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大人进了花厅便与姬未湫行礼:“臣邹帆拜见瑞王爷,贸然来访,还请王爷见谅。”
“邹大人免礼。”姬未湫笑意盈然,也不与他客气:“邹大人来,可是来抓邹三的?”
平素要拜访别人家府邸,多要先送拜帖,写明来意、时间,主家则是回帖或欣然同意或婉拒,什么样的人上门需要以什么样的礼数,家中是否要备下筵席、临时住处,亦或者只需备下茶水点心,又是谁来接这个客,里面都要一一安排,故而贸然来访是一件十分失礼的事情。
邹大人见姬未湫神情自若,一派悠然,心道自己这事儿能成,他也跟着笑了起来道:“今日却是为了犬子而来,却不是为了将他抓回去的。”
姬未湫道:“邹大人有话直说。”
邹大人心中一顿,他还以为接下来会客气几句,哪想到瑞王爷一句‘有话直说’就上来了?他家老三跟着瑞王下过江南,关系很是不错,难道他家老三得罪瑞王了?思及此处,邹大人忍不住瞪了一眼邹三——不成器的玩意儿,迟早把他老子给气死!
邹三则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他爹瞪他干什么?想到可能是他爹和姬未湫接触不多,故而他在一旁解释了两句:“爹,你有什么事儿?殿下说话素来直爽的,你有事说事!”
邹大人想到今日朝会瑞王殿下阴阳怪气的那几句,寻思着这也叫直爽?赐庭杖的时候倒是真的直爽。他定了定神,道:“既然如此,臣便直言了,若王爷不弃,此次入淮,可否带上臣这不争气的三子?”
姬未湫一顿,没想到是这事儿,他道:“此次入淮,不算安全。”
邹大人笑得十分和煦:“既是与王爷出行,自然是要为王爷鞍前马下,若有一二……那也是为国捐躯,臣绝无怨言。”
邹三还没回过神来呢,就听亲爹已经姬未湫聊到他要为国捐躯了,人都快麻了:“爹?!”
邹大人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
姬未湫方才说姬六想去还没这个资格呢——正是如此,这次他可是作为钦差去的,随行皆有官职在身,姬六只能算宗亲,他连世子都不是,跟着去绝对要被朝臣议论。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就是一个刷功绩的青云路,有资格进太和殿上朝的,哪个不是千年狐狸,哪里听不出来?这事儿不大不小,根本轮不到姬未湫这个级别的去,派姬未湫去,便表明此事要严查,姬未湫为宗室亲王,又有江南大案在前,谁不知道他代表的是圣上?
既然要严查,自然有结果,只要最后调查结果不是姬未湫在卖官鬻爵,那最大的功绩就是姬未湫的,其他人自然论功行赏。
姬未湫作为阁老,不能只盯着一个亲王名号,毫无实绩,故而此次归来,姬溯必然是要大赏姬未湫的,为了不显得那么引人瞩目,钦差团中其他官员自然也会有远超往例的嘉赏。
谁家没个轮不到袭爵荫封的儿子侄子?
哪怕是进去做个护卫也行,回来圣上赏个出身,哪怕只是个闲职,日后也算是有个出路了,若能在途中立功,叫上头赏识,这不就是一条明摆着的青云路吗?
姬未湫想了想,总归会有人来求的,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便道:“需得名正言顺。”
意思是邹大人先运作一下,给邹三一个名正言顺能进钦差团的身份,总不能对别人说‘我家三儿武艺出众,特来给殿下当护卫’吧?——丢不丢人!
邹大人颔首道:“臣明白,不会叫王爷为难的。”
“那就好。”姬未湫应了一声,邹大人笑容不变,躬身告辞,愣是把邹三给扔下了。邹三见状苦着脸说:“那我又得跟着去淮南了?”
姬未湫道:“淮南有好酒。”
邹三摆手打断,一脸真诚地说:“好了不必说了,我们兄弟之间何苦说太多!为了兄弟情义,便是我爹不来,我也是要去的!”
