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逆袭[重生](300)
只见庆王熟悉大气的笔迹映入眼帘:“小容大人谨启——”
容佑棠瞬间欢喜雀跃,神采奕奕,可刚看了开头几个字,书房门却被“叩叩”敲响,亲信小厮张冬禀报:“大人?张冬求见。”
“进来。”容佑棠吓一跳,飞快坐直,迅速拉开抽屉收好信。
张冬是圆脸,肤色偏黝黑,高瘦灵活,他已荣升为小管家,感恩戴德之余,倍感责任重大,战战兢兢,一天到晚忙得脚下生风,细致打理后衙的里里外外,并且口头改“少爷”为“大人”。
“小心点儿,搁那儿吧。不、不不,别太近,仔细妨碍大人出入,挪远些。”张冬指挥身后的两个同伴,换了个烧得红旺的熏笼,将渐冷的抬走。
容佑棠端坐,腰板挺直,埋头翻看底下若干县衙呈上的公文,余光时不时扫视忙碌的三个小厮。
须臾,熏笼和热茶换毕,张冬端着小漆盘,躬身关切说:“大人,夜还长,厨房做了杏仁羹,您用一些吧?”
“我夜里不饿,下回别做了,睡前积食于脾胃无益。”容佑棠温和叮嘱。
“您放心!”张冬忙解释:“只有半盅,就几口而已,您公务繁多,垫垫肚子好些,若空腹忙碌至半夜,脾胃岂不饿坏了?”
深切惦记着信,好奇得犹如百爪挠心。容佑棠吸了口气,说:“那行,先搁着吧,等待会儿空了的”
“是。”张冬乐呵呵,把炖盅放在书桌旁的熏笼上温着,又手脚麻利地收拾里间供偶尔小憩的床榻。因年轻当了管家,缺乏经验,他变得有些唠叨,滔滔不绝地说:
“唉,小的跑遍喜州城里的所有布庄,愣是没找着您家常惯用的床褥帐幔料子和样式!委屈您了,再忍一阵子,等冰雪融化运河畅通时,去信请老爷托船运送一些下来,尤其夏季衣袍鞋袜,这儿卖的总没有咱们布庄的好。”
小容大人谨启……短短几个字,容佑棠回味无穷,细细琢磨,仿佛喝了极品雨前茶,满口余香,顾不上听小厮说什么。
“除了衣袍鞋袜,”张冬收拾好里间,出来查看熏笼和窗缝,又说:“还有您平日爱吃的下粥酱菜和炖煮干货也缺,这儿的人嗜煎烤酸辣,跟咱们京城差太远了,猛地一吃,喉咙火辣辣,脾胃怎么受得了!”
“区区小事,你看着办吧。”顿了顿,神游天外的容佑棠抬头,想了想,严肃提醒:“可以适当请家里寄些物品,但要适度。我现为喜州知府,衣食住行岂能样样要求和家里一致?入乡随俗,咱们得主动融入此地。另外,全天下自然都城最富庶繁华,你嘴上别总挂着‘京城京城’,更不宜把都城和地方相提并论。记住了吗?”
张冬呆了呆,挠挠头,忐忑解释:“少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并非瞧不起喜州。”一时情急,他仍习惯于称呼“少爷”。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容佑棠安抚,趁机提点:“但说出来难免被个别人误会,误以为咱们傲慢。你很机敏,否则老爷不会点名让你管这个小家,只是言语方面尚需注意些。”
“是!”张冬躬身,心悦诚服地承诺:“多谢少爷教导,小的记住了,今后说话一定先过过脑子。”
容佑棠莞尔:“惶恐什么?改正即可。下去吧。”
张冬听命告退,匆匆回小仓库盘点短缺待补物品了。
“吱嘎”一声,书房门再度虚掩。
呼!
容佑棠吁了口气,隐忍得极难受,一把拉开抽屉,复又展开纸卷,笑眯眯,默念庆王来信:
“小容大人谨启:一别多时,未悉近况,喜州严寒湿冷,汝平安否?千里迢迢赴任,路途劳顿,切记保重身体。另,处理灾情固然要紧,但勿过于操切,思深方益远,应稳中求胜。又另,汝所赠梅子酒已悉数移至月亭畔,然土藏时不慎破损一坛,甚憾。京中无事,勿念。祝春安。”
哦,原来殿下把我家花园的梅子酒都转移到王府月湖湖心亭了!容佑棠恍然大悟,浮想联翩,想象搬运储藏和不慎损坏酒坛的一连串情景,心神旖旎荡漾。
逐字逐句,反复默念,珍爱异常。
良久,容佑棠无声嘟囔:破损一坛也没什么,殿下不必遗憾,等今年梅子下来了,我多多地酿几十坛送给你!
巴掌大的信,约莫看了几十遍,直到焦急激动之情略缓解后,容佑棠才提笔回信,满心喜悦,认真写道:
“庆王殿下敬启——”
啧,不妥!
容佑棠一笔划掉,重起一行写道:
“庆王殿下亲启:暌违已久,常在念中,倍添怀思——”
太、太……有失庄重,不妥!
