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80)
因为人们大可以告诉一对恋人他们上辈子也是爱侣,是前世情人。
然而贸然抓着两个互不记得,关系也还远没那么亲密的人说他们是一对,并且还活着的那个必须得还已经死去的鬼的情债……
盛珣能够对鬼怪毫无抵触,在没有记忆的前提下也与鬼和平共处,这就已该庆幸。
槐合不敢奢想的那么远,怕弄巧成拙,于是他硬生生将说破的冲动憋回去,只含含糊糊地请盛珣记得“还债”。
“我刚才忘了说‘三’。”槐合若无其事把话转开,在送盛珣走到玄关时,将他之前被邹鹤给截断的话重新说了下去,“你的生日是在立秋,对吧?旧历六月十八,二十八星宿中位列室宿。”
今年因为有一个闰月,立秋来得比往年较晚,不过时间自盛珣与小秋相见后仿佛过的很快。
如果不是槐合提醒,盛珣自己都快忘了,原来他的农历生日就在下周。
槐合让他收下酬金,给的第三个理由是:“赶早不如赶巧,送你一份礼物。”
槐合这样说着,还拍了一下盛珣肩膀。
金光对没有恶意的器灵并不会阻挡,他那一下拍得很实在。
盛珣早过了过生日还需要收红包的年纪,他对槐合给的这个理由有些无言,打算在收到款项后便换一个账户,隐秘的又将钱款给打回去。
这天回香樟庭已是很晚,盛珣本以为自己在见到小秋后会有很多话想说,但一天之内收到的信息太多,当家门一如往常的打开,暖色的灯光随之倾泻出来,他看着站在门口,被灯光都晕染上薄薄一层暖色的鬼,发现自己反倒张口忘言。
“我回来了。”盛珣最后只说。
所有的复杂纠葛都暂且抛开,是非曲折虚实也都暂不去想。
这一天收获的信息里,最可以确定的,是他和小秋过去的确相识。
并且尽管槐合没有明说,盛珣却能隐约感到,他似乎也让眼前的人等了很久。
久到他欠对方这样一句归来的话,这辈子最好是经常这样说一说。
鬼怪并不清楚人类今天回来时为什么格外郑重其事,把日常招呼说的珍重,但这毫不影响他心情好。
“喝水么?”
小秋嘴角有轻微的上扬,他本来有另一句招呼,视线却先落在了盛珣唇上。
他发现盛珣的下唇都泛起了一些小皮,一看就半天没喝水了。
盛珣自己一路都在想事情,倒是没觉出渴,他向小秋投落的目光还颇不明所以。
小秋便抬手,直接把手指点到他嘴边,准备把起皮的地方指给他看。
这种小动作他们之间已经做过多回,反正小秋总会被金光隔档,无论他对盛珣是不是只抱有纯粹的善意,那理应智能分辨善恶的金光到了他这便像忽然智障,永远把他当做坏东西给拦截在外面。
盛珣和小秋都早对那一层屏障习以为常。
他们谁都以为,今天也该是和往常一样,小秋的指尖只会戳在那保鲜膜一样的金光上。
以至于当盛珣唇上忽然落下一点冰凉触感,而小秋的手指确实按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上时。
霎时间,人与鬼动作同时停顿。
他们不约而同一怔。
谁都没有预想过的情形发生了。
盛珣的衬衫口袋里藏着一张字条,假如不是他忽然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又或者他在回来路上检查过口袋,那么他就该会发现它的存在。
那纸条明显是他从邹鹤家离开前才被匆忙放进去的,它用的甚至是邹鹤家客厅茶几上摆着的牛皮纸便签。
此刻,牛皮便签写就的字条正在盛珣口袋里发出微弱光芒。
书写者的留言一行行浮现纸面上——
【我知道你肯定会将钱款想办法退回来,所以从一开始,礼物就做了两手准备。】
【这才是我真正想要送你的东西,祝你二十二周岁生日快乐。】
【——槐合。】
故人当面不相识,洞悉了一切的对象却又瞻前顾后不敢说。
他绞尽脑汁,不甘于自己真就什么也不能做,于是思来想去,他小心翼翼奉上一点助力为礼物。
失忆也是新生,重新培养一段感情,应当从能够再次互相接触开始。
请从能够又一回互相触碰开始,再爱一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 热烈庆贺盛珣小秋在20w字后终于摸到了彼此!
