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焦闭眸彻底入定,「堪天道」灵力在经脉中缓缓运转,若是他睁开眼那双黑沉眸瞳中必定有金色天衍流淌而过。
奚将阑眸子沉沉。
看来还虚境修士的内丹自爆并非让盛焦毫发无损。
奚将阑坐在盛焦对面,目不转睛盯着那张冰冷的脸。
突然,漂亮的眼眸熟悉闪过一丝金纹。
一闪而逝后,奚将阑突然满脸厌恶地低低道:“闭嘴!”
四周一片死寂。
无人说话。
奚将阑伸手朝着盛焦探过去,指腹虚虚描着盛焦五官,淡淡道:“他怎么会杀我呢?”
他像是在说服谁,又像是在自欺欺人。
玉白的指腹轻轻虚点在盛焦削薄的唇上,倏地一顿。
奚将阑睖睁许久,单薄身形遽然上前,两指并为刀狠狠抵在盛焦脖颈命门处。
那一瞬,奚将阑神色冷漠而无情,不知哪来的灵力让指尖风刃凶厉,只是一瞬便将盛焦脖颈划出狰狞血痕。
——只差半寸便能将毒血灌入盛焦命门经脉,将獬豸宗宗主彻底杀死在这狭小床榻间。
盛焦一动不动,神识依然沉入内府,毫不设防地入定息心。
许是这几日奚将阑太乖了,既不凶狠地同他交手杀人,也不胡言乱语地作妖,这种温顺好似回到少年时的虚假幻觉让盛焦明知自己要入定调息,却依然让奚将阑跟来。
奚将阑的手缓缓往下沉,眸瞳冰冷又无情盯着盛焦脖颈处流下来的鲜血。
“他要杀我。”奚将阑面无表情地想,“我不想死,只有先杀了他。”
人性本就自私,任谁都会临难苟免。
盛焦毫无防备入定,这是最好的时机。
盛焦眼眸微阖,时隔六年五官比少年时更加俊美肃然,凛若冰霜好似冷峭冬风,只是轻吹而过便能刮下人一层血肉。
没来由的,奚将阑稳如磐石的手突然一抖,像是触了雷电般飞快将手收回。
血顺着盛焦的脖颈浸入黑衣中,狭小床榻间弥漫淡淡血腥气。
奚将阑呆呆怔怔看了许久,突然弯下腰将额头抵在盛焦膝盖间,浑身颤抖,终于发出一声崩溃的哽咽。
盛焦体内天衍灵力运转间悄无声息将脖颈处伤口愈合,连道伤疤都未留下。
奚将阑眼眶微红,蜷缩成一团窝在盛焦身边,脑袋枕着他的腿,双眸空洞地盯着虚空发呆。
行舫行了一日一夜,已经彻底驶离中州,悄无声息入了南境。
时值夏日,南境多雨,被高空冷意冻成的冰晶噼里啪啦砸在行舫顶上。
落雨的那片乌云太过庞大,行舫整整行驶两三个时辰才终于在破晓时驶离,机关木头翅膀上被冻雨砸出一堆坑,好在勉强能继续飞。
第一缕朝阳从云层穿过雕花窗户落在床榻间。
奚将阑睡眼惺忪,盘膝坐在那醒盹好半天才脚下发飘地下了床,将半掩的窗户打开。
旭日初升,云海茫无边际。
放眼望去,好似雪堆的云间竟然隐约露出楼阁台榭,竟像是凡间蓬莱仙境。
——那是南境「九霄」。
从中州到南境本该两天,但应琢的行舫比寻常乘坐成百数千人的行舫要快得多,一日一夜便到了。
奚将阑刚睡醒脑子一片混沌,病恹恹地看了会云海。
等到神智清醒些,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昨晚做了什么。
他好像、大概……
差点把盛焦给宰了。
奚将阑:“……”
奚将阑瞬间清醒,赶忙噔噔噔跑回去一撩床幔。
盛焦依然坐在床上入定,脖颈伤口已经彻底愈合,连个划痕都没有,但黑衣明显暗深一块——那是盛焦昨晚流出的血。
奚将阑脸都绿了。
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才能真正入九霄城,奚将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无灼?盛无灼?”
