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手脚僵硬的将饭盒里的饭菜倒进了垃圾桶里,但饭盒里还是有油, 他想了想, 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 隔着纸巾勉强将饭盒擦拭干净了。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以往在庄园里,云安连厨房都很少进去, 他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哪怕进了恐怖逃生游戏的副本, 在剧院里他吃剧团的盒饭, 在学校里他吃食堂, 没有做过饭, 更没有处理过厨余垃圾。
简单处理了一下饭盒,云安低头将东西都收拾好, 转头想要离开时却发现开放式的卫生间入口突兀的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不锈钢的门,门上反射的光似乎散发着森森寒气。
云安愣了两秒, 刹那间还以为是自己转错了方向, 他猛地一回头, 周遭的环境都变了。
这不再是他刚刚所在的医院卫生间,啪的一声, 灯灭了, 明明是阳光炙热的中午,他的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云安抖了抖, 握紧了手中的饭盒提手。
“噔”的一声, 像剧场的舞台上主角登场时一般,头顶的灯光一个一个亮了起来,骤然变得无比明亮的环境让云安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冻得直发抖。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房间,云安身处大门处,放眼望去两侧墙壁都靠着一个个矮小却又纵深很长的柜子,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可推拉移动的单人床,上面躺着一个人,用白布盖住了全身。
云安茫然无助的在原地站了许久,上一秒他还在医院的公共卫生间里,为什么会来到……太平间。
哪怕云安知晓自己易撞鬼的体质,也努力做了心理准备,可心理防线却还是短暂的被击垮。
这是医院的太平间,在这里死人比活人多得多。
云安就像是一个误入狼窝的小羊羔,头顶的中央空调呼呼吹着寒风,他发着抖,在寂静的尸体存放间里他只能听到自己极速的心跳声,噔噔噔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眼泪不受控制的盛满了整个眼眶,红着眼睛,云安甚至都不敢回头转身背对这一屋子的尸体,他慢慢后退,背部贴紧了冰冷的门。
寒气侵入骨髓,他冻得牙齿打颤,用尽了全身力气拍响了门,“有人吗?”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房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回响,回答云安的只有死一般的静默。
云安害怕得想哭又不敢哭,他憋着眼泪,白皙脸颊憋得绯红,颤抖着手指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意料之中的没有信号。
“砰”的一声,就像是回应云安方才的求救,突然一直紧闭着柜门打开了,连着好几声,云安右侧的柜子里缓慢的推出了一具又一具被白布蒙着脸的尸体。
这一刻,连呼吸仿佛都要停滞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左侧柜子里推出了五具尸体,皆是白布裹身。
房间里再也没有其他动静,只有那五具尸体安安静静的躺着,云安蹲下身子抱紧了自己,他想扭头移开视线,可眼睛却不受控的死死盯着那几具尸体。
房间里死寂得让人心慌害怕,过了半晌云安咬着牙站起了身。
他不靠近,或许就要被一直困在这里。
云安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那只是几具尸体,就算有什么异样他还有一张道具卡,可以无差别的迷惑鬼怪和玩家,能争取一分钟的时间。
花弶肯定能察觉到自己有危险,或许他会及时赶到。
想到花弶,云安心中鼓起的那点微末的勇气又往上涨了涨。
他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虽然还是害怕,手指依旧微微颤抖,但云安眼底的色彩逐渐变得坚定。
直面恐惧才能战胜恐惧,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掀开这层白布,底下的人不过就是一具尸体而已,云安为自己打着气,挪到了这五具尸体面前。
越是靠近云安就越紧张,原本已经渐渐平缓的心跳声再次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在脑海里过了无数个念头,云安呼出气,咬着牙,心慌的捏紧了第一具尸体的白布。
三、二、一,在心中无声的倒数下,云安大着胆子掀开了白布。
他以为无论在白布下看见什么都不会惊讶,哪怕是看见决不能现在就死的小舅爷爷。
可眼前熟悉的面容让云安的大脑被狠狠重击了一番,眼泪夺眶而出,瞬间跌落在尸体青白色的脸庞上。
“叔叔……”云安茫然中又带着不可置信,叔叔死了?
叔叔怎么可能会死?他也进了这个恐怖逃生游戏的副本吗?他没有通关成功吗?
怎么会这样,云安无法思考也无法呼吸,脸色惨白,心痛到不知所措,他下意识的看向了第二具尸首。
白布掀开,又是一张熟悉的脸。
“大伯……”云安喃喃道,整张脸被眼泪浸湿了,嫣红的唇被咬到发白,云安尝到了自己嘴里的令他作呕的铁锈味。
还有三具尸体,云安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他不敢再掀,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捂着胸口难受得眉心紧皱。
只是他忘了,中间的推拉移动床上还有一具尸体。
尸体的身材很高大,占据了整张床,长长的白布覆盖着他的全身,脸上的白布没有一点起伏,云安万分艰难的走上前去。
一把掀开了布。
男人哪怕是闭着眼睛面色青灰都无损他的英俊,他有着云安无比熟悉的俊朗五官,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看人时会无意识的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霸气又威严,总让人不敢直视。
“花弶……”云安的手指似乎比花弶的尸体更凉,他拂过花弶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眼泪如掉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在了花弶的脸上,“你醒醒,你不会死的。”
“你不会死的。”云安脑海中的那根弦彻底断了,人好像痛苦到了极致就不会再有眼泪,只剩下茫然失措,明明已经心痛到了似乎下一秒就要死掉,却死死支撑着。
“这里有鬼,它是故意的,你没有死,它骗我的。”云安的精神世界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和我签订了契约,你也不会来这里,对不起,对不起。”
云安猛然转身看向了剩下的那三具尸体,他颤抖着身子走过去,死死的揪住了盖在了第三具尸体的白布,眼泪将白布打湿,他却还是没有勇气掀开。
他知道这具尸首是谁,他没有勇气了。
刺眼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打在了云安的脸上,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有一扇窗户。
云安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陈旧了许久的灰尘呛得云安咳嗽不止,但下一秒明亮的阳光打在了云安的脸上,短短两秒便晒得他全身发暖。
这里一切都是假的,尸体是假的,太平间是假的,他要离开这里,这是云安唯一的想法。
他推开了年久失修的窗户玻璃,双手撑住了窗沿,坐到了窗户边缘,他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看着窗外仿佛近在咫尺的绿油油的大树枝丫,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和自由飞翔着的小鸟,云安脸上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他往下栽了下去。
一只胳膊紧紧搂住了云安的腰,胳膊上的青筋暴起,硬生生的将云安从窗外抱了回来。
云安眼前一黑,全身发软,被人搂着腰肢,抚着发丝用力的拥入了怀中。
抱着他的人周身的温度高得吓人,云安在意识朦胧间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是春日里的青草木香气和终年不化的雪山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云安睁开眼睛,没有抬头,只是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他痛哭出声,全身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嘴唇也因为过度的惊吓没有一丝血色,却还是倔强的一声又一声的喊着花弶的名字,像幼兽的呜咽。
花弶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垂下眼帘,看着云安哭红的脸和干燥的唇,坚硬如磐石的心脏微微抽动了一点波澜,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情绪。
他该早些出现的。
“我……我看见了你的尸体。”云安哭得昏天黑地,“你躺在那里,我怎么喊你你都不回答,我以为你死了。”
“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云安骤然抬起头看着花弶,他哭得头疼,心脏疼,全身都疼,却死死抱着花弶的腰不愿松手,固执的要花弶给他一个“不会死”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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