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叔情逢春(275)
而且,楚千秋似乎也有意要将此位,留给教导其为人之礼的义父。
宫中连番大庆数日,更是大赦天下。
至于,赵妃之事……
秦卿也已从慕鸿歌那里得知,赵妃情绪已恢复如初,身子正在调理中。
而“逢情大人”患上顽疾之事,则早已是传遍皇宫内院。
现如今,宫里都知晓,“逢情大人”气数将尽,所以陛下便仁慈的不予问罪,任其等死。
然而,此事一出……
现下即便是秦卿与莫言之等人已相认,莫言之等人也无理由与机会再向楚千秋提出要见其人,或者讨要其人。
若是提出如此要求,便脱不了“共犯”之嫌。
但是,秦卿这些日子却反复思量着,前阵子慕鸿歌对其所言……
始终是认为有何处不对劲。
想到此处,秦卿便不由自主地看向身旁正在用膳的慕鸿歌。
今日,两人坐在院中闲庭内,享用夜膳。
满城的飞霜,茫茫轻饶在风间。
闲庭内,炉火燃烧着。
桌上,摆满山珍海味。
亭子四周的席帘、幔帐半垂着,掩着寒风,抵御着风雪。
慕鸿歌身着锦青色的御医袍,黑绒围领点缀,易容后的面容,甚至是冷艳迷人。
“你先将汤喝了,暖暖身子。”
慕鸿歌将盛好的汤递给秦卿。
秦卿则是身着淡色青衣,披着雪绒华袍,头顶戴着镶嵌着浮华配饰的貂绒华帽;
那发丝顺着脸颊垂下,清丽而不失雍容之气。
此刻,秦卿礼貌地接过汤,慢条斯理地饮了慕鸿歌盛的汤。
味道甚是清淡,爽口。
随后,便放下汤碗,平静地询问道……
“我记得前阵子,陛下让御医为我诊断那晚,你说——‘昨日赵妃出事之后,整个皇宫都知晓你是行凶者?’可为何那日陛下却说,此事是赵妃事发翌日后才告知他的?”
秦卿缓缓地言语声,清静而平定,且眸色沉定地目视着其冷艳的面容。
慕鸿歌眸色平和地回视秦卿,但却沉默不语。
“而且,那日陛下说,赵妃缠了他一整日,赵妃要求他放我离去,之后陛下才从赵妃口中问出那所谓的‘真相’……”秦卿眸色轻缓地波动,且拿过手边锦帕擦嘴。
慕鸿歌没出声,眸中神情平定。
秦卿依然安静地回视着慕鸿歌,且面色平静地、缓缓迟疑道:“此事,可是你派人做的,否则你怎会提前知晓情况?”
终于,还是问出心中所感。
“赵妃之事的确是事发翌日才传遍宫中的,事发翌日的午后陛下派御医去为赵妃诊治,此事便被众人所知,那日是我未详说仔细,才令你萌生误解。”
慕鸿歌平缓地地否认此事,且眸色沉静如初,无丝毫搪塞之意。
桌上,琉璃烛台的烛火微微晃动,犹如秦卿的心绪般摇摆不定。
“那为何,你那日却直言,陛下是‘清晨’便不许你与言之再见我?”秦卿缓声继续,且放下手中锦帕,重新拿起勺子,轻缓地舀滤着自己碗中的汤点。
轻问间,秦卿的视线自然地停留在花纹精致的勺碗上。
慕鸿歌面色如常地给秦卿夹了些口味清淡的菜肴,便无声静默地不再言语。
夜风吹动其领间、袖口的清羽,带动其发丝在风中轻缓浮游,写意非常。
两人沉默片刻之后。
慕鸿歌才平和道:“此时你无需过问太多,如今一切照旧便可。”
相谈间,眼底神情如初的沉敛,眼下的泪痣甚是清漠,点缀着其倍显冷艳的面容。
随后,秦卿便未在追问,仅是沉缓地垂下眼,专心地品尝汤点。
因秦卿深知,慕鸿歌已知晓此事真凶。
或者此事,根本便是……
想到此处,秦卿沉默地看向慕鸿歌。
而慕鸿歌则是有条不紊地将碗中夹好的饭菜、与用筷弄至松软的米饭,连同碗筷都平缓地放至秦卿的手边。
此举甚是体贴,秦卿也便安然地吃了饭。
近日,天气阴寒,寒风冷冽。
秦卿的肚子愈发的明显,即便是有轻绒外袍,也已无法遮掩。
百花宫的宫人们,见到其大肚挺挺,都为其担忧甚至泪眼汪汪,虽然知晓赵妃之事不可能是逢情大人所为,但无人敢多嘴提起。
而御医们,更是交代宫人们,在白昼时分,尽量地回避,仅留下少数几人,在此照料便可。
但每次,只要洪御医到了百花宫,其他人都会自行退避,大多时都是“洪御医”照顾着。
距离楚千秋离宫祭天,还是十多日。
而秦卿离宫的日期,则是改在这两日,正好可趁着宫里人为祭天仪式筹备忙碌之际。
这晚深夜,清雪幽幽,宫墙屋瓦上都铺着白雪。
慕鸿歌平日里也是事务繁多,要辅导太子,还要辅佐国事,更要过来陪秦卿,所以秦卿未免其太操劳,便让其这两日不必过来。
今夜院中赏花亭内,铺满锦布的云玉桌上,摆放着一盏空花烛台。
四周轻纱幔帐垂下,随风轻扬地舞动。
秦卿身着锦红色的华袍,那肩领处以银色纹理勾勒的清花暗纹,甚是别致;
其外袍更是名贵的雪貂长裘,轻裘下摆无锦衫下摆长,而锦衫下摆参差不齐似锦鲤尾般,虚掩着其腿……
其脚上穿着白锦交错的雪绒靴子,不染雪尘的干净;
其头上则是佩戴着配饰华美的雪色貂帽。
那柔软而色泽光滑的皮草,在烛光中毛尖色泽迷人。
双色交叠的装束,完美的陪衬着,那如墨般清丽的黑发,与那白净无暇的肌肤。
