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说对,他估计也不需要我操心,就是我自己过不去那坎,他估计早忘了我了,但我觉得我这辈子到死都不可能忘得了他。”
“当时我记得特别清楚。”宋焕望着我缓缓说,“我觉得他是认真的。”
“不管你有没有回来,他都已经做好了赔上一生的准备。”
我僵立在那里,好像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感觉从头到脚骤然被浸在冷热交替的水里一般,一边战栗一边被滚烫地灼烧,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宋焕长叹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深刻的悲哀:“你知道吗?这次的意外,让我心境变了太多。”
“我后悔没好好珍惜以前的日子,没多花点时间陪陪我老婆孩子。我女儿上个月跟我讲想让我陪她去迪士尼,我工作忙,一直推一直推,结果呢,现在可能永远都去不成了。”
他声音颤抖地道:“我之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一错过,就是永远错过了。”
我内心发苦,嗓子干涩至极,没法说话。
我之前来时听护士说了,宋焕这次已经算是百中无一的幸运,命大活下来了,但也仅仅是活下来了而已,他的下肢功能因为受损严重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样子,恐怕站立都很困难,而且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可能受到各种并发症的侵扰,不能再从事高强度工作,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靠别人照顾,形同废人一个。
“可你说人须臾百年之间又有多少时光呢?我们所有人早晚都是要死的,哪怕不是这一场意外,我这一生几十年,也不过就是白驹过隙,眨眼而过。”
“到了临终,像我们做医生的,早已见过无数人在那里痛哭流涕却毫无办法,遗憾活着的时候虚度光阴、浪费生命,或者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爱的人,可那有什么用啊?”
“我在旁边看着,有时候也会觉得唏嘘,可终究没什么感触,依旧是该加班加班,我老婆跟我为了这事吵过好几次了,说她感觉结了婚就像丧偶,我女儿出去上学我从来没去过一次她的家长会,别人还以为她爸爸妈妈离异了,一路长大都是我老婆一个人带她……”
“我说我也没办法啊,我也不是不爱她们,相反,正是因为我在意她们我才不敢懈怠啊。工作忙,一直忙,总想着以后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再不济,等退休了也有十一二年足够我们颐养天年、享受生活了吧。”
“我以为时间还有很多,我现在是真的后悔啊……”
“可能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会晓得这其中的滋味吧。”
他道:“你们……你和奚容,你们要好好的。”
“至少在仅有的时间里,别像我这样……留下遗憾。”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那间病房的。
只觉得整个人都是乱的,我摇摇晃晃地回了家,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奚容回来的时候我还蜷缩在那里,我听到他的脚步声了,但我不想动。
他走过来,把我从坑里刨出来,摸摸我的额头:“怎么了?”
我摇摇头,示意他我没事。
然后我发现,此刻我只要一抬眼,一看到他,脑子就不停回荡着宋焕跟我说得那些话。
来来回回,一遍一遍,向我诉说我死后那些我从不知道的过往,可我未曾见过那样失魂落魄的奚容,光是听说,却已经足够我痛彻心扉。
我怔怔地望着他,用目光描摹这张我无比熟悉的、俊美而清冷的面容,上面已找不出一丝过去那段时光留存下来的痕迹。
我恍惚地想,他瘦了很多的样子,应该也不好看吧。
等我的神智回笼,我发现自己已经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指尖轻触上了他的脸庞。
他未等到我的回话,将手掌覆在我的手背,一时间,我好像能听到我们彼此的呼吸声交叠重合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此刻在他眼里是什么表情,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内心在动摇,或者说,摇摇欲坠。
我想靠近他。
我想珍惜他。
我想好好地爱他。
哪怕我们没人知晓,我们还能再拥有几个一同相守的明天。
第48章
我跟奚容是啥时候谈上的呢?
有段时间,我时常问自己这个问题,我俩的恋爱路径似乎和别人不太一样,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似乎早已像同居很久的情侣一样相处了。
大三那年暑假,我满满当当在奚容家住了两个月,从五青镇回来后我就入职了一家科技公司,白天我俩各自上班,我八点起,奚容七点半。
起初我还给自己订了一个闹钟,但我这人睡熟的时候外面就算世界末日了可能也吵不醒我,于是上班第一天前的晚上,我叮嘱奚容要是我八点之前没醒,千万要把我弄醒,手段不限,随他怎么折腾,我可一点不想第一天就迟到。
第二天早晨,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兴奋的缘故,其实我天亮没多久就睡不着了,我甚至听到七点半的时候隔壁奚容起床的声音,听见他的脚步声从房间走进浴室,然后又进入客厅和厨房,在外忙忙碌碌。
我赖在床上,不想动,却不料奚容非常准点地推开我的房门,我闭着眼,突然心生好奇,脑子里开始想入非非。
他会怎么叫我呢?
我脑袋里顿时转过一百种“奚容式”叫起床方法,我觉得以他的个性,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直接掀了我的被子,简单粗暴。
我竖着耳朵,知道他走近到我床边,身侧的床垫塌陷下去一点,然后他的手在我眼下摸了摸,动作却出乎意料地温柔。
我心里好似有一根柔软的弦突然被拨动了一下,接着我感到他的手掌扣住我垂在床边的手,拉了拉,低低地说:“起来了。”
诶?怎么好像跟我想得都不太一样?
我没动,更想知道他接下来会干嘛了,然后他没听到动静,又拉了拉我的手,重复了一遍:“起来了。”
我的手被他宽大温热的手柔和地包裹着,只心想着这一刻就这样持续下去,时间就从此暂停多好。
好像一场让人永远不愿醒来的美梦。
见叫我没反应,他又来摸了摸我的脸:“醒了没,别赖了,睫毛都在乱动,不是你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不想迟到的吗?”
对哦,我不能迟到来着。
呜呜呜呜。
社畜的求生欲终于占据上风,促使我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就想朝他耍赖:“好困哦,起不来……怎么办?”
他轻叹一声,将我从被窝里半拖半抱地弄起来:“坐好了。”
我仍迷糊着眼,不知为啥脑子里跳跃的思绪就弹出来一句话——
将来奚容要是有孩子,他肯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救命,真是莫名其妙,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但怎么办,我好吃这一套。
事情进展到了后面,奚容都亲自给我穿衣服了,我心里稍有些过意不去,决定在他把卫衣罩到我头上的时候手自动从袖子管伸过去,接着他再给我穿外套。
后来我就不用闹钟了,毕竟每天有“准男朋友”贴心的叫早服务,谁还会需要闹钟呢?
因为我上班时间比奚容晚一点,所以他把我折腾起来后差不多就要出门了,于是我会蓬头垢面、睡眼惺忪地叼着牙刷到门口送送他,口齿模糊地对他说:“早点肥来。”
然后他就走了,我回到浴室刷完牙洗完脸,桌上他给我准备好的粥和包子还没有凉,我吃完,再拿上包,自己出门。
中午我在单位吃个外卖都会顺手拍个照发给奚容,我们俩一般工作时间不怎么说话,但我摸清了他的行动轨迹,知道他中午午休的时候会空一点,这时候我给他发消息他一般过个几分钟都是会回的。
他会告诉我他在食堂,今天忙不忙,然后他十二点半的时候会回办公室眯一会儿。
到了晚上,我跟奚容指不定谁先下班,有时候公司忙的时候我也加班,但一般不太会超过零点,但市中心不好打车,要是他回得早会开车来接我,咱俩顺便在附近吃个夜宵,去趟超市再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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