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来岛风景美,但人烟稀少,最繁华的环岛路上只有几家青年旅社,除此之外就是原住民。到了晚上,基本没人出门,因为岛上有蛇,原住民也大多性情暴躁。
没接到人的可能性很多,每一种都让梁都心急如焚。
他晚上七点从军部大楼出发,八点到码头,将快艇速度开到最快,一个小时后到达西来岛。杨先生和管家在等他,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形兰失踪充满抱歉。
梁都没法发脾气,沉着脸安排人分了几路去找。
岛上没有监控,那个破旧的轮渡上也没有,手机打不通,也无法定位。梁都其实在收到手机无法定位的消息时,脑中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形兰跟在梁都身边多年,很多事情耳濡目染,懂得手机卡可以被定位,如果要刻意离开,很有可能把手机卡掰下来扔掉了。
这说明形兰失踪不是意外,是有预谋的。但目前搞不清楚是他自己想要离开,还是被别人挟持离开。后者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梁都身居军部要职,但这是治安稳定的新联盟国,还没有人敢在梁都眼皮子底下掳人,况且掳走一个beta,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半小时后,梁都的人在一处山崖下找到形兰的行李箱。
梁都当众打开,里面只有那本杨先生的摄影作品,还有一些绘画材料。在一个暗格里,梁都掏出了形兰的手机。果然,手机卡是没有的。
梁都找了一夜,整个西兰岛被他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那个行李箱,没有形兰的一丝身影。他不接受形兰有可能跳海的推测,因为那不成立,毕竟行李箱里的那些衣服和证件没有了,如果形兰要自杀,这么做完全没意义。
那么唯一的可能,形兰在到达西来岛之后,遗弃了一些无用的行李,只带着自己的东西,搭乘返程的轮渡,于当天返回了首都。
这个猜测让梁都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或许形兰在生梁都的气,并不想来西来岛,所以偷偷回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到家里等着他。不对,他既然生气了,是不可能回家的,那么唯一能去的地方是工作室。
他在晨光熹微中,乘快艇返回首都码头,然后直奔形兰的工作室。
那是形兰失踪的第二天,他还抱有很大的希望,也并未太过惊慌。
直到第三天、第四天、第十天,再到第一个月、第二个月、第十个月……他从希望到绝望再到沉默,从淡定到慌乱再到崩溃,钝刀和利刃来回切割,将他割得鲜血淋漓。
不记得哪一天了,梁都回到家,开始疯狂翻找形兰待过的每一个地方。
那时候家里人都不太敢和他说话。因为大家还记得,形兰失踪的第二天,梁都回家来,砸了厨房里两个盛满水果的便当盒。
梁都回来看到那个,就大概明白了什么。
形兰从第四区出来,带的什么,梁都不记得了,大概就是几件不值钱的衣物,证件,最贵的是那台老旧相机。果然,只有这些东西不见了。
至于那栋别墅里的、关于这个家的、其他的一切,形兰都没有带走。那些做工华丽的衣服,价格高昂的镜头,所有梁都送给他的礼物,都原封未动。甚至佣人给他准备的瓶装水和水果便当盒,都被留在了料理台上。
梁都很少失控,面对再大的变故都镇定自如。他从小受的精英教育,让他时刻掌握着分寸,就算手下人犯了错,他也从不骂人。对待家里长辈和晚辈,甚至花匠司机和佣人,他都是有礼而妥当的。
可是这一切都被形兰失踪打破了。
他在一次酒会上当众拒绝了那个追求他的omega,并且把话说得很刻薄:“我结婚了,并且没有离婚打算。你如果缺alpha,我可以给你介绍。”
这话说出来简直震惊四座,这太不像梁都的处事风格,最终这事以那个oemga哭着离场结束。
梁母目睹全过程,当场就要发作。梁都看着这个从小养育他,又常常以爱的名义绑架他的女人,说:“对不起,我之前没有和您说清楚,也没有和他说清楚,是我错了。我不会离婚,也不会有孩子,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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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他去西来岛,”任意看着眼前落拓的alpha,说,“他以为你终于要抛弃他了。”
