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好了?”姬未湫狐疑地看向眠鲤。
眠鲤犹豫了一下说:“也差不多了!伤筋断骨一百日嘛。”
姬未湫一般是会管这种闲事儿的人,如今他也照例管了,却不是自己出面,他招了个青玄卫来:“去把人赶走,给那少年郎十两银子让他去葬了他爹,再去……“
姬未湫沉吟一瞬,很恶意地说:“再派个人去都察院找刘御史,就说吏部尚书之子当街纵马。”
两个青玄卫应声而去,眠鲤奇怪地问道:“殿下为何不寻吴大人?”
吴大人刚正不阿,刘大人那等圆滑之辈,与他说了他能冒着得罪吏部尚书的风险去参他?那毕竟是吏部,那毕竟是尚书哎!
姬未湫笑道:“他肯定会参的,不信你看就是。”
话音还未落下,姬未湫就见周二的马忽然烦躁地踱了几步,紧接着开始摇晃起来,周二本来就在调戏小美人,姿势就不太稳,一时不查之下竟然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人群一片哗然,纷纷散开,青玄卫陡然出现在了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将那少年郎挤入人群,几个眨眼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周二这不会摔出个好歹来吧?”姬未湫自己都觉得自己假惺惺的。
一青玄卫道:“殿下请放心,玄六办事有分寸,摔不出个好歹来。”
姬未湫低头喝了两口汤,忽地想起什么,与那青玄卫道:“说来,你成亲了吗?”
那青玄卫很明显是没料到姬未湫会这么问,愣了一愣才道:“回殿下,属下尚未成亲。”
姬未湫挑弄着调羹,笑道:“那回头有看中的跟本王说一声,本王替你保媒。”
那青玄卫脸都涨红了,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姬未湫突然提起了这一茬,又听姬未湫道:“其他人也照这么办,下月起再领一份瑞王府的俸禄,免得日后娶不起媳妇儿。”
一众青玄卫都有些傻傻的,眠鲤见状提醒道:“还不快谢殿下?”
那些青玄卫这才赶忙道:“属下等多谢殿下!”
姬未湫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这些青玄卫是姬溯派给他的,意思就是日后如无意外这些人就一直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了。这样一来,这些人就算他的门下。
对自己人当然要好一点。
人家赚的是卖命钱,命何其宝贵,钱不给够怎么行?
当然了,也有可能就是满腔忠诚一心为国……但也没有人嫌弃钱多不是?
等到姬未湫吃完饭回府的路上,刚才去都察院报信的青玄卫回来复命了,他垂首行礼道:“殿下,刘大人说多谢殿下告知。”
那就是会上折子的意思。
眠鲤也听出来了,有些咋舌道:“殿下怎么知道的……”
姬未湫拉着他咬耳朵,眠鲤越听越是满脸不敢置信,末了不禁问道:“……当真?刘大人当真和邹三少爷亲得难舍难分?”
姬未湫冷漠无情地说:“我没这么说。”
这事儿说真也真,说假也假。他没真正看见,他只看见刘御史从邹三院子里出来,然后不多时邹三也出来了,嘴都是肿的——问题来了,他两干啥了一个两个嘴肿着出来?
哦,他明白了,一定是从不吃辣的邹三突然嗜辣如命,与也嗜辣如命的刘御史一拍即合,一起躲在院子里吃麻辣烫,然后辣得嘴都肿了……总之,总不能是两人互相扇对方的嘴吧?
刘御史应该不敢,邹三应该也不敢。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之间肯定有一点关系,这关系到底是源自于个人还是源自于家族,左右都有牵连。邹三他爹是户部侍郎,但昨天他在文渊阁里看见邹三他爹要调动到吏部的文书了,如无意外的话,下一步就是吏部尚书——要是中途出了点意外,也不是不能提前当尚书。
比如吏部尚书提前卸任。
这事儿对他也不是完全没好处,再加上看周二不爽,就想给他找点麻烦……呃,这会不会让姬溯感到不满?
姬未湫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没忍住抽自己一下——管什么闲事儿,户部、吏部都是重中之重,他瞎掺和个什么劲儿?