热烈预祝盛珣晋升成为当代鬼怪纪实观察学家!
第54章 摸头
盛珣回来的时间已是很晚,但这个点钟,小区还远没有万籁俱寂。
香樟庭虽然是个老小区,可它紧邻大学,位于大学城的中心位置,是以住户十分密集,不像其他老小区常有的那样冷清寥落。不管是工作日还是休息日,深夜里永远有晚归的行人,单元楼下的自行车棚与电瓶车棚也永远停得满当,小区里遛弯遛狗溜孩子的大军要直到每晚九点钟以后,队伍才会逐渐开始减员,至少得过十点,外间熙攘才会彻底平息。
四散归家的住户回到一盏一盏亮起灯光的窗口背后,夜晚便留给了见人类散去,就开始悄悄开集会的流浪猫狗。
现在正值季夏最后的尾巴,夜间参与猫狗集会的还有最后的蝉鸣。
而在这季夏终末独有的“夜间小合唱”里,盛珣耳畔分明还有许多其他声响。
有一个电瓶车棚离他家单元楼很近,刚刚不知是谁途径车棚,把某几辆车的防偷警报给连环触动,车棚里登时吱哇乱叫的吵成一团,声响都直从楼下传递到楼上,再肆无忌惮顺着夜风钻进了盛珣家敞开的窗——
可他却什么也没听见。
外间的世界好像都暂且远去了,就连自家屋内其他地方的动静也姑且不闻。
盛珣还怔愣在小秋面前,和同样动作停顿只会抬眼看他的鬼四目相望。
全身的感官似乎仅集中于一点。
他在思维缥缈无着落的想:原来鬼的皮肤并不僵硬,接触起来也感觉不出所谓“冰冷死气”。
它就是有点凉。
然后盛珣浮在半空的思维绕了漫长的一周,他以“有点凉”为起点将整个思维逻辑倒推了回去,那个最显而易见的起因兼方终于落入他脑中——
他碰到了小秋。
“你……”能碰到我了?
盛珣终于结束了怔愣回神,这是他下意识想要说的第一句话。
然而没能说完。
因为小秋的反应比他还慢。盛珣都回过了神,鬼怪却还在发呆。
他张口说话,小秋之前想隔空点他下唇的手指居然就还在习惯性往前伸,冰凉的指尖随着一个“你”字立即往前滑,以至于盛珣又不得不紧急截断话音,他先本能抬手拉住小秋手腕,让对方手又定在半空。
小秋慢慢眨了一下眼睛,他歪过头。
手心与手腕的接触面积远比指尖与嘴唇要大,触碰的感觉也更真实鲜明。
“……我碰到你了?”小秋开口,说得却是个问句。
好像光是他亲身体验的触感还不足以让他肯定,他得向人再征询一遍,才敢确信“碰到了”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盛珣被小秋率先说了他方才想说的话,他垂眼看一眼被自己握着的手腕。
“是。”他回答着,为了增加可信度,还轻轻在那只手腕上捏了一下,“碰到了……你有点凉。”
盛珣一不留神,把自己刚刚没头没尾转着的念头也说了出去。
他正觉得不太好,因为不确定随便说人家鬼凉是不是会不礼貌。
小秋将被握住的手腕在他手中转了转,突出的腕骨浅浅压着他掌心。
“嗯。”小秋就对应似的说,“你有点烫。”
那是个盛珣又得必须是事后回忆起来,才会觉出它既诡异,又有些好笑的画面。
一般人见鬼的反应已不必细说,反正无非震惊慌张惊恐之类。
而寻常人光是见鬼就已经反应这么大,万一不仅见到,还真真切切的被鬼摸上一把,跟鬼近距离直接接触,那状况便更加惨烈。
是轻则惊声大叫,慌乱逃脱,重的,吓傻吓昏都是小事,怕到直接厥过去人没了的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