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兔子!什么仇什么怨!
它被闷在被子里,一边小声地骂骂咧咧,一边还不忘竖起耳朵,认真偷听被子外面的动静。
上回翡画在南府出现,被不知情的绿阑当作寻常鸟儿喂了好几天,以为这是南荼的宠物,甚至还给它准备了一个豪华大鸟笼。
翡画舒服地吃了一整天的大餐,就不太能在笼子里继续待下去了,趁着绿阑不注意,悄摸打开鸟笼的门,溜走了。
据它所知——主要是后来据隔壁八卦的小麻雀们所说,绿阑找了它好几天。
而且因为南荼最近一直住在宫里没有回来过,绿阑也不方便跟他说小雀不见了的事儿,带人寻找的力度更大了。
翡画有次甚至还见绿阑带着护院们,抓错了一只倒霉的普通绿背山雀。
有了一次越狱的记录,它现在……绝对不能出现在绿阑面前!
不然搞不好又要被她放进豪华大鸟笼里,严加看管起来了。
离床榻不远的镜子前,绿阑正在帮乖巧坐着的少年梳头。
南荼这个午觉睡了很久,一睡就差不多睡到了晚饭点。
等吃完了晚膳,再吃些夜宵,又差不多可以睡觉了,绿阑就只是将他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了,用发带松松绑了下,不会在用膳时滑落到脸上就好。
绿阑梳着梳着,就轻声和南荼说起了他不在时,府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儿。
在提到“越狱”的翡画时,南荼和翡画一个在镜子前,一个在床上的被褥里,齐刷刷地埋下了头。
“算了,小鸟嘛,生性|爱自由,走了就走了吧,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不必太过在意。”南荼尴尬地说道,快速略过这个话题,“对了,绿阑,晚膳吃什么呀,厨房这几日可有研究出新菜?”
绿阑答道:“嗯……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吧,大人一会儿见了便知道了。”
模棱两可的话挑起了南荼的好奇心。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可以有可以没有,指的又是什么?
待他带着翡画,悄然让它从窗户飞走,再换了身舒适的常服,从屏风后走出来时,就在桌子上见到了满满一桌熟悉的……药膳。
熟悉,但也不是完全的熟悉。
药味儿是挺熟悉的,菜式倒是完全不一样,跟在宫里吃到的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桌药膳确实,也勉强能说是新菜……吧……
南荼在桌边坐下后,绿阑便道:“陛下特意吩咐过,大人虽然回府了,可接下来的几天,药膳也不能断。”
南府的膳房是第一次做药膳,味道虽说大家已经先替南荼尝过了,都觉得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吃。
他们不清楚南荼在宫里时吃的那些药膳,到底是他主动吃的,还是被陛下逼着吃的——至少在南府所有人的观察之中,少年向来比较喜欢偏甜口的东西。
药膳怎么做都会透着股药味儿,他们心里还真没什么底。
绿阑说完,就生怕南荼会转身就走似的,赶紧给他布菜。
药膳偏清淡,南荼尝了一口,发现还行,跟宫里的不相上下,便慢慢地将绿阑给他夹的菜吃掉了不少。
南府的主子就他一个,用膳的时候,除了筷子偶尔碰到碗边的清脆声响之外,就是绿阑在边上陪着他,时不时地说上两句罢了。
可能是因为在宫里待的久了,独自吃饭,就算有绿阑站在一旁陪着,南荼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是感觉孤独吗?
好像也不是。
难道是因为……仙君?
也对,他确实是比较喜欢和仙君待在一块儿的。
南荼忽然想到午睡被吵醒那会儿,翡画和他说的那些,夹着菜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他之前就已经吃了不少,绿阑也没想到府里第一次做药膳就被他接受了,吃得还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多。
见他停了筷子,只问道:“大人可是吃饱了?”
“唔,饱了。”
南荼小声回道,彻底将筷子放下了。
绿阑不疑有他。
她还在庆幸少年这么好哄,准备去告诉膳房这个好消息。
明日的药膳,看来也可以顺利进行了。
啊,对了,陛下那边,她也要汇报一声。
两人各怀心思,一个梦游似的,飘着走到了床边发呆,一个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了碗筷便悄然退下。
房门嗒的一声,被绿阑轻轻合上。
南荼倚在床头,目光没有什么焦距地盯着对面半开的窗户发呆。
圆月高悬,清泠的月光洒在树梢,似是在枝桠间镀上了一层银光。
仙君……
他无声地喃喃道。
在仙君突然离开之前,他和仙君在凡间的山林里,过着隐居一般的生活。
幽静且温馨。
数不清度过了多少寒暑,他也从一只懵懵懂懂,刚化形的小兔子,到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
偏偏就是在这种时候……
木质的床头有些硬,没有软垫靠着,南荼倚着倚着,就觉得肩膀不舒服,索性换了个姿势,趴在了床上。
仙君离开之前,给他留下了一大堆法器和仙丹,他的修为也是仙君手把手带着,一点一点地积累、修炼起来的。
当时他找遍了凡间的每一处地方,从烟雨朦胧的江南找到了黄沙遍地的塞北荒漠,都没有寻到仙君的踪影。
他甚至连妖界也去了,同样也一无所获。
唯一没有办法过去寻找的,便是仙界了。
仙君于他有恩,他既是为了报恩,也想继续跟在仙君身边。
为了到仙界找仙君,他没日没夜地修炼,终于成功飞升。
然后,兜兜转转,还是在凡间找到了他的仙君。
等等。
他的……仙君……?
这四个在下意识间从心底冒出来的字,似是又唤醒了他胸腔里的那一千只小兔子。
怦怦——怦怦——
心跳又不听话地变快了。
不仅是心脏跳动的频率变得奇怪了,连脸颊也越来越热。
少年猛地扯过被子,一把盖住了脸。
动作看起来有些慌乱,差点将自己憋着。
奇怪,明明觉得很热,热到好像要出了汗,但他就是不想从被子里出来。
总感觉出来之后,就好像会发生什么更加奇怪的事儿……
南荼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姿势,在被褥间趴了许久。
直到月上中天,屋里的烛灯也没有熄灭。
白皙的肌肤被被子闷得染起了大片莹润的红晕,没有完全盖住的地方也悄然露出了一抹通红的耳尖。
幽深安静的夜色中。
高大的身影站在显得有些空旷的院子里,望着不远处,从半开的窗扉间隐隐露出的一盏灯火。
微凉的风吹起玄色的袖摆,良久,沈寒轻也没有收回视线,只是低声问着恭敬站在一旁的绿阑。
“晚上的那些药膳,他都吃完了?”
“回陛下,大人没有全部吃完,但吃了不少,想来是比较满意的。”
“好。明日的药膳,准备得更精细一些。”
再问了几句南荼回府后的情况,得知他下午睡了很久,年轻俊美的帝王忍不住轻笑一声:
“从朕那儿跑了,回家了倒是睡得香。”
“……没良心的小兔子。”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并没有被绿阑听到。
绿阑退下之后,沈寒轻再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直到夜色越来越深,如水微凉浸透衣袍,屋子里的灯也熄了,他才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白天的兔兔:(义正辞严)我和仙君不是那种关系啦!你不要乱说!
晚上的兔兔:(捂脸)(钻被子)我变得好奇怪啊——
沈寒轻:(悄悄过来看看朕的小兔子溜回家后过得怎么样)(灯还亮着)(喔,难道是想朕想得睡不着?)(心满意足离开)
感谢在2023-05-23 23:58:39~2023-05-24 23:5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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