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还懂面相?”
“略懂。”
“我第一次听人说我模样风流,之前去庙会,那些瞎子姑姑摸我的骨,都说我笨笨的。”
“是笨,也风流。”
老铁匠用筷子指了指白秋,“小杏仁眼,小可怜相,圆鼻头肉嘴唇,你是朵软桃花,软桃花就得被厉风杀。”
“那,爷爷可有招救我?”
“放下,自在。”铁匠嗤道,仰头把绿豆汤喝完,“心中有执不能强求,因缘入世有始有终,秋哥儿放下执念,好好地去过日子,你有手艺,有本事,怎么会过不好呢?”
“我还没有好好过日子吗?”
白秋抬眼望天,“我比谁都想安生过日子啊。”
“那也得是两个人的日子啊。”
老铁匠擦擦嘴,重新靠回了老槐树,“秋哥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第43章 被捣烂的葡萄
夏满发现白秋变了,变的不再逃避,也不再畏缩,之前跟他怎么提都不肯回个话说留下来,这些日子已经开始跟着要退下去的老嬷干活。
三院专属于嫣然的小厨房,被他里里外外收拾的相当利落,厨娘们也都省了力,因为白秋来了,伙计们的吃食就由白秋接手,这有好也有不好,好的是,夏满再也不用担心白秋会在某天夜里提包袱就走;不好的是,这专属于他的温柔,得分给别人了。
三院的马厩有两个管马的,大厅小厅有一个扫地的一个栽花的,算上被嫣然带去照顾姑爷的下人和守门打更的铁匠,总共有七八个人,这七八个人日后都能吃到白秋亲手烧的饭,亲手泡的茶。
老铁匠和老花匠半截身子入土不算,其他长工可是正当壮年!夏满生怕有谁和他一样盯上白秋,为此,没事时他总是黏着白秋,倒没有不规矩,只是越看就越喜欢,越喜欢就越忍不住想要立刻占有。
夏满不知道白秋是不是接到了他的信号,但之后男人的表现让他惊喜。那就是,他有一回偷亲白秋,白秋发现了却没多大反应,他试探着又亲了一口,白秋也只是抿着嘴低下了头。
这难道不是默许?夏满雀跃的像一个做坏事得逞的孩子,自那以后,经常地围着白秋又抱又亲,终于,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他谨慎地锁上门,翻出柜里的新被,把白秋留在了房间。
白秋看着少年人耕地,暴雨过后,犁铧随便撮撮便能掀起肥沃的地皮,少年不知有多盼望收成,狠着心聚着劲一遍遍扎那青地皮,力道之大几乎要把锨把折断!
白秋想劝他稍微轻点,可当他看向少年的眼睛,他似乎看到了一大片青稞、麦穗、扁豆,他看到渴盼的丰收的喜悦,这是不能阻止不能中断的喜悦,白秋茫然地坐下。
微风吹来,他已不记得带着少年在地上耕耘了多久,也感受不到和少年同样的对丰收的喜悦,在他自己的眼中,他看不见青稞,看不见麦穗,看不见扁豆,只能看见一个稠密的村庄,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在前面的,一会是原隋,一会是锦儿……
他想起老铁匠跟他讲的那个故事。
一个小寡妇,逃荒到一个村上,小寡妇可爱,很多村民都喜欢上了小寡妇。
村子里风气开放,寡妇改嫁并不丢人,大家伙都鼓励寡妇去追求幸福。寡妇也不忸怩,殷勤接待着登门提亲的小伙,想在里面找一个如意郎君。可遗憾的是,每一个小伙她都看不对眼,只能无奈拒绝。
拒绝多了,登门自然就少了,按理说被拒绝的不该再做无用功,奈何小寡妇迟迟未选定丈夫,使落空的人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被拒绝的也无法真正死心,渐渐地就明争暗斗了起来,妄图斗败对手,自己去享受丰美的果实。
一个好好的祥和的村子,因为小寡妇变得乌烟瘴气,村长不愿看到自己守护半生的村子最后闹的分崩离析,不得已,将小寡妇赶走。
小寡妇委屈,觉得自己没错。看客们也不觉得小寡妇有错,可又是谁的错?是美丽的错?是攀比的错?还是人心的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驱赶了小寡妇村庄能得到平静,重要的是,无论何时,个人的利益永远超不过集体。
“秋哥儿,如果你不想别人觊觎你,就做出不被觊觎的样子,要么,你强到无人敢惦记,要么,就找个人,两个人一块,堵住外边的嘴。你留在上官家,不妨找个上官家的人,不是我替满小子说话,事实上也只有他最适合。满小子很得三小姐中意,将来很大希望接任三院管家,你出身不高,跟满小子匹配,再高的不要去想,想多了钻进去就成了执念,心中有执念又怎么会自在?怎么能安生地过日子?秋哥儿你说对不对?”
