,气势凌人,不怒自威。
浅淡的笑纹挂在他的眼后,那双碧绿眼眸和林逾的视线相接,笑意更深三分:“林逾同学,幸会。长久以来,朕的孩子们都承蒙你的照顾,朕终于有机会向你亲口道谢了。”
——这就是当前公认的最强S+级异能者。
帝国的“荷鲁斯之眼”,皇帝陆隐。
在林逾身后,所有人仰头看向陆隐的影像,不约而同地,除陆惟秋之外,大家都微微垂首,向陆隐行了一记标准的军礼。
而陆惟秋同样垂目,藏匿表情,冷淡地撇开了脸,既没有行礼,也没有和陆隐对视。
“原来是皇帝陛下。”林逾舒展眉眼,对他扬起彬彬有礼的微笑,“不客气,反正您的谢意也没什么实际用处。”
陆隐的眼眉反而更弯,显出几分长辈的慈爱。
紧接着,陆隐单手支腮,低笑着反问:“该说你们谢家家教如此?无论是谢泓少校,还是林逾同学,好像都尤其喜欢嘴硬着掩饰自己胆小的一面……难怪会和朕的小九成为朋友,毕竟都还只是乳臭未干的孩子。”
“事实证明,因为那些人的过度溺爱,今天的你远没达到谢泓曾向朕承诺的水平。
“但帝国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朕很乐于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尽管陆隐并没有莅临现场,但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即使只是通过光子屏幕传递过来,也能让在场的大家感受到那种不寒而栗的危险。
明明自始至终的语气都很温和,面对陆惟秋和林逾程度不一的挑衅也没有过多反应,但陆隐吐出的每个字音都出奇刺耳,却让人不得不顶礼膜拜。
他能把一切决策都说得如施恩一般。
——虽然走投无路的其实是他这个人类皇帝。
就像追求一个结果时,有人会痛哭流涕地恳求、有人会将心比心地协商、有人会威逼利诱地交易……林逾也面临过众多反应,但只有陆隐出现在眼前,就像最初组队时,陆枚挑眉端详他的态度。
那是自上而下的审视,和理所当然的命令。
“哈。”林逾歪了歪头,松散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
他抬手拨开挡住眼睛的发丝,瞳孔里的戏谑和傲慢展露无遗,“陛下,您是在和谁说话呢?”
陆隐挑了挑眉。
林逾道:“现在是我在施舍你们机会啊,人类。”
以林逾为中心,前所未有的威压充斥在这座宽敞的会厅。
所有人都感受到从四肢爬起的寒意,即使不和林逾对视,也能从他的背影里看出凛冽杀气。
从未有人这样直面陆隐的威严。
但因为是林逾,所以这幅场景竟然显得理所应当。
悬空的光子屏幕,和黑雾缭绕中的长发少年。
他们僵持的每秒都似一场死生角逐的交火。
“……呵呵,这不是养得很好吗?”陆隐冷不丁笑了,眸中的冷漠无声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种诡异的欣慰之色,“该说不愧是亚米德森集团倾尽全力制定的培养方案?谢泓执行得也很出色啊。”
他在遥远的宫殿中抬起双手,轻轻拍了两下手掌。
镜头的角度很快发生变化,出现在视野里的变成了一名横卧在床的少年。
少年犹在沉睡,而在床的两边,站立着十数名身穿高密度防护服的医护人员。
在他们之中,有一人露出的眉眼格外熟悉,林逾皱眉观察片刻,眸色骤然暗了下去。
此人也注意到镜头的偏转,通过镜头,他的视线遥遥与林逾对上:“你已经抵达顶层区了?”
漫长的沉默横亘在二人之间,林逾终于艰难地出声:“是的,爷爷。”
“……”谢思渊转回头去,目光落在沉睡的少年脸上,“按照亚米德森集团的培养方案,我们首先借由‘剥夺’拿走了你60%的异能,并通过一些手术改造了你的心脏,使你的身体无法负荷高强度的体力和脑力运动,从而降低精神力和体能两方面的基础素质,尽可能向普通人类看齐。
“以你原本的基础素质为标本,我们制作出包括商慈在内的一批克隆体,并从中选出了最优秀的商慈。对等地,商慈也得到了那60%里的一半,但因为身体素质的优越性,他表现出来的战斗水平更在你本尊之上。
“最后的30%被集团封存,可惜因为长时间里封存技术的滞后,这部分力量一直在持续减弱,时至前夕,我们终于找到了程风雨这个最佳容器。于是,他也得到了20%的你的力量。”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是程风雨,和之前同陆枚对战的克隆体不同,程风雨本体的发色已经褪得灰白,只剩发尾还有零星的黑色,就像风中颤巍巍的蜡烛,只一眼就让人心寒。
林逾看向了毫无反应的程风雨:“他不是人类吗?”
谢思渊道:“他是人类,是神衰感染者的后代。”
“所以你们就没办法信任他?”林逾说,“毕竟人总是有私心的,但凡他还有一点点的自主意识,都有可能逃跑或者反抗,对不对?”
谢思渊没有做声。
但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复,林逾也不需要其他答复。
林逾忽而失笑:“我还在逼兰瑞选出一半人类陪我去死呢,结果你们这不是早就选出来了吗?”
他们早就选出这么多的牺牲品了。
为了逃避高维精神体居高临下的狩猎,为了让人类这一族群长久地繁衍下去——他们不仅仅是牺牲自己和自己的亲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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