梁都喝了一口滚烫的咖啡,压下喉间的不适,没有说话。
他本意是怕形兰难过,便想让人出去避一避,等他处理完手头那些棘手的事,也等那些和omega的传闻冷一冷,他就再把人接回来。没想到形兰误会,以为是变相抛弃。
如今后悔也没用,他恨自己从不肯多看一眼形兰,也后悔自己没多点耐心。
他其实早就知道形兰闷闷不乐的原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家里那些佣人,当着他的面对形兰是一种脸色,他不在就是另一种脸色,想也知道,如果没有梁母的授意,谁敢。
他后来处理了几个佣人,也和母亲认真谈过,原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之后一段期间,形兰也确实变得好了一些,常常看着他笑,有时候也会撒娇。他觉得形兰理解,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多说,那些山盟海誓的腻歪情话对他们来说并不需要。
因为形兰向来是理性而理智的。
只是他不知道,原来那时候形兰的变化,只是因为他已经做了离开的决定。以那样平静的方式离开,随机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里。
再不回来。
“自始至终,他没说再见。”
梁都已经把码头分别的那一刻复盘了无数遍,他说“走了”,形兰说“嗯”。
任意不忍心捅破真相,形兰不说再见,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我查了他临走前的一些事,他不但见过心理医生,还见过律师。”梁都很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时候发着抖,神色几乎是瞬间颓败下来。
“我找过那律师,形兰咨询的问题是如何离婚才能对伴侣不造成影响。律师告诉他,如果伴侣失踪两年以上,民政部门可以开具死亡证明,届时婚姻会自动解除。”
而梁都,此后嫁娶都和那个叫形兰的beta无关。
不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提离婚,多么完美的分别。
这是形兰最后能为梁都做的。给他爱的人,也给他自己,留一个体面的离别。
梁都突然笑起来,声音闷着,从胸腔里上来,经过咽喉,传递到周边,是极具嘲讽和无力的笑。
“他以为他了解我。我不可能主动提出分开或者离婚,所以折中的办法便是将他送去某个地方,规划好他未来的生活,甚至会很负责任地照顾他直到终老。”
“但是不会再见他,不再和他一起吃饭睡觉散步,不再拥有共同的家。”
“他觉得,只要他存在,我就永远没有顺畅的生活。”
“无论他去西来岛还是什么别的地方,只要他活在我的视线里,我就永远无法放开手脚追寻自己的幸福。”
梁都说得很慢,他并不是一下子就想通这些,是在一次次复盘自己的婚姻,复盘和形兰的相处细节时,渐渐想明白的。
梁都仰靠在沙发上,抬眼望着天花板,那上面有简约的花纹,和淡雅的颜色。就像形兰,初见时寡淡,但其实细水长流中他早已把自己渗透进梁都的方方面面。
“我原以为他无处可去,会回第四区,你看,我对他的想法总是滞后,我总在错过他。”
失去形兰的后劲是在半年之后达到顶峰的。
他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用了所有能用的办法,依然无果。形兰就像一个彩色泡沫,短暂地出现在梁都生命里,然后某一天突然破了,不见了。
连消失都是安静的。
后来他太痛苦了,痛苦到每周一都要搭乘那趟轮渡,往返四个小时,并在西来岛上待上整整一天。期盼着能遇到形兰,然后冲过去,告诉他,我们不去了,哪里也不去了,我们回家。
可是没有一次遇到过。
第73章 谈判
尽管形兰没回照相馆,梁都依然没有离开。他开着一辆任意调给他的越野车,找遍了每一个他认为形兰有可能会去的地方。
他这次是以私人身份来的,很多行为没顾忌,在寻找形兰的过程中时而冲动暴躁,时而沉默不语,有时候想起来什么,能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开着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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