秦卿佩戴的雪貂帽,有几缕极细的银白细链勾勒点缀,在暖色烛火中光泽泛动,煞是迷人。
此刻。
秦卿正侧躺在铺满墨色皮草的柔软卧椅上,一只手稳稳地撑着头,一只手则拿着信纸;
正微垂着眼,认真地阅信。
光影之中其睫毛暗影倒影在眼下,那肤色白皙肌肤剔透嫩滑。
信上清楚写着——
我卿,宫中之事我已闻悉,侯爷与好友会妥善处理此事,你勿忧心。
随后,秦卿换了一封信阅览,上面则是写着——
近日,子崖甚好,勿念。
你在宫中之事,表兄会妥善处理,最多再过半月,我们便可相见……
秦卿眸色平静地看完信件,唇角浮现出浅浅笑意。
两份信件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诸多内容。
此信是楼雁青与陆漠寒让慕鸿歌代为转交给他的,如此他也知晓近来两人都甚好。
秦卿反复地阅看着信件数遍,才依依不舍地将信件放置椅旁烛台引燃。
燃烧的信纸掉落在地,卷曲着化为灰烬。
幽绕的夜风,带走燃尽的烟灰,不留丝毫破绽与痕迹。
秦卿神态温和地垂下眼,轻轻地抚了抚自己大腹挺挺的肚子。
如今除了行动略有不便外,也无其他不适之处。
昨日,他不慎摔了一跤,也无关痛痒,孩子仍是稳稳的。
“你可要晚些出来才是,别耽误阿爹出宫之事。”秦卿含笑着轻抚肚子,安慰般地轻哄还未出世的娃娃。
当即,秦卿手心停留之地,便被轻轻地踢了一下。
随后秦卿便躺下,头依着软枕,安心地闭目歇息。
此亭子是三面环开,依着院中假山而建,卧椅后是封闭的百花墙。
而亭子四周,则围绕是奇异的花草。
夜雾弥漫,雪清幽。
院中花草吞吐的艳丽之气。
但秦卿浅眠小歇片刻后,便听到院中响起沉缓的脚步声。
此刻,秦卿缓缓地睁开眼,却看到,来人……
来人身着灰色华袍、白貂轻绒为点缀其身,其领、袖口处围裹的貂绒皮毛丰软;且顺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额饰精美与之华袍呼应……
来人扮相甚是华贵,气态沉着,面容称俊,且正平稳地步入亭阁内。
此人正是——楚千秋的心腹。
只是,秦卿上次见此人时,此人装束并非如此华美。
虽然秦卿是初次所见此人如此装束,但却隐隐觉得如此扮相似曾相识。
见状,秦卿便平稳地坐起身,沉静地看向来人:“不知这位大人,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第291章
那人在秦卿身边坐定,便直接拉过秦卿的手,沉默地将其拉至身前。
秦卿下意识的抵抗。
可双手的手腕皆被捏紧。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抱紧。
“逢情大人好雅兴,这花雪之夜在这院中赏雪饮茶,甚是惬意。”那人气态平从的在秦卿唇畔低语,眸色陈然稳定。
此声悦耳,磁性非常。
炉火幽光笼罩在亭内,将彼此面容都映衬的倍感和称。
“你......”秦卿轻声的欲言又止,且不再乱动。
因为秦卿嗅到眼前之人身上有股熟悉的独特异香。
这气息亲情异常的熟悉,是莫言之无疑。
秦卿的呼吸便沉了些,静静地目视眼前之人唇角渐渐加深的笑意。
随后,便缓缓地抓紧了眼前之人身前那锦绒交错华衫。
“你为何扮成如此模样?我险些认不出你。”秦卿平缓地询问,嗓音似清和微风般徐徐静定。
两人平静地对视片刻,仿佛知晓彼此所想。
我假扮成清流的模样便于出入此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莫言之轻缓地顺玩着秦卿顺披在身后的发丝,沉稳的目视秦卿双眸。
其白皙的手指穿插自发丝间,动作温和且耐心地抚玩着秦卿柔滑的发丝。
此声,沉定如常,是莫言之本声。
“你假扮之人便是那闻名北州的清流公子?”秦卿顺其反问,且缓缓地动了动身,以此轻靠其身。
“你入宫如此久了,难道毫不知晓,陛下的心腹便是清流?”莫言之放缓了嗓音在脸庞低语,眸色深浓似墨化不开的暗色交融。
秦卿如常地摇头,轻声缓应:“虽然我见过陛下的心腹,可却不知那人便是清流公子。”他确实不知楚千秋的心腹,便是曾听闻过的北洲清流公子。
秦卿沉思般地留意着莫言之今次衣着片刻,终于是回忆起...曾经见过莫言之如此打扮。
但是,那时候莫言之并未易容。
难怪,会觉得如此装扮甚是眼熟。
而且,曾经更是听莫言之也说过,楚千秋还曾要其假扮成清流公子去救鬼面。
那次,莫言之应该是以清流公子的身份办完某件要事后,只卸了面具,而没换装,所以才...
"今日是特意过来告知你。明夜子时,会有人来接应你出宫,你做好准备。“莫言之一边平静地交代,一边沉缓地抱紧秦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