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上(234)

　　心里松了一口气，南宫询拱手说“王爷大恩大德，南宫家永世不忘”
　　永世？秦宇心里摇摇头，没有出声，送南宫询上马离开。
　　窗外漆黑一片，南宫玉良猛地从床上惊坐起来，看看四周，立刻就要离开。
　　“神官莫慌”
　　“你···”
　　“小人是晋王护卫”军吏恭敬行礼。
　　晋王！南宫玉良嘟囔一声，猛的想起一切，拉住军吏着急的说“晋王在哪？怀城被赵军围困”
　　“神官放心，王爷已经驰援怀城”军吏挣脱他的手，接着说“命小人送您到禹城避难”
　　原来已经去了，南宫玉良低下头，看着手心发呆，军吏站起来笑着说“神官休息一会吧，明日我们早些启程”
　　“多谢”南宫玉良勉强的笑笑。
　　军吏退出，他又躺了回去，看着窗外的黑色，默默的等着黎明。终于天色泛青，军吏敲门将他叫起来，二人骑马向南驰去，南宫玉良跟在旁边，回身北望。
　　“军吏大哥··晋王带了多少人？”
　　“三千”
　　三千？南宫玉良怔了一瞬，瞬间调转方向，向北驰去。
　　“神官！”军吏惊叫一声，立刻追去，幸好南宫玉良马骑的不怎么样，很快被他追上“神官这是干什么？”
　　“我要去驰援怀城”
　　“神官孤身前往又有何用”军吏笑了对他说“还是听王爷的命令，随小人去禹城吧”
　　“可晋王孤军奋战你就安心？”南宫玉良质问着他，也质问着自己。
　　“王爷用兵如神，不会有事”军吏笑着说了一句，上前拉过他的缰绳“王爷军令送您安全至禹城，神官不要为难小人”
　　护卫营跟随晋王征战多年，对晋王的忠诚和信赖，不是寻常军可以比的，所以军吏说的十分自信。
　　南宫玉良没有理会他的话，一把夺过缰绳，刚要扬鞭，后脑一痛，身子一僵，晕了过去。
　　“唉··到时再请罪吧”军吏扛着南宫玉良，换了辆马车，继续向南而去。

