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阑想想也是,陛下难得出宫摸鱼,一摸还把南荼给摸回来了,立刻愧疚地退下了。
她临走之前,还再往南荼那儿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眼神似乎是在说——“别再溜出去浪了”。
南荼:“……”
干嘛啦!他哪有出去浪!
明明……明明是找仙君去了!
少年还藏在男人身后,忍不住冲着绿阑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一做完,就被男人当场抓获。
沈寒轻笑着将鬼鬼祟祟的小兔子提溜出来:“南卿的小动作还不少。”
“没有啦,晚上偏凉,臣方才被冷风吹着有些难受,活动活动面部而已。”南荼无辜地眨眨眼,嘴硬道。
方才府中围过来好一番夸张地哭哭啼啼的下人们都离开了,两人身后只有个埋头提着食盒当工具人的孟栾。
南荼见四下无人,从孟栾手里接过食盒,又拽住了沈寒轻的袖子。
“陛下。”他仰起脸,一双漂亮的杏眼似是溢满了星光,“夜宵这么多,您和臣一起吃吧。”
沈寒轻没有直接回答。
他稍稍俯下身来,指尖拂过少年躲到他背后时不慎被弄乱的乌发,轻声问道,“去哪儿吃?”
南荼乖乖地抬着头,任由男人略显粗糙、带着薄茧的指腹拂过他柔软的脸颊和眼尾。
或许是月华太过清冷,如霜雪般落在了男人身上,南荼的声音也变得轻了些,带着一丝紧张:
“今晚的月色很美,不如就去臣的院子里吧。”
-
府里的侍女仆从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南荼牵着沈寒轻的袖子一路往主院走去,都没有遇到任何人。
孟栾和盛九也早已不见了踪影,沈寒轻没说,南荼也没有问。
宫里带出来的食盒不是普通的三层食盒,而是巨大型的那种,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重得不行。
这点重量对南荼来说算不了什么,他一手拉着沈寒轻的袖子,一手提着食盒也轻轻松松,可没走多远,他忽然就想到了苏令容给他看的那些话本。
小摊子不正经,话本不正经,写话本的人也不正经,不过有些剧情还是可以拿来学习一番的。
南荼提着食盒,走起路来,不知何时就变得越来越艰难。
纤薄的身影摇摇晃晃,大食盒几乎要将他半个身体挡住。
偏偏就算单手提着食盒再麻烦,他也不愿意放开沈寒轻的袖子。
走着走着,身侧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而后,南荼拎着食盒的手指便碰到了一阵温热。
骨节分明的大手紧贴着他的,将食盒稳稳地接了过去。
“朕来拿吧。”
南荼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住了唇瓣,“……多谢陛下。”
似是因为卸去了这个“重担”,少年的神色都变得轻松了许多,清润的眸子也不住地往他的衣袖间飘去。
“无妨。”
沈寒轻眼中有暗色掠过,不过片刻便被强行压下,归于平静。
他像是不经意地出声问道:“南卿为何一路上都要牵着朕的袖子?”
“因、因为……”
南荼被他问得一懵,差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好在急中生智,想了个不算特别离谱的借口。
“臣有夜盲症!晚上看不清路!”
“真、真的!”他说话起来有些磕磕绊绊的,却固执地强调道,“臣一到晚上就需要绿阑或者青嶂拿着烛灯在前面开路,才能顺利回到房间。”
下人们都不见了踪影,游廊之上也没有挂着照明的灯笼。
沈寒轻抬眼朝廊外看去,夜空中满是璀璨的星芒和明亮的月光,将人间照得一片光辉雪亮。
盛朝唯一的文武双科状元怎么可能拿不动区区三层食盒,也不可能有夜盲症,不然南荼都没有机会参加武科的科举。
他没有戳穿小兔子这番拙劣的谎言,甚至还非常好心地抬起了那只空闲的手,伸到这只心机小兔子身前。
“牵着衣袖不太方便,走起路来也容易摔。”
沈寒轻像是个单纯的、关爱臣子的皇帝似的,为他出谋划策,语气淡然,说出来的话好像也再正常不过。
“南卿可要牵着朕的手?”