容佑棠再度一笔划掉,重起一行,可写了一段,仍不满意,划掉。
又写,又划;再写,再划。
写写划划,增删修改,因信鸽携重有限,容佑棠绞尽脑汁斟酌每一个字,郑重其事,乐在其中。
全神贯注地伏案回信,不知不觉至深夜。
书不尽意啊。
容佑棠十分惋惜,意犹未尽地搁笔,静等墨迹晾干,只见巴掌大的信上蝇头小楷挤得密密麻麻,抬头写的是“赵三公子亲启”。
莹亮烛火忽然动了动,“啪”地开了朵灯花,引得心情甚佳的容佑棠愉悦一笑,他环顾书房内外,最后凝望对面的太师椅,回忆庆王挺拔端正的坐姿、低沉浑厚的嗓音说:
“小容大人?”
殿下放心,我平安无恙。
独处一人,容佑棠暂放下所有忧虑,自得其乐鼓捣许久。最后心满意足地回屋歇息,默默把玩从不离身的斗剑白玉佩,香甜酣眠。
翌日清晨,风雪翻飞。
天光淡青,门外逐渐传来种种响动。
“……醒了没?”
“别叫他……累……多睡……”
天亮了?
容佑棠揉揉眼睛,睁开一条缝,睡眼惺忪地坐起,拥着被子愣神,半晌,开始思索今日公务。
半个时辰后,喜州衙门门口聚集了一群车马人手,很是热闹。
前堂耳房内
“易县偏僻遥远,山路狭窄难行,估计三四个时辰才能到,至少得歇一夜。我不擅骑马,要坐轿。”张保冻得缩脖子,抱着手炉、两脚踏脚炉。
“卑职骑术不精,也得乘轿。”通判丘霄淮叹道,平和中肯地说:“容大人倒是骑马好手,火速从京城到任喜州,真令人佩服。”
“是啊。”万斌唏嘘,难掩惆怅。
——喜州知府空缺之前,万斌曾挖空心思谋求补缺,岂料皇帝圣旨一下,官帽落在了小年轻容佑棠头上!怎能令其不愤懑?
张保无精打采,端着一杯滚茶出神,有气无力说:“今儿下这样大的雪,巡察灾县太困难,何不改天呢?”
万斌无需外出,他负责留守坐镇,慢悠悠地提议:“既如此,张保,你去劝劝容大人吧?”
“唉。”张保长叹息,苦笑,自嘲道:“连知州大人都劝不动,卑职算什么呢?容大人可是一见面就罚了卑职俸禄的。”
万斌脖子一梗,压低嗓门,状似宽慰地说:“本官并非劝不动,而是压根没敢劝!新官上任……咳咳,我们只能顺着,否则十有八九也落个申斥罚俸的下场!”
“唉。”张保愁绪如麻。
丘霄淮安静品茗,只偶尔附和点头。
“哎?”张保疑惑四顾,明知故问:“崔文石哪去了?”
万斌蓦然沉下脸,皮笑肉不笑道:“还能在哪儿?他一早到衙门了,这会子肯定在后衙伺候容大人嘛。”
“哦~”张保作恍然大悟状,意味深长说:“还是文石孝心虔呐!从前,您还没到衙门,他便早早沏茶恭候,卑职也能沾光喝一盏。可容大人一来,他就忙得无暇□□了。”
万斌脸色黑如锅底,一言不发。
张保斜瞥观察知州一眼,又说:“我和宵淮得坐轿,文石骑术却不错,待会儿就他能鞍前马后为容大人效劳了。”
“呵呵。”万斌敷衍地扯扯嘴角。
于是,张保满意了,暗忖:姓崔的,叫你那天看老子笑话,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两盏茶功夫,容佑棠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地出现,身后除了八名护卫外,还有执意帮忙捧披风的崔文石。
万斌等人忙起身相迎,行礼问好。
“诸位大人也早,日常无需多礼。”容佑棠笑问:“都用过早膳了吧?”
“用过了。”众下属纷纷颔首,万斌关切询问:“不知大人睡得可香?吃得可习惯?喜州和京城的饮食风俗迥异,下官可以为您寻两个合适的厨子来。”
“多谢关心,我倒觉着酸辣菜肴开胃,别有一番滋味。”容佑棠赞道,他年轻干劲足,只喝了杯茶,便起身说:“时候不早了,易县偏远,既然张大人、丘大人和崔大人主动请缨同行巡察,咱们就早些出发,免得被风雪拦在半途。”
“是。”
行至衙门口,容佑棠翻身上马,英姿飒爽,扭头嘱咐乘轿的同僚:“你们不急,慢慢儿地赶,本官骑马快些,先去一探,到时在易县县衙汇合。万大人,你妥善处理好日常公务。”
“是。”
“大人请小心。”
容佑棠点点头,随即率众策马奔入风雪里,无畏无惧。
数日后·京城
“正月十四喽!”
宋慎开腔提醒,他端着攒盒大快朵颐,旁观庆王和瑞王对弈,期待地问:“殿下,元宵节宫里赏花灯吗?”
瑞王嗓音清越朗润,答:“有的,按例设在御花园。”
“太好了!”宋慎屏息,倾身探头恳请:“殿下,明晚你带我去赏灯好吗?我一个人去不了。”
瑞王欣然颔首:“去转转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