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将阑一整夜都没什么好果子吃,本来还很得意他将盛宗主撩拨得破了功,但没过一会就开始哭。
之前晏将阑就算一晚上昏三回也很少哭成这熊样,大概是不想再花精力去做任何伪装,这一回还没到一半他就顺从本心哭得完全遭不住,双手拼命挣脱束缚,胡乱去推盛焦的肩膀。
他哭喘着道:“我先睡觉!我认输了,盛焦……呜我想睡觉。”
盛焦冷冷道:“晚了。”
晏将阑:“……”
本来说翌日一早就出发去晏温山的,一拖就拖了两天。
盛焦并不着急去晏温山,没有乘坐惩赦院那一日千里的行舫,而是带着晏将阑从中州坐独角兽行芥,一路慢悠悠地往北方晃。
晏将阑昏昏沉沉被抱着离开獬豸宗,隐约感觉到身下一阵晃动,奋力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处宽敞行芥中。
雕花窗户的外面有风景缓缓后退。
盛焦正坐在床边看书,察觉到他醒了微微抬头:“渴?”
晏将阑摇头,嗓子都哑了,道:“我们在行舫上?”
“不,行芥。”盛焦道。
行舫上的木头翅膀有阵法灵力加持,快的能够一日千里,而行芥就宛如凡世的马车,就算是灵兽拉着也得规规矩矩一步一步地走。
晏将阑讶然:“那得猴年马月晃到晏温山啊?”
“我们不赶时间。”盛焦放下书,眸光注视着晏将阑,“什么时候到晏温山都行。”
总归目的地便是晏温山。
晏将阑乖乖点头,屈膝爬到盛焦大腿上躺着,懒洋洋道:“我还从来没有这么优哉游哉地出去玩呢,感觉很新奇。”
见晏将阑好像终于对一些事提起了兴趣,盛焦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
他不会让晏将阑变成第二个玉颓山。
第106章 崩溃绝望
晏将阑之前也曾去过十三州各地,不过一般都是去“听雷声”,从未留意过路途的风景。
这番出来走走停停,才知晓十三州秀水明山如此之多。
还未走出中州,这行芥就停了两三回。
晏将阑像是第一回 出远门一样,见什么都觉得新奇,见到个冬日开满雪莲花的山沟沟都得停下来呜嗷地拖着盛焦去看。
盛焦万事随他。
晏将阑欢天喜地地在山间跑了几圈——他从小在晏温山长大,几乎刚记事起就和晏月在山中奔跑着玩了。
这样久违的感觉让晏将阑觉得心境好像开阔不少。
晏将阑高高兴兴跑了回来,就见雪白独角兽旁边,盛焦一袭黑衣站在那,视线注视着他从满是雪莲花的山间跑来。
晏将阑一愣,那股久违的欢喜突然袭上心间。
只要有盛焦在,他就不会再惧怕那未知的、没有目标的将来。
晏将阑疾跑几步,层叠红衣翻飞,宛如蝴蝶般扑到盛焦怀里。
“盛宗主!”