他说出这句话,半是玩笑,也半是试探。
可他没有想到,他话音刚落,心急的小兔子就像是生怕他会反悔一般,主动且准确无误地,将纤白修长的手塞进了他的掌心。
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年柔软的语调。
“好呀。”南荼别过脸,只露出一点泛红的耳尖,“太黑了,臣真的看不见,陛下要牵紧臣。”
沈寒轻很想触碰少年发间的那一抹绯红,可惜没有空余的手了。
他轻笑着将小兔子的手握紧了,扣入指缝,将白皙指尖完全包裹起来。
“嗯,朕牵着你,不会松手的。”
-
他们在府中慢悠悠地走着。
南荼就像是真的一入夜,就什么都看不分明似的,紧紧地跟在沈寒轻身后。
沈寒轻走得快一些,他也就走得快一些;沈寒轻若是走得慢了,那他肯定要比走在前方的男人还要慢。
等终于走到主院时,其实已经过去了许久。
银月高悬,薄云如烟如雾,将其环绕着,淡淡的辉光落在青石砖上,铺就了一条银色的小道。
南荼被他的仙君牵着,缓缓从游廊中走出。
食盒被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一层层打开。
每开一层,南荼的眸色就亮一分。
——全都是他爱吃的!
虽然都被做成了药膳,闻起来还是带了股熟悉的药味,但……问题不大!
每一盘点心和小菜的分量都是刚刚好够他们两人一顿吃完的。
沈寒轻当时满脑子都是要将他的小兔子逮回宫关着,再也不让他到外面随便浪了。
冲动之下,却还记得要好好投喂小兔子,但也只是跟孟栾说了要准备夜宵而已。
他从食盒边上拿出来了一小壶酒和两个精致小巧的酒盏——没想到孟栾这么贴心,连这个都准备上了。
夜宵摆了一桌,酒也倒好了,是浅淡的绿色,清澈透明。
南荼这会儿倒不像是个“患了夜盲症”的人了,坐下伸筷子拿酒盏的动作比沈寒轻还利索。
他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果酒,随即便惊喜地睁大了杏眼。
嫣红的唇瓣沾上了少许酒液,在月色之下泛着润泽之感。
“好喝!”
南荼又喝了一口,只不过这回比方才喝得要少了一些,慢慢品尝着。
柔软的舌尖探出,舔掉了唇上的酒,“陛下,这酒叫什么名字呀?”
“普通的青梅酒罢了,南卿喜欢的话,明日朕再让尚食局准备一些便是。”沈寒轻说道,给兴奋的少年拿了块椰汁软糕,递到他唇边,“南边的特产,尝尝?”
“好~”
南荼没有躲开,就着男人的手将椰汁软糕嗷呜一口吃掉了。
唇瓣和舌尖扫过男人的指腹,但南荼却来不及思考那些在心头一掠而过的旖旎之感。
椰汁软糕甜而不腻,柔软绵滑,像是块软软的奶冻,一入口就像化了似的,满是浓郁的椰香。
“这个也好吃!”南荼惊喜道,“陛下,这也是药膳吗?”
如果是的话,让他天天吃这样的药膳他也愿意!
“……”
沈寒轻的本意不过是就着这些小点心,方便和小兔子接触罢了,可他没想到孟栾准备的这些东西,确实是作为了非常好用的工具,让他成功亲自投喂了多日不见的小兔子。
只是……小兔子的注意力也被小点心们吸引走了罢了。
沈寒轻扫了一眼摆在石桌上的琳琅满目的小夜宵,镇定地答道,“应该是吧。”
“那臣明日还想吃!”
“好。”
管它是不是,小兔子想吃,那它就是补身体的药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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