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77)
但最终,青年只沉默着将右手抬起来。
他在那场夜雨里向爱人敬礼,然后转身离去。
时间在那之后变得既短暂又漫长。
世界好像每隔一阵子就变得不太一样,核桃已能读出空气中氛围的日益紧张。
他跟着少爷有了第一回 迁徙,接着是第二回、第三回……
少爷以前不大跟同爱人以外的对象说话,核桃这么一个很能叭叭的家伙,每天在他身边绕来绕去说东说西,他也回应的次数寥寥,大多数时候都是让核桃自己在那唱独角戏。
但那天,他破天荒的主动把核桃叫到跟前,对他说:“下一站会路过一片山林,那里不适合人藏身,过于幽深险峻,但灵气充沛,适合你。”
那恐怕是在槐合的印象中,少爷单次与他说的字数最长的一番话。
核桃起先没反应过来,他听得迷糊,片刻后倏地明白——这是在遣他。
“我不走!”他斩钉截铁地说。
少爷蹙起眉,用神色问为什么。
打扮已经与常人无异,平常混在普通人堆里也不显突兀的核桃正色道:“我也有过两个约定,一个与少帅,一个与我自己,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除非别无选择,不然都要跟着你。”
少爷就并不知道,早在那场雨夜别离前,原来核桃早已与离去的人有过约定。
他不再是只能当一个吉祥物,陪人聊天解闷的小核桃了。
他是真的拥有了更强的力量,可以遵循两位主人之一的请求,替另一位护身。
他顺利留下来了。
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故降临于身。
但核桃遵守约定,他拼尽全力守候主人到了最终别无选择的那刻。
那一天到来时,他在血色弥漫里看少爷踏着血路往前走。
对方一步一步走得迟缓,可偶尔朝发出声息的地方一侧头,倏忽间移动到声响近前的动作又极快。
少爷已经不是人了。
核桃想。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颗核桃,他也不是人啊。
就这么想着,核桃撑起身来,他跟在还在往外走的鬼身后。
无论如何,他要把少爷的灵魂送出去。
少爷被头顶的姓氏束缚太久了,就连死后都不得安息。
他没有护好活人,到底辜负了少帅带着恳切的授命和约定。
但至少,他要让少爷的灵魂不再受束,对方应当去往更外面的地方,这样,也许在外间的茫茫世间,也还有正四处寻觅少爷踪迹的人,在等待着一场重逢呢?
核桃继续想着,他发觉自己竟然在笑。
“怪物!”有人声嘶力竭的喊。
“大怪物养的小怪物!”
而两个怪物都充耳不闻。
怪就怪呗。核桃还心道。
他在这样的场合里,忽然还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初见时,那青年慢悠悠说的“我比较少见”。
没有关系,他的另一个主人不怕器灵精怪,想来肯定也是不怕恶鬼怪物的。
他对对方很有信心。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核桃有了名字。
他自己起的,定名槐合。
木头旁边一个鬼,等一场重逢的聚合。
*
“你怕他吗?”
“什么?”
邹鹤家窗明几净的客厅里,一身长衫的青年刚刚不知怎么,话说着说着,忽然就对着盛珣走起了神。
他兀自沉默良久,好在盛珣与邹鹤都很耐心。
两人谁也没有径直打断槐合的思考,只安安静静在一旁等着他,期间,邹鹤甚至新烧了一小壶水,在槐合走神时自觉接过替客人换新茶的工作,将盛珣杯子里变冷的茶水倒去,新添了杯热的。
盛珣低声冲邹鹤道过谢。
他这次将新茶浅浅抿了一口,正要将杯子重新放下,余光便瞥见槐合的视线似乎又聚了焦。
“你怕他吗?”这是槐合回神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它仿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青年望着盛珣骤然说的。
盛珣下意识反问了句什么,尔后意识到这个“他”仍然是指小秋。
“我为什么要怕他?”他有些纳闷。
槐合的提问已是令人摸不着头脑,反应就更莫名其妙。
青年笑起来,又高高兴兴地问盛珣:“那你怕我吗?”
盛珣:“……”
刚刚是谁被摁在墙上,还卡了半截在墙里像个大萝卜来着?
不过出于礼貌,盛珣没有无视问题,他还是又摇了下头。
槐合的心情就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好。
邹鹤悄悄又踢他一脚,也完全不影响青年止不住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秋为什么会变成鬼,槐合又为什么最终与主人分开,到了邹小舅舅家里,又是什么让槐合不能正大光明的接触盛珣……且听后续分解~
自从突破了小秋梦境这个难关后写起回忆杀真的各种愉快w
第52章 原委
在陷入突如其来的走神前,槐合才跟盛珣做了一个更加详细些的自我介绍,又提及他和小秋当年是怎么相识,他又是怎么被转送到了小秋手中。
槐合在走神期间具体想了些什么,盛珣暂不知情。
不过整合一下手头已有的信息,有些事只要多想一想,便也能大差不离的猜到。
“我就是把你送出去的那个人。”盛珣在槐合的笑容稍敛,看起来是勉强能重新回归正题时说。
他语气平静又肯定:“你提到的那些话也都是我,或者说你记忆里的那个‘我’对你说的。”
槐合嘴角都还往上提着,是一个沉浸在愉快里没彻底脱离的状态,却又一瞬间睁大眼睛,仿佛要跟身边的邹鹤比眼睛圆。
“你记起来了?!”他又惊又喜地问。
然而很可惜,盛珣对他摇摇头。
“我不记得。”盛珣实话实说地道,“是小秋零散记起来过一些东西,他也说过核桃是我送的。”
这是今天这场接连转折的上门驱邪进展至今,盛珣第一次正式提到“小秋”两个字,没有再用语焉不详的“他”来指代。
槐合听到这个名字,反应却有一瞬间的陌生。
他像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这是在说谁,表情便一时间有点迷惑,又有点奇怪。
“你为什么叫他‘小秋’?”槐合问。
盛珣说:“我刚能够看见他的时候,问他叫什么,他说他不记得了,但记得一个‘秋’字。”
简单解释过小秋这个临时名字的来历,接下来,盛珣本以为,槐合作为一个记忆明显没有严重缺损,记得很多过往事情的对象,对方会理所当然的更正他对小秋的称呼,告诉他小秋生前的真正姓名。
但盛珣的目光在槐合身上落了好一会,他看见的是,奇怪与迷惑的确在槐合面上消退了。
更替它们浮现在青年脸上的是若有所思。
片刻后槐合再次开口,他说:“也好。”
“也好?”盛珣不自觉皱了下眉。
槐合明白自己的话又有歧义,他立即摆手道:“我不是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也好,我是想说……”话到这里卡了下壳,他视线扫过盛珣,“……想说你能给他起一个新的称呼,并被他自己认可接受,失忆就也宛如一个新的开始,也不是完全不好。”
那忽然的停顿令人不免在意,但槐合紧接着补充的解释也不无道理。
盛珣无端直觉槐合在这段话里隐瞒了点信息,然而还不待他追问,槐合在他的注视下飞快眨了下眼睛,却是动作迅疾的转移了话题。
“我们今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槐合在看了一眼时钟后这么告诉盛珣。
他说,因为今天他和邹鹤大费周章的请盛珣来,用的是请金光护体者上门驱邪镇宅的理由,而这份委托放在整个玄术师行业内,并不算难度有多高。玄术师业内对于分级不同的委托都有着一个预估处理时长。
在预估时间内越早完成委托的人,说明实力越超出委托方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