姬未湫笑得想死。
他一边笑,一边想邹三来也有好处,他都点头把邹三拉进来了给他刷资历了,邹三他爹不得给他整点好处?说钱那就俗了,既然是去查贪的,好账房总得给他备上两个吧?况且邹三他爹出自淮南大族,有了这一层关系,他去淮南也会方便许多。
等日后回京,不出事自然皆大欢喜,要是有什么意外,朝上也多一个人为他说话……
姬未湫想到这里,暗自唾弃了自己一声。
——啧,他怎么一身班味儿!
第57章
这牌最终还是没打成, 姬未湫的预感没错,来的不止是邹三他爹,因着时间太紧, 来的人是一波接一波,有些姬未湫见了, 有些没见, 也是个麻烦事儿。
姬六和张二、邹三嫌弃人太多,麻溜地走了——开玩笑呢, 这都不走?留着干什么?当陪客吗?你说这来的是不认识的也就算了, 认识的他们得赔着笑,你说这帮不帮认识的人说话?自个儿开口了姬未湫同不同意?怎么都尴尬,事非之地,不走何如?
见完第三拨人后,姬未湫就将眠鲤叫了过来, 眠鲤过来笑嘻嘻地说:“殿下有醒波哥哥, 宫中又有了小卓公公,小的还以为殿下把小的给忘了呢!”
好端端的话硬是叫他说的仿佛姬未湫开了个后宫一样, 姬未湫翻了个白眼,道:“你闲着也是闲着, 去宫里跑一趟。”
眠鲤一顿, 正色道:“殿下请吩咐。”
姬未湫斟酌了一下用词:“去御前,先寻庆喜公公, 就说我这里来的人太多,不知道该带多少人, 请庆喜公公帮我请示皇兄, 我该带多少人。”
眠鲤性子跳脱,他有些怕眠鲤不会说话, 冲撞了姬溯,所以才叫他先找庆喜公公。姬溯真要计较起来,才不会管是不是他身边得力的,该打打该杀杀的,等他知道消息进宫估计眠鲤的尸体都凉了。
眠鲤恭敬地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姬未湫在等待眠鲤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拒绝了两拨人,只说是在午歇,不见客,但有两个人是姬未湫不得不见的,一是张二他哥顾云鹤顾相,一是姬六他爹也就是姬未湫他大伯父宗亲王。
两人是联袂来的,各自见过礼后,宗亲王捧着茶盅乐呵呵地说:“阿湫也出息了……”
宗亲王年过半百,心宽体胖,自小这位就很照顾他们哥俩,这位来,姬未湫都不敢坐首座,硬是让出了位置,自个儿坐到了右边去才作罢,闻言道:“大伯父,您也打趣我?”
“打不打趣的不要紧。”姬未湫还当宗亲王也是来给自家子侄抢个位置的,不想却听他说:“我瞧着你这儿忙着,我也来凑个热闹,阿湫,你皇兄予以重任,你要好好当差才是。”
姬未湫听出了他的意思,他侧眼看向顾相,却见顾相端着茶慢条斯理地喝,恍若未闻,半点不显尴尬,心中琢磨着难道顾相也是来提醒他的?他道:“多谢大伯父,阿湫知道。”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你堂堂亲王,脾气莫要太软和,该摆出来的款要摆出来,什么阿猫阿狗无贴无邀的就敢贸然上门,简直是不将我皇家威严放在眼里!我看你白日里庭杖赐得就很好,就要有这个款!”宗亲王说到此处,瞧了一眼顾相,乐呵呵地说:“说来,顾相这等高风亮节之辈,是可以多见见的,必不会如旁人一般就想着走你的门路!”
说罢,又接着问顾相:“顾相是稀客,所为何来呀?”
顾相顶着一脸高风亮节说:“臣是想走一走瑞王殿下的门路。”
他甚至掏出了一封叠好的书信来,那书信并未套在信封里,透着纸背都能看见一行行墨迹,显然是一个个人名——他说来走门路,就真的是来走门路,还不光给自家子侄走,连名单都备好了。
宗亲王险些被噎个半死,他怒道:“顾相爷!”
顾云鹤微微一笑,淡雅闲逸,颇有名士之风。
正当此时,眠鲤也回来了,他进门一见顾相和宗亲王坐着,便上前行了一礼,随即到了姬未湫耳旁低声道:“圣上说,殿下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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