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道(73)

　　封净动作一滞。

　　闲闲又说：“粑粑，你是不是想爹爹了？”

　　封净给小人参精穿上外套，顿了顿，问：“闲闲，为什么我会是你的爸爸？在遇到我之前，宋怀然是怎么跟你说的？”

　　闲闲歪头：“我不知道，爹爹一直在找人，我问爹爹要找谁，他说是我粑粑。”

　　封净：“他没说为什么？”

　　闲闲不解道：“什么为什么呀？”

　　封净：“为什么我会是你爸爸。”

　　“爹爹是这么说的。”闲闲乖巧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封净又问。

　　闲闲抱住他，闷闷道：“爹爹老是拔我的须须，好痛。”

　　封净心乱如麻，把闲闲楼在怀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早饭时陆昼不在，席间叶逐明还客套地留他们多玩几天，封净执意拒绝，叶逐明只好“惋惜”地给他们备了车，还给闲闲送了好几套自己品牌的小衣服。

　　离别时叶书盈不舍到了极点，尤其在听说闲闲没有任何手机号和微信时，脸上的难过都要溢了出来。

　　“闲闲，我会来找你玩的，不要忘记我。”她把脖子上的澳宝珍珠项链取下来，给闲闲戴上。

　　拇指大的珠子，单颗价格五位数，这一串要大几十万。封净连忙制止，叶逐明却无所谓道：“没事儿，小孩子交个朋友，大人就别管了。”

　　闲闲懵懵地抓住珍珠串，盯着叶书盈看了一会儿，垂眼握拳。

　　再张开时掌心多了根莹白的细绳，闲闲拉过叶书盈的手，认真系在她细白腕上。

　　“好。”闲闲笑得很甜。

　　叶逐明看着那根小白绳，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是在哪里看过，遂放弃思考开起玩笑：“要不给他俩定个娃娃亲？”

　　封净略带尴尬：“……这个我真做不了主。”

　　叶逐明也就是随口一说，跟封净走在前面聊起其他事。

　　后面叶书盈好奇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绳子，凑近了嗅嗅，闻到人参的香气。

　　“我会好好保存的。”她也笑得眉眼弯弯。

　　叶书盈欲牵闲闲，手却被打掉了。

　　陆书钦冷酷地站在旁边，把叶书盈拉到自己身后。

　　他看了眼十好几米外的两个大人，居高临下盯着闲闲，低声道：“离我妹妹远点。”

　　小胖子。

　　闲闲眨了眨眼。

　　他听到封净在叫自己，挥手说盈盈再见，朝陆书钦一笑，转身噔噔噔跑远了。

　　回到酒店，闲闲一直在看叶书盈送他的项链，小表情挺可爱的，封净忍不住拍了个照，发给宋怀然。

　　是这个净：【图片.jpg】

　　是这个净：【道长，你儿子要谈恋爱了。】

　　发完之后开始转手机，没转几下就感受到振动。

　　宋怀然：【微笑（表情）】

　　……他知不知道这个表情是骂人傻逼的的意思？

　　封净很怀疑。

　　是这个净：【别担心，是个富贵人家。】

　　宋怀然：【嗯嗯。】

　　……聊个天怎么这么费劲。

　　封净实在无语，犹豫着找话题。

　　是这个净：【你为什么要跟闲闲说我是他爸爸？】

　　摁下发送，他手心有些出汗，在膝盖上搓了搓。

　　屏幕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很久很久以后，对话框才跳出来。

　　宋怀然：【你未出世前，闲闲一直与你呆在一处。我不过是替代了你的位置，如果他要认谁作父，你比我更有资格。】

　　没几行字，一眼就看完了。封净感觉自己躁动的心突然沉寂，那点风花雪月的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在做什么呢？封净心想，自己和宋怀然之间的关系已经剪不断理还乱了，任何感情都是多余的，只会徒增纠葛。

　　他久久未动，闲闲欣赏够了，又黏糊糊地凑过来：“粑粑？你怎么了？”

