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荼提着盏灯,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凤临门。
其余考生还未到,只有一辆装饰得极为豪华的马车停在宫门前。
凡间的人和事,除了仙君,以及各类美食之外,南荼对旁的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只扫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径直略了过去。
为了参加宫宴,南荼换了身衣服,已经不再是殿试时的白衣了,而是要比那身更为隆重一些。
瑰丽的晚霞尽数落在他身上。
一袭红衣,眉眼昳丽,腰肢纤瘦。
看得严岫下马车时一阵恍惚,脚下踩空,差点丢脸地摔下去,幸好被侍从扶了一把。
南荼都快要走进凤临门内了,听到侍从的惊呼声回头一看,就看到严岫涨红着脸,在他们视线相接的瞬间生硬地转过了头。
……咦,是那个傻乎乎的栋梁之材。
叫严……严什么来着?
南荼想了半秒,没想起来,索性抛在了脑后。
严岫目瞪口呆,他本以为南荼会看在大家今后都是同僚的份上,会过来关心关心,打个招呼。
结果南荼就这么……走了???
严岫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扯了扯稍显凌乱的衣裳,提着下摆一阵冲刺,追了上去。
……
入了凤临门,再穿过几道宫门,南荼便被负责引路的内侍带到了宫宴之上。
他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殿门外就出现了一只气喘吁吁的严岫,考生和三省六部的官员们也陆续到场了。
宫宴还未正式开始,殿中便已是一片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南荼被几名官员围着。
他不太喜欢应酬,只好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南荼是突然出现在东都的,伶仃一人,不知怎么走了好运,得了陛下青眼。
又是金科状元,又是立刻被唤到御前,哪怕是当今三省轮班的六位宰相都不曾有此殊荣。
恩宠加身,御前当值,消息比任何人都要灵通,像南荼这样年轻的状元郎,不少人都想将其笼入自家门下。
可南荼对此毫无兴趣,无论旁人说什么,来的是多大的官,都是敷衍了事,反倒被人误认为他为人沉稳,处变不惊,惜才之意更盛。
殊不知少年心中正默默吐槽着,这帮老头话怎么那么多……
南荼试图找借口溜走,脸上挂着营业的笑容,刚准备开口,大殿门前便是一阵骚动。
沈寒轻来了。
官员们惊讶地发现少年的双眼陡然亮了一瞬,随意找了个借口便抽身离开,回到了座位上坐好。
沈寒轻换了身衣服,依旧是暗沉威严的玄色,只是比殿试那会儿多了一份随性。
他才于上首落座,就感到一阵明亮又炙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异常明显,难以忽视。
沈寒轻眸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往下方遥遥一瞥。
少年换掉了那身低调精致的白衣,穿了华贵张扬的红色。不同风格的两种色调在他身上都显得异常和谐。
果然,那张脸……无论配什么颜色,都好看。
……
今晚的主场是考生们的,沈寒轻没有在宫宴上待上多久,酒过三巡,又说了些必要的场面话,他就起身离了席。
南荼身旁坐着了一圈翰林院的同僚,就等着天子走后,好跟他搭话。
在凤临门前没有机会说上话,追着人后面跑了一路也没追上,严岫深感南荼体力真好的同时,也磨磨蹭蹭地挪到了他身边。
开始讲废话。
在严岫说到以后大家都是同僚的时候,一直没怎么搭腔的南荼放下酒盏,不赞同道:“怎么会是同僚,你记错啦,我不去翰林院啊。”
严岫一哽:“。”
他想起来了,南荼明日起就要去甘霖殿当值,在御前晃悠了。
但再怎么说,他都是翰林院的人嘛!
总……总要回来的吧。
他试图挣扎:“那也不可能一整日都在甘霖殿,陛下万一有别的事儿,不需要你日日跟着……”
严岫还想再继续说下去,就见南荼一脸严肃:“别瞎说,多不吉利啊。”
严岫:“……”
……
宫宴上找南荼搭话的人不少,他跟着喝了些酒。
南荼酒量其实还可以,宴上的酒又是果酿,喝起来甜滋滋的,就是容易上脸。
白皙的皮肤渐渐泛起大片粉色,尤其是眼尾,很快就漫上了堪称艳丽的潮红。
酒意渐渐浮起,周围人声鼎沸,南荼觉得憋得慌,还些热,想去殿外吹吹风。
陛下不在,没有顶头上司盯着,大家都敞开了喝,坐姿也不复之前那般端正了。
没有群魔乱舞那么夸张,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南荼站起来,慢慢吞吞往殿外走。
一路上,不是差点踩到旁人的衣摆,就是遇到拦路的空酒瓶。
从座位到殿门这么一段短短的路,硬生生让各种杂物阻碍,被迫走出了两倍的距离。
这一晚上,严岫试图和南荼搭话皆以失败告终,还被呛了好几次。虽说他看得出来南荼不是故意的,但心中仍是郁闷。
只是惦记着两人的“同僚情”,眼神还是时不时往红衣少年身上瞄去。
严岫这一瞄就发现南荼喝得双颊通红还要离席,内心挣扎许久,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少年在前面走得摇摇摆摆,严岫的心也随着南荼走路的姿|势忽上忽下。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南荼早就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个小尾巴,只不过他以为严岫也是喝了酒想出来吹风的,并未因此停下脚步。
后来,走着走着,身后的小尾巴就不见了,他也没当回事。
……
严岫被沈寒轻拦了下来。
他压根就没注意到沈寒轻就在附近,直到看到了帝王的仪仗,才后知后觉地行礼。
年轻的帝王语气淡淡,脸上神色在明灭的烛光之下下看不分明,轻声道,“严卿,你这是要去哪儿?”
严岫也喝了酒,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老实回答:“臣去找南荼,他好像喝醉了。”
沈寒轻惊讶:“朕竟不知,严卿还会医术?”
严岫总觉得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臣不会。”
“不会就回去吧。”
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严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赶回了宫宴。
沈寒轻一向不喜欢参加宴席,从宫宴上离开之后没多久,被他派去看着南荼的盛九就回来禀报,说看到南荼和严岫前后脚离了席,两人的关系似乎 ……还挺好。
先是和三省六部官员杯酒言欢,又是在一日之内就和探花打得火热,要出去说悄悄话。
沈寒轻脸色沉了沉。
“盛七。”
一道黑影悄然落下。
“你方才说,南荼往哪个方向去了?”
……
南荼顺着风吹来的方向,一路摸到了湖边。
湖面泛着粼粼银光,倒映着一轮圆月,在微风吹过时泛起阵阵涟漪。
湖边横着块被蹭得光滑无比的巨石,一看就是经常有人过来坐着。
南荼一撩衣袍,也坐下了。
石头冰冰凉凉的,散热性极好,南荼坐着坐着,干脆趴了上去,又把衣襟扯开了一些。
少年脸上泛着滚烫的潮热,眼神倒是依旧清明。
没想到宫里的果酿居然能上脸成这样,若他只是普通凡人,应当早就醉了吧。
散乱的红衣之下露出了大片莹白,南荼见左右无人,又在巨石上滚了一圈。
夜色渐深,吹了会儿风,南荼觉得差不多了,酒气也散了不少,便坐起身,准备回去。
正巧这时,湖里出现了一尾白金色的锦鲤。
锦鲤的个头很大,身体匀称修|长,是条漂亮鱼。
南荼眼睛一亮,又趴了回去,从储物袋里掏了一小块糕点出来,准备喂鱼。
稀碎的糕点沫儿被扔进了湖中,渐渐的,又有很多或是鲜红,或是红白的锦鲤冒了头,争先恐后地过来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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