他又仔细想了想,应该没事,因为这事儿完全符合他的性格,这种事情送到了面前他哪有不管……事情送到了面前?
姬未湫眉间微动,吩咐道:“调头,进宫。”
眠鲤:“殿下?如今都下钥了……”
姬未湫心道反正他总要去打扰姬溯,就无所谓下不下钥了:“让人先行通报一声。”
与其等着别人去挑拨姬溯,不如他先去跟姬溯挑拨挑拨别人。要倒霉就一起倒霉,凭什么就倒霉他一个?这皇帝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眠鲤见他这般语气,就知道有事,也不再劝阻,马夫当即调转车头,往 皇宫的方向去了。
***
“圣上。”庆喜公公听了小太监传报,连忙迈着小碎步到了姬溯身侧,垂首禀报道:“瑞王殿下着人通报,欲入宫面圣,如今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许是有要事。”
姬溯神色平静如常:“嗯,你去接一接。”
庆喜公公闻言应是,告退出去,快步往宫门去,临走前脚步又顿了顿,着人将偏殿收拾好,这么晚进宫,应当是要留宿宫中了,多半还是偏殿。
庆喜公公想了想,又悄悄令人再去英华殿收拾一番,这样两处都妥当,殿下宿在哪里都方便。
因着有了姬溯点头,姬未湫的马车便长驱直入,一进宫门,姬未湫便见撑着伞等着他的庆喜公公,忙叫了他上车,眠鲤赶紧拿了帕子手炉来往他怀里塞,庆喜公公也不客气,接了手炉抱在怀里。
姬未湫埋怨道:“这都下着雨,公公来宫门作甚?”
“圣上吩咐老奴来接一接殿下呢。”庆喜公公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也是老奴没料到,这半途又下起了小雨,这才狼狈了些,殿下见谅。”
姬未湫摇头:“您这腿是您自个儿的,左右也不是我疼!”
庆喜公公连眼角的笑纹都舒开了:“是,是老奴自个儿的,老奴一定保重身体。”
姬未湫的马车停在了清宁殿外,他自个儿撑着伞进去了,一进清宁殿,便是一股融融暖意直扑面门,宫人上前服侍他脱了披风,见姬溯不在其中,不禁问道:“圣上呢?”
小卓公公正巧从后头进来,见状忙上前道:“奴拜见王爷,王爷,圣上在寝殿内,请王爷入内。”
姬未湫满脑子问号,今天很闲吗?这个点就上床睡觉了?他住在清宁殿的时候,姬溯哪天不是忙到大半夜才去休息?有时候一天只睡一两个时辰,看得他都觉得心里发慌。
姬未湫犹豫了一瞬要不要去寝殿,他现在说一句‘皇兄既然已经安寝,本王就不去打扰了’,然后转头去侧殿也说得通,但一想来都来了,今日他要是不立刻告状,明天姬溯知道了,说不定就得记他一笔,故而还是去了。
寝殿中灯火通明,姬未湫进了去,就见姬溯披着一件暗红色的外衫,倚在罗汉床上,一手支颐,双目微阖,长发如瀑而落,姬未湫下意识脚步一顿,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
姬溯显然是打算休息又得知他进宫这才披了一件衣服等他。
“臣弟拜见皇兄。”姬未湫行了一礼,姬溯睁开了双眼,他道:“起,何事匆忙入宫?”
姬未湫闻言撇了撇嘴,道:“臣弟来告状。”
姬溯眼中波澜不兴,告状这事儿他已经听得惯了,有时候是姬未湫告别人的状,有时候是别人来告姬未湫的状……应当是别人来告姬未湫的多一些。
姬未湫见姬溯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心念一动,本来在来的路上想好的说辞就换成了别的:“也不是光告状的……臣弟好像做错了事情。”
姬溯平淡地说:“不急。”
他一手微抬,姬未湫就老老实实地在罗汉床的另一侧坐了,自有宫人送了薄毯热茶上前,让他舒舒服服的,等到姬未湫喝上了一口热茶,姬溯这才道:“说说看,做错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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