*
“秋秋?小秋?秋宝?秋儿?我叫你什么,你说!”
夏满抱着白秋,满足地趴在他身上。
少年干了半宿农活,折腾出一身臭汗,本应该倒头就睡的,可他偏偏睡不着,搂着领他干活的人,兴奋地喳喳叫:“我真是要说,这兔儿神真是神了!”
夏满频频啜吻,余光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亮,扫向柜子上放的一只小兔神。
那是夏满后来自己去求的兔儿神,后背插着旗伞,细红的三瓣嘴下还粘了缕小胡子,“看见没,那是红袍兔神的舅舅黄旗兔神!我去买时,做兔神的老板告诉我红袍兔神没了,给我介绍了神力更强的红袍兔神的舅舅。我当时还想,这多半是兔神老板诓我,黄旗舅舅那么厉害,干啥大家一说买兔神都买红袍的呢?我说不要,我就要红袍,兔神老板这才告诉我,说黄旗也不是不灵,是太灵太霸道要求求神者付出代价大家才不买,能安安静静把神拜了就得到灵验,为什么要去求不讲理的家伙?我一听,当机立断就买了黄旗兔神。我对他说,我什么代价都肯付,只要快点让我喜欢的秋哥儿接受我,结果你猜怎么着?你真的接受我了!秋哥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之前我就想,你软乎乎的抱着得多舒服……”
“那你现在舒服了吗?”
被子底传来蚊蝇般的轻叹。
夏满把被沿拉开,露出黑黢黢的白秋的脑袋,捧住了又亲,“舒服,舒服死了!秋哥,我们再来过吧。”
日子在夏满的卖力耕作下又过去小半个月,白秋整个人被耕作成了一颗熟透的葡萄,不动作,不说话,只是站着,就能冒汁。
夏满抓紧一切时间同他做炕上那码事,没办法,年轻人开了荤,根本就收不住,三院随处可见,哪怕有一片芭蕉叶遮挡,夏满都能拉着白秋,猴急地解了裤头。有时晃动的狠了,把巴掌吸引过来,巴掌一边望一边好奇地叫,夏满还会笑话它:“你看什么?找你的母狗去!蠢东西!”而这时,白秋往往都忍着,咬着唇把唇咬出血也不吭声。
他就像一个殉道者,以身殉道去实践老铁匠说的话——给自己找个人,就能收获平静的日子。
这并非没有效果,没日没夜地耕作,三院的人都知道他和小满结了契了,嬷嬷脸上满是可惜,心疼小满出类拔萃却找了个老货,可看到白秋干活勤快,模样也清秀,渐渐地就没了不平的心。
其他几个下人,或羡慕,或不屑,有些年纪轻的一入夜就来他们房间听墙角,听多了按耐不住,发到手的月钱一大半都献给了窑子里的丫头。
马房刷马的小赖子偶尔路过前院还问:“秋哥儿,这男人真能和男人在一块?真有滋味?唔,你们村还有没有和你一样好看的菜农,给我也介绍一个呗。”
每当这时夏满就会跑过来,赶苍蝇似的把小赖子轰走,同时牵住白秋的手,“别拿介绍人来忽悠我老婆!”
他们之间的爱称,夏满因得意过头,早就有恃无恐地当着众人的面喊白秋老婆,至于白秋,即使行为上再放荡,屋里屋外,都只喊夏满小满。
夏满不乐意,逼着白秋喊更亲密的,白秋便会茫然地眨眨眼,嘴巴闭的死紧,任夏满耍尽招数,仍是淡淡的一声:小满。
爱与不爱,就是这么干脆。
他可以把自己交给夏满求一个安定,可以惯着夏满在床上做出对方喜欢的姿势,可他没办法逼迫自己喜欢夏满,就像他没办法逼迫自己重新爱上原隋,倘若他有那个本事,他老早就是原隋的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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