　　☆、绝处逢生

　　赵国军营
　　哨骑匆匆下马跪倒“王爷，大军后方二十里之内没有发现晋王军”
　　没有！赵王让哨骑退下，这是晋王虚张声势，还是另有所图，刚要询问，帐前又跪下一名哨骑，朗声说“晋王军已不再怀城西，不知所踪”
　　苏嘉闻言心思一动，冲赵王说“王爷，晋王声东击西，故意言后方有伏，然后自己趁夜离去”
　　赵王点点头，也觉得该是如此“那你们以为本王是该追击晋王，还是该继续攻城？”
　　“臣属意继续攻城”苏嘉率先开口“晋王诡诈，若追之，必然枉费时日，反让怀城有了喘息之机，王爷不可行此舍本逐末之举”
　　赵王没有出声，晋王至此总让他不安，目光看向邶正卿，邶正卿正好起身。
　　“臣以为不然，晋王昨日突至，今日又离去，若说援救怀城，此举太过怪异，所以臣揣测晋王另有所图，也许正等王爷攻破怀城，围赵军于怀城，讨王爷僭越之名”
　　晋王至此就足够让他奇怪的了，邶正卿想不到晋王有什么援救怀城的必要，就算想收取梁安郡民心，也大可等赵军攻占后，再一举荡平，岂不更好。
　　“正卿以为该追击晋王军？”
　　“没错”
　　“即便如此，晋王军不知所踪，而怀城近在眼前”
　　邶正卿微微一笑，笃定的说“晋王军必在怀城西”
　　“何以见得？”问话的是赵王。
　　“晋王军自金田到怀城，速度之快，令人乍舌，所以臣度晋王必轻骑而来，金田大军未必全至此。兵寡则必用地利，怀城西，地势险峻，适合伏击，所以晋王必退军至此”
　　邶正卿说完，苏嘉笑看他反问“若如先生之言，追之岂不正落入圈套”
　　“臣自将兵，胜败未可知”邶正卿浅浅一笑，说的比刚才更为笃定。
　　赵王静思不言，邶正卿见此又说“金田大军未至，或怕关中军从中阻挠，不过晋王在此，援军早晚必至，若不大败晋王军，让晋王望风而逃，待援军至则晚矣”
　　帐内沉默，等着赵王的决策，晋王的狂悖一向让赵王痛恨，可是他也承认，晋王用兵有其独到之处。
　　怀城西险峻，若是全军追击，反被晋王设伏，那赵国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赵王不能不慎重。
　　“二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赵王微微一笑，转头看着邶正卿开口“正卿既然如此笃定，本王拨精锐步卒一万，骑兵五千，前去追击，爱卿千万小心，不要冒进”
　　“微臣领命”邶正卿拱手。
　　金田关
　　城门终于禁不住敲打，被黑色的大军淹没，安子期身先士卒，率先冲入城内，很快晋王军就登上城墙。
　　明月红色的旌旗越来越少，终于也被黑色淹没，安子期站在旌旗下，望着被渐渐占领的金田关，一把抓住旁边的副官。
　　“告诉江将军，请他务必拦住童临，飞马传讯王将军，告诉他金田关已克，请他退至关前”
　　副官领命离去，城墙下又一名校尉飞跑而至，拱手说“将军，金田各处已被我军占领，明月军从南门撤退，余部被歼于城内”
　　安子期点点头，回身北望“点军··”
　　“报！”哨骑的喊声打断了安子期的话，跪下说“金田关南，明月大军又至”
　　又至？安子期脸色一变，沉声问“谁的旗号？”
　　“成王旗号”
　　晋王曾同他说过，成王一直在金田关逡巡，也许等的就是这一刻，双拳微攥，安子期又回身看了一眼北方，飞速下了城墙，向南城楼驰去。
　　“全军迎战，再派飞马传讯王将军，说明月进军，请他立刻来救”
　　怀城西
　　密林深处，哨骑悄然而至“王爷，赵军正在前方山口”
　　“多少人？”
　　“骑兵约五千，全军不足两万”
　　看来还是低估了赵王和邶正卿的谨慎，也不知怀城可撑几日，秦宇转头看看身后，对旁边的校尉说“继续向西，引赵军深入”
　　“是”校尉传命，晋王军上马悄然向西撤去。
　　十月已算是初冬，若是在西北的江源郡，已是朔风遍地了，秦宇本就没怎么好的风寒，愈加严重了，只不过身处险境，也没心思去想，更不能表露。
　　护卫营虽然忠勇，但是此次出兵以范了数条兵家大忌，将士的忠勇会被寒冷，饥饿，绝望慢慢击溃，若是自己再稍有疲怠，则必败矣。
　　“嗯··地图”秦宇压下咳嗽，伸手从校尉手中接过地图，展开看了一会儿说“走这边！”
　　两日后，在崇山峻岭中行进的赵军忽然全军暂停，邶正卿接过手下递来的地图。
　　“晋王军距我们多远”
　　副将看着地图，伸手指着一处山林，对他说“应该在此处”
　　“可探知人数”
　　“晋王军分散，又在林间，数目不详”
　　数目不详··邶正卿嘟囔一句，他已经这样追两天了，除了能看见晋王军的蛛丝马迹，却看不见人影，只有哨骑隐约的消息，未免太奇怪了！
　　目光再次落向地图，邶正卿回忆晋王军一直向西行进的路线，忽然灵光一闪。
　　怪不得这么多有利地势晋王军都放弃了，晋王你居然带着如此少的人，就敢来援救怀城，该说您不自量力，还是自信呢！
　　收起地图，邶正卿眼中寒芒显现，扬鞭指着前方说“加速追击晋王军”
　　既然晋王无力设下埋伏，那何必缓缓行进，晋王即敢冒险，那便··留下来吧！
　　密林深处
　　校尉听完哨骑的回报，立刻到晋王旁边，沉声说“王爷，赵军忽然加速直奔我军”
　　发现了！秦宇心里一惊，抽出怀里的地图，打开看看，然后对他说“无妨，聚拢将士，向北进发，依仗丘陵交错避过赵军”
　　“是”
　　校尉立刻下去，秦宇调转马头，甩了甩有些眩晕的头，风寒加重，让他在这个天气里，脸颊通红一片。
　　晋王军调转方向，邶正卿立刻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立刻加紧追赶，同时命人返回怀城报于赵王。
　　若是晋王一战死于此，金田的晋王军会立刻崩溃，退回晋国的路上必备关中军偷袭，而没了晋王的晋国，会瞬间大乱，世族和新政人物必起龃龉。
　　一日后
　　“王爷，赵军前锋的二千骑兵以逼至山口”
　　“冲出山口”秦宇拔出佩剑，转头对众将说“金田大军至此不过四五日，援军将至，诸位莫慌”
　　“是”校尉脸色微缓，跟着晋王向前冲锋。
　　马鞍上，秦宇看着前方，援军什么时候能来他不知道，但是金田关此刻无论有没有攻下，金田的事也该了结了。
　　算算时日，回援也就在这一两天，秦宇的算计就是拖，拖到金田大军回师，拖到关中刺史得到赵王深入怀城的消息，关中军也必然回师，两方谁回援怀城，自己都有救。
　　咻！秦宇警觉的一低头，头顶劲风刮过，校尉立刻上前护住他。
　　“有埋伏，保护晋王”
　　秦宇被护卫在当中，盾牌的缝隙间，他看见两侧的山丘上立满赵国步卒，怪不得让骑兵拼命的追赶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撞进这里。
　　“继续向前，不要减速”秦宇下令，晋王军举着盾牌继续向前冲去。
　　不远处，赵军哨骑正好奔回“报，晋王军落入左边埋伏”
　　“好，让另外两路立刻前往汇合，命令骑兵校尉冲散晋王军阵营”
　　日头渐渐变红，眼看着山色就要变暗，晋王军虽然跑出了赵军埋伏的低谷，但是身后追着的赵军铁骑却一直没有甩掉。
　　秦宇骑在马上，回望一下夕阳，咬咬牙，猛地一拽缰绳，停在了原地。
　　“王爷？”
　　“迎战赵军！”
　　校尉一愣没有传令，秦宇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本王说迎战！”
　　“是”校尉避开晋王的目光，冲身后喊“整军，迎战赵军”
　　赵国骑兵不消灭，晋王军永远也逃不出包围，仅靠赵国步卒，根本不可能追击或埋伏晋国骑兵，所以只能背水一战，趁着大批的步卒还没有包围过来。
　　马蹄声隆隆回荡在山间，秦宇看着渐渐靠近的赵军，紧了紧手里的佩剑，一踢马腹率先冲了过去。
　　自庸和七年之后，秦宇再没有亲自上阵杀敌，可对这刀剑翻飞，喊杀和惨叫混在一起的战场，一点都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