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耳从发间探出,软乎乎地搭在了枕头上。
他刚闭上眼,窗户那儿又传来了几声很轻的“哒哒”声。
翡画小心地用鸟喙推开了窗户,从小缝里钻了进来。
还不忘重新把窗户关上。
明亮的阳光一闪而过,但很快,屋内就再次变得昏暗下来。
南荼躺着没动,抬手把床幔掀开了一角,翡画顺势飞了进去。
“你怎么突然来了?”
这两天南荼都没有见到翡画的身影,想来它是被凡间的鸟雀们迷了眼,又或者是回仙界去了。
“我刚跟你家隔壁的小麻雀聊完天,听到动静就过来看一眼。”
翡画说道,细细的小爪子在被子上踩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好了。
“小兔子,你当真要无故矿工呀?”
“我这哪里是无故旷工啦。”南荼理直气壮道,“心情不好,怎么能干活呀。而且,我都让盛九去跟仙君请假了。”
想到仙君,南荼的眼神又暗了暗,再往被子里钻了钻,只留了两只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在外面。
“盛九……呃……”
翡画想到盛九的脑子,欲言又止:“让他请假,恐怕会请出岔子吧。若是哪里说不清楚,宫里直接来人了岂不是很尴尬?”
刚才两人的对话它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盛九怕是真的以为南荼病得不轻,这么会儿功夫,说不定已经冲到甘霖殿去了。
“管他做什么,宫里真来人了再说!”南荼哼哼道,“反正我不想起来!”
“好吧好吧,那你继续睡吧。”
翡画想着,反正陛下也能算是“自己人”,小兔子旷工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它悠闲地理了理羽毛,“这两天在外面野得有点累,我也借个地儿睡会儿。”
屋内总算清净了下来。
南荼昨晚在南府和皇宫之间来回穿梭,花费了不少本应拿来睡觉的时间。
加之心情不好,人就有些困顿。
他捂着嘴,接连打了两个哈欠,翻了个身,抱着柔软的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了许久,直到房门被再次敲响。
叩叩叩。
三道敲门声不急不缓,将南荼从梦中唤醒。
南荼睡得迷迷糊糊,大半张脸埋在蓬松的枕头里,轻咛一声,慢吞吞地睁开了眼。
屋外天光大亮,就算窗户没开,也有不少日光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在地上投下了道道光斑。
睡了这么久,他都要睡懒掉了,整只兔子也没有完全清醒,还以为站在门外敲门的是绿阑,下意识地问道:“唔……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吃午膳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嗓音带着些刚睡醒的绵软:“我想吃金银碧叶粥……”
门外忽然安静了片刻,接着便是一声低笑传来。
“好。”
……嗯?好像不是绿阑,难道是青嶂?
南荼没有反应过来,继续点菜。
“还要吃橙香鸡翅……要很嫩的那种……”
点菜点着,他身子就歪了歪,发间的兔耳也跟着晃了晃,差点又趴回床上去。
并不是因为他昨晚睡得少,这会儿才这么困,而是因为睡的时间太长了,越睡才越觉得困,脑子都变得晕晕乎乎的了。
连门外到底是谁在说话都没有听出来。
一连点了好几个菜,南荼才终于闭上了嘴巴,半睁着眼去摸床边的那壶茶。
他趴在床上艰难地摸到茶壶,才发现茶壶摸上去早已冰冰凉凉的了。
“啊……茶……冷掉了……”
软乎乎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委屈。
站在门外的男人又轻轻笑了笑,“给你换壶热的好吗?”
“好呀,谢谢你。”南荼说道,缩回了被子里,坐等“青嶂”来给自己换热茶。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高大的声影踏着明灭的光影走了进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了床边冷掉的茶壶,换了壶刚泡好的热茶上去,还极为贴心地给南荼倒了一杯。
茶水冒着热气,茶香慢慢从床幔的缝隙钻入。
少年小巧的鼻尖微动,闻着味儿撩开了床幔,没有露脸,只伸了一只手去接茶杯。
他头也没抬,蝶翼般的长睫懒懒垂下,直至细白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端着茶杯的另一只如玉竹般修长的手指,这才恍然惊醒。
——青嶂可没这么好看的手!
沈寒轻眼底隐隐有温柔之意一闪而过,“不是要喝热茶吗?”
“……嗯。”
南荼脑袋嗡嗡嗡的,懵着接过热茶,呆呆地喝了一口。
茶水的温度正好,并不烫口,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多谢陛下。”
喝完了茶,南荼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唇,“陛下怎么过来了?”
谢是谢了,却不是当面谢的。
他还藏在床幔之后,面上闪过一丝惊慌,试图将耳朵和尾巴收回去。
但如同上次那般,他越急就越收不回去,努力了好半天,也只将尾巴收了回去。
收回了尾巴有什么用!在被子里又看不见!
“听盛九说,南卿生病了。”床幔之外的男人关心地问道,“身子感觉如何?”
“……”
南荼捂脸:盛九,怎么又是你这个坑兔子的大漏勺!!!
“没有没有,臣没有生病。”他尴尬道。
沈寒轻突然造访,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生气都没顾得上,一心要把耳朵藏起来。
偏偏这时,那只熟悉的大手已经触碰到了床幔。
“真的?”男人似是有些怀疑地说道,“盛九说你状态不好,屋内也没什么光,太暗了,朕把床幔掀起来好吗?”
南荼忙着藏耳朵,一时没有空去回答沈寒轻的话。
床上没有传来回应。
沈寒轻想到出宫之前,盛翊跟他说的那些他们搞出来的,令人啼笑皆非的小误会,有些无奈,以为南荼还在生气,便直接一把将床幔撩起。
午时明亮的日光骤然侵入,南荼一惊,立刻钻到了被子里。
“……陛下!”他着急道,“臣臣臣、臣还没穿衣服呢!”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是光着的!”
沈寒轻撩着床幔的手一顿。
目光扫过鼓成一团的被子,再落到了南荼没来得及一块儿藏进被子的里衣衣摆上。
了然之色自眼底划过。
看来还在生气。
沈寒轻索性在床边坐下,拍了拍床上的“大春卷”。
“衣服露出来了。”
“……!”
“大春卷”被尴尬得抖了抖。
软乎乎的兔耳朵也跟着颤了颤。
好不容易快收回去了,结果又被打断……
南荼无声地将被子又团紧了些。
沈寒轻见状,也没催他,只是转而报起了午膳的菜名。
到底是快要到夏天了,在被子里闷久了还是会有些热。
菜名一个接着一个从形状完美的薄唇中吐出。
南荼听了许久,还是没忍住。
“大春卷”动了动,自己将“春卷皮”掀开了一点。
少年那张在被子里被闷得泛红的脸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薄被还盖在他的头上,鬓边也挂着些细密的汗珠,乌发隐隐洇着湿意,漂亮的杏眼清润明亮,轻轻眨了眨。
“这、这些,都是一会儿午膳上要吃的嘛?”
“嗯。”
唔,都是他想吃的菜,他暂时原谅仙君一个时辰……不,两个时辰吧!
南荼大度地想道。
“那臣要起来了。”
“嗯。”
“陛下可以到边上等等嘛?”南荼揪着薄被明示,“臣要换衣服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