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的人头也不回:“接通讯。”
裴松凛看着他:“你身体不好,特殊时候也要这么……一个通讯就下床?”
他坐在床褥之间,看着言欲低头系腰带,并没打算搭理的样子, 掌心忽然蔓延起一阵异样的痛觉。
这阵痛像一点点侵入骨髓, 沿着关节渗入,缠着节节白骨往上盘绕, 然后紧束在心脏之间。
偶尔有那么两声心跳,被折磨得又慢又沉。
两人交缠的指尖将将要松开,裴松凛却忽然一抬, 将言欲重新拽回了床褥之间。
少年细长的腿不讲道理地压在言欲的膝间, 蛮横又无礼地限制他的进退, 在言欲还没来得及反抗的时候, 一下划过了他的终端。
将要挂断的通讯被接起, 却没有人先开口回应。
言欲看着音轨平静的痕迹, 黑瞳凝着少年的脸, 无声启唇:“你要做什么。”
裴松凛眼尾挂着一点疏淡的笑意,清清冷冷地看着他,也不开腔。
唯有通讯的光落在两人的轮廓之间。
“……如果你有事在忙的话,可以不接。”俞锦弦一贯冷淡,“我给你打通讯不是为了浪费时间的。”
T11星区的事情已经闹得连机甲联赛都停办了,帝国甚至直接派了首都星的以太特种兵驻扎到T11,就是为了抓捕残留在帝国的余党,无论是言欲的,还是伊·德曼的。
裴松凛淡然地看着言欲的表情,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里观察什么。
人人自危的时候,俞上将还能若无其事地联系言欲,倒是挺情深意切……也难怪言欲动摇得那么明显。
言欲皱眉,这个时候挂断通讯就显得太不礼貌了,他只能抬膝想顶开眼前的人,低声向着通讯:“……没什么,刚刚在休息。”
裴松凛却早有准备,他轻巧地用掌心包住言欲的膝盖,慢慢地往下轻压。
因为动作过大,言欲身上的浴袍已经侧开两端,裴松凛这么抵着,细长的指尖很快就探进了一侧的袍间。
穿着军装笔直修长的一双腿,触感却如团团堆叠的棉絮。
软且滑,无端就唤醒了裴松凛记忆中的那点熟悉感。
这手感还真是七十年都没变过。
不过以前是勾在他的臂弯,腰间,现在只能这么假装无意地碰一碰。
他的指节圆润而泛着很轻的凉意,猝不及防划过带起一片痒,言欲无法控制地轻颤了一下,抬腿迅速抵开。
这个反应倒是很熟悉,裴松凛很轻地笑了一下。
这点作坏的笑意一分贝不漏地传入通讯之中,俞锦弦随声:“算了,你晚点闲下来再打给我。”
言毕,不等言欲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通讯结束之后,言欲抬脚想踹裴松凛的手,却被他精准地握住脚踝,往后一拽。
言欲猝不及防倾倒,稍显狼狈地抬手撑在身后,骤然跟他拉近距离。
差一点就又要吻上。
裴松凛明显地发现,在接完电话之后,言欲很刻意地回避着跟他近距离接触,细长的眼缓缓眯了起来:“怎么办,先生,刚刚你的意中人好像发现了我在你身边。”
言欲面无表情地侧过脸,明明被叫先生,他却才是被强迫的那个。
他皱着眉:“不是你故意的?”
“是么?要不是你抖得厉害……”
还没说完他就被言欲抄起枕头砸了一下。
绵软的枕头,落在脸上一点也不疼,裴松凛轻轻接着放到一边。
“下去。”
“不说滚了吗?”裴松凛看着他的眼睛问,“还是说一心挂在初恋上,连我都懒得敷衍了?”
言欲没有再回避,而是在黑暗中跟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对视:“是又如何,你那么生气?”