盛宗主这个称呼,已经被晏将阑当成情趣了。
安安静静站在那时,盛焦好似一汪永不会被万物所动摇的平静幽潭,奚将阑就像是吹皱潭水的春风、又宛如飘摇落到水面的花,瞬间将平静幽潭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盛焦抬起手任由他撞到怀里。
晏将阑踮着脚尖攀着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我也想在晏温山种满雪莲花,秋日开桂花、冬日开雪莲,每天都有花看。”
花团锦簇,生机勃勃。
盛焦点头:“好。”
晏将阑哈哈笑个不停,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可乐的。
每次见到美景中的灵花灵草,晏将阑都要兴致勃勃回来和盛焦说种在晏温山,短短几日已就将山上每个角落划分好要种什么,连块空地都没剩。
晏将阑从未如此放松过,不用背负任何重担而无忧无虑地活着,最开始莫名有种紧张和罪恶,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做。
但无论他在何处,只要一回头就能瞧见盛焦站在那等他,所有顾虑便瞬间烟消云散。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重阳节那日还在中州边境的城池中玩了一遭。
这边境小城池并不在天衍地脉的断裂处,寻常人生活并未受到多少影响,众人欢天喜地过重阳节,赏菊祭祀,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晏将阑绯衣外披着盛焦的黑色鹤氅,拉着盛焦穿过拥挤人潮,满脸都是惊奇欢喜。
盛焦并不喜欢热闹,但周围人多少对他来说并没有影响,再拥挤的人潮人海对他而言也不过一绺风从身侧穿过,视线所及始终只有晏将阑一人。
晏将阑被人塞了两枝茱萸枝,将一枝还挂着艳红果子的插在发间,另外一枝喜滋滋地递给盛焦。
盛焦默不作声接过,捏在手中。
“好热闹啊。”晏将阑将手负在腰后,笑吟吟地对盛焦道,“小时候我要想去这么热闹的地方,得撒泼打滚、乞哀告怜、十八般套路全都用一遍,才勉强能让我爹娘带我出来玩。”
要是用力过猛,出来玩之前八成还得挨顿揍。
后来在奚家、甚至在恶岐道,只要没人带他去,他一个人绝对不会出去玩。
今日怕是这些年来晏将阑第一次被人带着在这么热闹的地方放肆玩耍。
盛焦淡淡道:“以后想玩,我带你,不用撒泼。”
晏将阑笑得不行:“好啊你盛无灼,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会拐弯抹角占我便宜了。”
盛焦不语。
这小城池也没多大,只是逛了半日就差不多走了个遍,夜幕降临后篝火燃起,无数人拎着灯戏耍玩乐。
晏将阑也想要灯,但他不主动说,非得作,就抱着膝盖坐在糕点摊的凳子上,眼神一直紧盯着路过人的灯,人走过后,又幽怨地看向盛焦。
盛焦:“……”
一来二去,盛焦也摸出来他是什么意思,起身道:“等着,别乱跑。”
晏将阑顿时喜笑颜开,抹了抹脸上的点心渣子点点脑袋:“辛苦盛宗主啦。”
盛宗主瞥他一眼,走向最近的摊位去给他买灯。
晏将阑笑吟吟地撑着下巴见身形高大气势冷然的盛宗主面无表情挤到人群里去买小狐狸的灯,笑的直蹬腿,差点把桌子给踹翻了。
就在这时,隔壁座位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说话声。
“……鬼知道?现在整个十三州相纹全都消失,即便如此,那些世家所出的大能也多如云海,这个时候去落井下石世家的人,恐怕脑子都不怎么好使。”
“也是。”
一路上盛焦时刻在他身边,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晏将阑没有听到半句关于“天衍”“世家”“相纹”的话,这次乍一听到感觉恍如隔世。
晏将阑不知想到什么,吃糕点的速度慢了下来,偏着头看着那两个修士骂骂咧咧。
“……明明我们都已从那些没落世家分到了点天衍灵力,只要修炼个数年八成也能有相纹,没想到就这么没了,那个‘十二相纹’当真是个疯子。”
“仔细想来,十二相纹借着我们的灵力覆灭曲家许是一开始就将我们当工具使,他一直想做的就是覆灭天衍。”
“真是……我要是有灵级相纹,哪里会像十二相纹那样自讨苦吃?”
晏将阑手中的糕点倏地被他捏碎在五指中,木然看着两人,眼神冰冷如剑上寒芒。
盛焦终于将小狐狸灯买回来,还没回去突然听到“铮”的出剑声。
腰间冬融似乎察觉到什么,整个剑身微微震动。
盛焦霍然回头。
是春雨。
本来热热闹闹的重阳节长街安静一瞬,而后猛地传来一阵尖叫。
春雨剑已然出鞘,晏将阑长身玉立肩上鹤氅已经随着他出剑的动作松垮垮地落在凳子上,邻桌的小桌子被直接斩成两半,糕点掉落得遍地都是。
晏将阑面无表情将春雨剑架在那个修士的脖子上,神情冰冷寒漠,隐隐有种隐忍的癫狂似乎要破体而出。
那两个修士已吓懵了,没想到只是来吃个茶也能遇到还虚境的修士,没有「弃仙骨」的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只能脸色发白地僵在那,动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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