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子是梁都买下的,形兰婚后一直没出去工作,一是因为身体不便,二是考虑到梁家这种情况,形兰不可能像普通打工族那样找个公司上下班。
形兰很懂事,从不跟梁都提要求,但刚结婚那几年还行,后面他变得郁郁寡欢。梁都便提议给他开一个工作室,有没有生意无所谓,有个事能打发时间就行。形兰实在疲于应对梁家繁杂的家庭成员和高门规矩,便干脆借着工作名义躲到这里来。
任意注意到,就算只有两层,这栋楼里也安了电梯。但上下楼时,形兰从没用过,他似乎更愿意走楼梯。
“我的腿本就不灵便,再不好好用,只会越来越糟糕。”形兰说。
他们吃过午饭,坐在客厅里小憩,仅有的两名工作人员被形兰打发提前下班了,这栋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四周很安静,阳光很好,空气中流动着金色光点,他们坐在正对着落地窗的沙发上说话,是个很舒适的午后。
但任意恍然有种错觉,或是直觉,形兰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像是一道悲伤的河流,或是一堵自我封闭的高墙,说着笑着,但你始终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生动的气息和真实的喜悦。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任意试探着问。他不知道这样问是不是很草率,但他忍不住,就算形兰觉得冒犯,他也要问上一句。
形兰沉默下来。
他太久没说话了,那些日常用语和场面话不算,这样想,大概有几年没开过口了…
“真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形兰静了静,轻声跟任意说。
任意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先说,你听着,好不好?”
形兰露出温柔的笑。他笑起来很好看,一点攻击力也没有的那种美,比一般的omega多了些强韧,比alpha多了些敏感,让人过目难忘。
任意说起自己如何从陆未晞那里逃走,如何回了第四区。这些事梁都和形兰说过,他大约知道一些。然后任意又说起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比如他在形兰的照相馆里藏了四个月,比如他认识了形兰的好朋友陶然。
“你是说老幺?”形兰眼底有了一丝惊喜和鲜活,“我离开的时候那小孩才七八岁,当时走得急,没和他告别,没想到他这么伤心。”
形兰又落寞下来,心里想着他的小朋友,不知道在他走了之后,生活有没有雪上加霜。
“他父母不管他,家里很穷,常常饿肚子。有时候他饿极了,就跑到我这里来…”
“我把他接到华光会了,以后会好好照顾他,你放心。”
任意又说了自己计划在第四区建救助中心的事,并会尽快推进第四区成为新联盟国的附属区,这样一来,第四区就能彻底摆脱之前混乱无序的环境,普通人也能过上安定的生活。
形兰由衷地赞叹:“任意,你真是太棒了。”
“别夸我,”任意有些好不意思,“我是第四区出来的,只是想力所能及做点事。这是个长期工程,后期人文和政治环境要整顿,民生行业走上正规,大家才能真正安居乐业。这个我办不到,交给言……交给他们去干吧。”
“虽说只是促成收编,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谁能想到那个当初在得月台小心翼翼的缓解剂,能有今天的成就。形兰微微倾身,握住任意放在膝上的双手,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早点认识你,我是不是就不用拼了命逃离第四区了?”
“等那边稳定下来,你可以常回去。”
形兰笑容僵了僵。第四区他不会再回去了,那里有很多回忆,不管是好的坏的,都让他想起来就痛苦。
这时候任意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接起来,对面应该是问他吃饭了没,吃的什么,又问什么时候回家。
任意答“吃过了”,吃的“本地菜”,“不用让司机过来,我一会儿和形兰一起回去。”
电话另一边除了是傅言归,也不可能再是别人了。
等任意挂了电话,形兰就问他,是不是打算和傅言归重新在一起。
“不了,”任意轻声说,“这样挺好的,没有压力,不用担心因为再出什么问题被随时舍弃…”
形兰不太认可任意的说法,傅言归不会舍弃任意,之前那次也只是权宜之计。但再怎么假,任意身心都遭受巨创却是真实存在的。
没人能代替任意受苦,当然也就没人有资格劝他放下。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久,形兰便找了个轻松的话题。
“我教你拍照片啊。”形兰拉着任意起身,往他的相机架走。
下午时间还长,任意对摄影也感兴趣,便专心跟在形兰身后,听他讲摄影入门技巧。架子上摆满镜头和机身,任意一个个看过去,就算再不懂,也知道这些价值不菲。
他随手指了一个,问形兰价格。形兰报了个数字,吓得任意睁大了眼。
“很贵是吗?”形兰用手帕细细擦着那个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的镜头,“我在第四区赚一辈子钱,也买不来一个这样的镜头。”
他沉默几秒,像是陷在某种情绪里:“有些好东西,不是你的,总归是要还回去的。”
后来过了很多年,任意总会忍不住想起形兰说的这句话,原来早在最初,形兰就看透了他和梁都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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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主要讲形兰和梁都
第67章 让他有过一个家
晚饭前,形兰开车将任意送回得月台,他没下车,和任意说了再见,便开车走了。
任意站在大门口目送形兰离开,行驶方向是往梁家去的。晚上八点,任意接到梁都电话,问形兰在哪里。
任意有点懵:“五点之前我们分开的,他没回家?”
电话那边沉默一会儿,传来梁都的声音:“知道了。”
挂了电话,傅言归走过来,问任意“怎么了”,任意说梁都把电话打到他这里找形兰…
“感情的事要靠自己想透,外力没用。”傅言归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梁都挂了电话,在房间里又等了一会儿,便拿了一件外套出门。
他今天忙完回到家,发现形兰不在,打电话提示关机。他知道今天形兰和任意在一起,便又打给任意。找了一圈,连工作室的人也问了,都不知道人在哪里。
他不是第一天发现形兰喜欢晚归,好几次他都回来了,形兰还泡在工作室,有时候还在工作室过夜。问就是工作没忙完。可那个冷清的摄影工作室,有多少工作需要做,梁都比谁都清楚。到了最后,连每周一次的家宴形兰都会找借口不参加,别说家宴了,就算梁都想和形兰吃顿饭,都见不到人。
梁家在半山腰,出门后还要走很久才到山脚。梁都沿着小径出门,沿途遇到守卫要给他叫车,他摆摆手。半小时后,梁都走下山。
晚上九点正是热闹的时候,车流交织在灯火璀璨中,不远处的小广场里响着欢快的音乐。有老人在扎堆聊天,有父母带着孩子玩耍,也有年轻恋人牵着手逛街。
梁都带着一身肃杀之气,融不进这人间烟火。
街边有一处小诊所,落地窗,从外面能看到室内布置,里面整齐摆放着几张输液床,还有一整墙的中药柜。窗上贴着几个很大的广告字:推拿针灸、中医问诊。
梁都站在窗外,心想,这样的小诊所连有没有执照都不一定,形兰是怎么敢躺在里面的。
他推开门,缓步走进去,站到形兰床边。
输液瓶里还剩一半,形兰仰面躺在窄小的、扶手边缘尽是污渍的床上,闭着眼,一只手抬起来,虚虚搭在额头。似是感觉到身边站了人,形兰慢慢睁开眼,等看清来人时怔了怔,面上闪过一丝难为情。
“怎么了?”梁都问。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看形兰,问话中夹杂着类似恼怒的情绪。
形兰撑着手臂坐起来,因为太用力,手背上的针头鼓起来一点,梁都视线移过来,微微皱起眉。
“下午有点不舒服。”形兰靠在床头上,一边调整鼓起来的针头,一边回答梁都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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