　　封净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摸摸闲闲的头：“没什么。”

　　闲闲瞥到屏幕，眼睛忽地一亮：“是爹爹！”

　　小人参精居然还识字，封净有些诧异，想了想，问：“你想宋怀然吗？”

　　闲闲羞涩道有一点。

　　虽然爹爹要拔他的须须，但是他还是最喜欢爹爹……和粑粑了！

　　封净随即发起视频申请。

　　没响几声就接通了，封净把手机递给闲闲，自己进到洗浴间，掬水洗脸。

　　水声哗啦哗啦，完全掩盖住了外面的说话声。封净点了根烟，不一会看到玻璃门外小小的身影。

　　闲闲敲门：“粑粑？”

　　封净把烟头拄灭，漱口洗手，推开门。

　　“聊完了？”封净问，又纠正发音，“是爸爸，不是粑粑。”

　　他已经完全接受了喜当爹这件事，

　　闲闲跟着重复：“爸爸。”

　　接过手机，他已经收到了《上宴下行》剧组生活制片发来的一系列消息，包括剧本、月度拍摄计划、行程，以及跟组指南和保密条款等等。

　　李制片：【封先生，拍摄期间统一安排食宿，酒店从今天开始包场，现在就可以入住了，到前台报名字和身份证就行。其他事宜详见跟组指南，保密条款要仔细阅读哈，拍摄期间原则上不能对外泄露任何信息，不管是剧的还是剧组演员的、公的或者私人的。不过你那边有些配合宣传的任务，到时候另外有人和你对接。因为目前定的拍摄期间封闭式管理，所以生活上有需要跟我提，合作愉快。（握手）】

　　李制片：【对了，提醒一下明天剧本围读在酒店七楼大会议室，早上九点，不见不散。（握手）】

　　封净回复收到。

　　他翻了一下行程，比之前的详细，拍摄任务非常重，基本每天都在十个小时上下。

　　虽然跟他关系不大，但按照之前合同约定，拍摄期间自己得在现场，想想还是有点煎熬……算了，也就一个月。

　　封净看着小人参精，照这个跟组条件，他肯定是没法把小娃娃模样的闲闲带在身边了。

　　“闲闲，”封净斟酌着，把自己工作上的安排讲给闲闲听，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抱歉，“如果你要跟着我，后面这一个月，白天都要保持人参模样，而且不能有一点点动作，不能被人发现你会动会说话……只有晚上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让你变回来你才能变回来，你可以接受吗？如果不能的话，我就先把你送回不妄山。”

　　闲闲脸上懵懵懂懂，但一听回不妄山，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回去，粑——爸爸让我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我会很乖的。”

　　封净很感慨，突然感受到了一种类似单亲爸爸努力在工作和照顾家庭之间走钢丝的微妙。

　　……宋怀然在就好了。

　　脑子里没由来冒出这么个念头，封净装作不在意地问：“你刚刚跟宋怀然说了什么？”

　　“我说我想他呀，”闲闲笑嘻嘻的，“还说爸爸昨晚上梦到他了。”

　　封净：“……”

　　卧了个槽。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然后呢，宋怀然说什么？”

　　闲闲努力回忆：“嗯……爹爹说他也想我们，让我听话，他会尽快来见我们的。”

 

第58章 异地雪景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红木长桌上烟灰缸不够用，封净往空纸杯里倒了点水，把燃尽的烟头杵灭。

　　总编剧和监制还在讨论剧本，其他人偶尔插嘴，封净本不欲发表意见，可导演郑岩玺非要问：“客大觉得这样改符不符合人物逻辑？”

　　版权都卖出去了，他能说什么？封净只好道：“这一段原作比较平缓，改了更有起伏。”

　　郑岩玺是个法籍华裔，三十有六，高大帅气，留着挺有艺术感的络腮胡。人也很有才，二十八岁时拍的奇幻剧就拿了艾美奖，国外的爆款制造机。

　　这人不好请，听说跟制片方——也就是叶逐明私交不错，这才回国接了《上宴下行》的拍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