盛无灼依然没有反应。
奚将阑松了一口气,赶忙轻手轻脚地上前,像是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将盛焦腰封解开。
他得把盛焦这身衣物毁尸灭迹,否则盛焦得把他吊起来抽。
好在盛焦衣裳简朴,不像奚将阑里三层外三层那般花里胡哨,好脱得很。
奚将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盛焦腰封解开,又去解衣襟系带,只期盼盛焦能晚点回魂。
就在奚将阑蹑手蹑脚将外袍脱下,正要去解中衣时,门突然被重重一拍。
“奚绝,快起来,九霄城到了!”
奚将阑手一哆嗦,差点吓得口吐幽魂。
他默默磨牙,见盛焦还未醒,没好气道:“知道了。”
酆聿没有眼力劲,还在门外嘚啵嘚啵:“我们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方才看犀角灯上说,红尘识君楼一年一度选花魁的日子刚好是今天,可有好戏瞧了。”
奚将阑本就做贼心虚,他唯恐酆聿把盛焦吵醒,咬牙切齿道:“你就不能闭嘴吗?”
“哦。”酆聿闭了嘴,没一会又压低声音,贱嗖嗖地问,“一大清早的,你们难道在做什么苟且之事吗?”
奚将阑:“……”
奚将阑:“你给我滚——”
酆聿哈哈大笑,乐颠颠地滚了。
奚将阑气得要命,继续悄摸摸地将盛焦中衣衣带解开,战战兢兢地将带血的衣物往下捋。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抬一抬盛焦的手把袖子脱下来时,头顶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悄无声息落下来。
奚将阑呼吸一顿。
紧跟着,盛焦好似磐石的气息悄无声息变了,沉入内府调息的神识一点点回笼,眉眼间的寒霜融化,化为水珠从他刀刻斧凿的面容滑落。
“滴答”一声,落在奚将阑的手背上。
奚将阑浑身剧烈颤抖,惨不忍睹地一点点抬起头。
从下颌、到削薄的唇、鼻尖……
哪怕奚将阑动作再慢,终于还是和盛焦睁开的乌漆墨黑的眼眸对上。
此时盛焦衣衫半解,上半身几乎赤裸,奚将阑像是做贼似的想脱掉他的袖子,几乎半个身子都挨在他怀里。
一只雪白如玉石的手微微弯曲骨节还攀在盛焦肩上,显得莫名暧昧又色气。
奚将阑:“……”
盛焦:“……”
第44章 花魁云灯
两人面面相觑。
“呃……”奚将阑反应极快,倒打一耙指责道,“你竟然不换衣裳就上我的床?太过不修边幅,我有洁症,好心给你换身衣裳,不必感谢,免礼谢恩吧。”
盛焦:“……”
盛焦面无表情,低头看向只剩一个袖子就完全脱下的中衣。
奚将阑暗叫糟糕,攀在盛焦肩上的手猛地一用力,使出全身力气强行将盛焦扑到在凌乱床榻间。
微垂的床幔被一阵清风拂得胡乱漂浮而起。
奚将阑跨坐在盛焦腰间,抬手将散乱的墨发撩到耳后,俯下身轻柔地覆唇吻上来,一边用舌尖撬开盛焦紧闭的唇缝探进去,一边手中用力将那沾血的中衣扯下。
盛焦大掌捏着奚将阑的后颈,下意识想要将他掀开。
奚将阑不情愿地嘟囔一声。
盛焦眉头紧皱。
奚将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根本不用逼问盛焦便已知道这人肯定在自己入定时做了什么坏事。
——那事儿可能还不小,还没戳穿他自己都心虚得不得了。
舌尖都在颤。
盛焦强行撇过头,躲开奚将阑的吻,冷冷道:“做坏事了?”
“盛无灼……”奚将阑喘了一声,将细长五指插在盛焦散乱的墨发间,强行让他偏过头来,眼尾晕着一抹潮红,声音沙哑地低低骂了句,“你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盛木头:“……”
没等盛焦再说扫兴的话,奚将阑再次俯下身含他的唇瓣缠磨,满头墨发披散而下,发梢扫在盛焦心口好似直接落到心脏中,痒意遍布四肢百骸。
盛焦心绪如麻,兴师问罪的思绪瞬间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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