他缓缓抬手,贴近少年的下颌,轻轻触摸着:“现在说替身似乎不太合适,你一个被我圈养的金丝雀……有什么立场生气?吃醋?我在一开始留你的时候,跟你保证了我身边只会有你一个人?”
上一个“小一”只不过是言欲随手搭救,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但俞锦弦不一样,他见过任何人所不知的言欲,又是言欲亲口承认的喜欢。
俞锦弦是于言欲有救命之恩的裴少将都比不过的人。
裴松凛眼睫轻垂,不自禁地低声叫他:“言欲。”
言欲看着他,明明只是轻而短暂的两个字,却让他觉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闭上眼睛……承不承认,就那么无所谓吗。
房间里寂静了许久,只有交融的信息素还在蔓延徘徊,言欲的所有不适都被刚刚那次标记压了过去,身体和理智都清醒了起来。
不承认,那就算了。
言欲重新能睁开眼,抬头吻上了眼前人的嘴唇。
裴松凛怔了怔,顿了片刻才回应般轻轻触碰。
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得到甜头,他的呼吸一下落得又沉又深。
低而轻的水声间或渗出,这是第一个深而缓的吻。
就在裴松凛渐渐情动时,言欲却点到为止地推开了他。
“行了,我信你今天的一切解释,但我现在累了,你回去吧。”Omega冷淡地将浴袍拢紧,系上,清淡得仿佛懒得跟他计较,“如果明天还有需要我会叫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显而易见的厌烦和敷衍。
新的浴袍被言欲翻了出来,他扔到了床边,随后重新走进了浴室。
听着里面重新传来的淋淋水声,裴松凛琥珀色的瞳缓缓垂落,看着自己的反应深深呼吸了一口。
……所以,他要怎么做,才能把俞上将给压下去呢?
言欲重新出来的时候,卧室里已经没有人了,新风系统将信息素排干净,他便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他才懒洋洋地打开终端,重新拨通俞锦弦的通讯。
闪动的光点断断续续的,言欲趁着未接通的时间视线凝在黑暗处的某一点,罕见地放缓了思绪。
直到终端将近挂断,俞锦弦才接通。
“处理完了?”
“嗯。”言欲笑了笑,随意地问:“这个时间段给我拨通讯,俞上将是真不怕帝国查上你?”
“我在域外星系,不在T1,”俞锦弦回答道,“如果刻奇坐标精准,很快能碰上……顺便给你庆生。”
上一次通讯,言欲说他将不会留在T11,并且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而今,他成了闻名帝国的星际海盗,并且把伊·德曼亲手端了。
倒是有本事。
“来找刻奇么?我还以为你应该也去T11,毕竟你家弟弟还留在那里。”言欲摸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枕头原来已经被归位了,只好重新躺下去,“帝国的搜寻很彻底,我们的定位还会变。”
通讯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俞锦弦低轻的嗓音:“只是好奇,你这些年为了一个真相活得够累,想看你解脱之后的选择。”
解脱么……这怎么能算解脱呢。
“等稳定之后给你发坐标……”言欲顿了一下,忽然道,“俞锦弦,抱歉。”
“嗯?”俞锦弦说,“如果你是为了惹的一大堆麻烦事跟我道歉,没必要。”
更何况言欲也不像是为自己闯的祸道歉的人。
他掩盖一出祸事的最好办法是……闯更大的祸。
“没有,利用你的名字撒了个谎……可能会给你惹点麻烦罢了。”
俞锦弦随意地应了一声,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有没有败坏,挂断了通讯。
言欲思索片刻,从床上起来,走到房间的一角唤醒了折叠空间。
沉睡在其中的骸骨被他轻轻触了一下,他想了想,撤下了基因锁。
*
翌日,言欲洗漱好时,P07告诉他霍瑾已经醒了。
言欲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去专门安置病人的医疗舱。
霍瑾身上的多处义体重新更换,看到言欲过来的时候,轻且抱歉地笑:“总是这么频繁地换义体,先生不会嫌我烧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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