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意欢?”
在李玄明心急如焚的呼唤中,燕意欢的双目终是缓缓阖上,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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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世间多少繁兀,清霄观自是独立于世,不惹风尘的。
自前朝建立以来历经了数百年,虽曾数度被战火摧残,但即使清霄观只剩了残垣断壁,道人们亦是守在原处,不动如山。
从前还曾有一皇帝,说清霄观所在的山坳太小,要另寻他处,大兴土木,用黄金铺地,以白玉雕柱。
却未想守观的道人亦不为所动,后来渐渐有传说流出,说清霄观在此是要接一位转世的仙人回天庭去,这守了几百年却是还没等到。
清霄观的后山上,一名紫袍道人正沿着蜿蜒的山路缓步向上,身后还跟随着一位年轻的道人,正是正阳子与佟自若。
佟自若的步伐有些迟疑,像是反复思虑后才快了几步跟上,开口问道,“师父,徒儿有一事不解。”
正阳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含笑道,“你是想问,为何为师对皇上话只讲了一半?”
佟自若点点头,皇上与燕三公子,既是前世修来的缘分,那燕意欢正宫的命格不就是水到渠成,皆大欢喜之事吗?
在他看来什么懂不懂情爱的,两个人反正注定是在一起的,皇上懂不就行了。
“因为这是祖师爷定的,”正阳子转回了身,边走边道,“当年祖师爷不周道长帮宣文帝给心爱之人续命,就下了旨意,不许告诉后世关于皇后命格一事,据说是因为不愿心爱之人后世再受情苦。”
佟自若一滞,心道想的是挺好,可现在燕意欢倒是不受苦了,受情苦的可是皇上啊。
皇上显然是真心爱护燕三公子的,却奈何他六魄不全,偏少了情爱这一魄。
可若师父寻到了办法补上这一魄,到时燕意欢通晓情爱,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爱皇上怎么办?又或者他发觉自己爱上了皇上,两人却又无法顺利的在一起,这又当如何?
佟自若此刻有些想明白了,的确是不能让皇上知晓这皇后命格一事,否则皇上怎么会给燕意欢选择,定是不顾他愿意与否便将人牢牢锁在身边的
“哎…果真这世间是没有尽善尽美之事……”
作者有话说:
今晚双更,后面还有一章哦。
第75章
再次醒来的燕意欢发现四周黑漆漆的,自己身上沉沉,有些喘不过气来,经过了短暂的茫然,他才忆起与皇上的争执,后来自己是昏倒了啊。
那现在……?
燕意欢试图用力抬了抬手臂,想摆脱沉重,却也只是轻微的动了动,这一动反倒让环在身上的力量骤然收紧。
本就胸闷,这样的用力让他不由自主地低吟一声,下一瞬又立即松开来,随即一声轻问响在耳畔,
“醒了?”
就如同以前一样,只要夜里他醒了,身边的人马上就会知道。
燕意欢本想继续装睡,可一直昏迷久未进食的他饿得有些难受,总不好再与自己过不去。
燕意欢扭过身子平躺下来,刚想开口,忽觉熟悉的气息直压了下来,所有话都被轻柔地封在了口中。
柔软相接的一瞬间,燕意欢只觉得心尖猛然一颤,那感觉就好似被人捧在手里揉捏着,说不出来到底是痛还是痒,抑或是一丝丝被裹挟的满足。
这吻不似平日里要将人拆吃入腹的,轻的像是怕把他弄坏一般,却吻的燕意欢愈发迷离,习惯性地启了双唇,任其纠缠,只是这一开启,缠绕的气息似乎变得急促了起来,又深入了几分。
胸口更闷了。
燕意欢有些受不了地将手掌贴在不断下压的胸膛之上,虽只用了一点力气,可贴紧自己的这具身躯猛然一紧绷,像是不舍一般狠狠深吻了两下,终于放开了他。
同样急促的呼吸交错在黑暗之中,燕意欢也逐渐反应了过来,怎么一亲上又是忘乎所以了。
“怕你醒来腹中饥饿,碳炉上一直煨着粥,病了也吃不得其他的,就先填填肚子。”
这下燕意欢是彻底清醒了,趁着黑,他甚至已经不再掩饰惊讶的神情。
白天里那一架吵得那般凶,皇上先是说他燕家要造反,后又捅破了他质子的身份,燕意欢觉得他二人已然是撕破了脸,自己估摸着是要进大牢了。
谁能想到他是在龙榻上被亲醒的??
燕意欢觉得这事的发展再次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又想不明白了。
“愣着做什么,张嘴。”
热乎乎的粥刚好能入口,饥饿让燕意欢将乱七八糟的都抛诸脑后,一碗很快就见了底。
舔了舔嘴唇,燕意欢虽觉着有些没出息,但还是瞄向了桌上那一汤盆的粥,
“还想吃。”
一旁服侍的李姜立刻接过粥碗去盛,直到第二碗下肚,燕意欢才算是满足地叹了口气。
端来茶水让他漱了口,又替他擦拭了嘴边的水渍,燕意欢甚至十分配合,仰头擦完才垂下了脑袋,任由散落的发丝遮住了苍白的脸颊。
虽然明知是质子之说震慑了他,但李玄明仍十分满意燕意欢现在乖顺的模样,昨天倒下的那一瞬间把他也着实吓了一跳。
这一天一夜李玄明也想明白了,他虽不懂,但也逃不开,不必急于一时。
有时李玄明也感慨,若说燕意欢聪明,那恐怕连他爹都摇头,但若说他笨,他却十分识时务,知道人已在宫中,或吵或闹都无用,乖得让人不忍再苛责什么。
吃了两碗粥,燕意欢知道自己最多两天就会好,和小时候一样,发病的时候昏昏沉沉,好了就好似没事人一般。
只是每发病一次,身体就会再弱上几分,所以当时名医都已断言他活不过十岁,直到玉真道长的出现,才算是解了这灾厄。
想到这里,燕意欢就忧心不已,他的那枚小石头还没找到就被带入了宫中,也不知道明彰哥有没有替他找到,若真找不到了怎么办,也不知道正阳道长还有没有办法。
不是没有看出燕意欢的忧心忡忡,李玄明伸手撩起了他遮着脸的发丝,将一侧别于了耳后,让燕意欢的表情无所遁形。
“想知道你父兄的事?”
燕意欢眼睑一颤,迅速抬了眸,“皇上能告诉我吗?”
“他们现在远在昌云郡,朕又如何得知,不过若他们无反心,朕自然不会怎样,但若有……”
那流连在耳畔的手指缓慢地滑落在至下颌,轻抬起了一直低垂的下巴,让燕意欢完全地面对着自己,“若有反意,挫骨扬灰也不足惜。”
燕意欢瞳孔微缩,不知为何眼前的皇上甚至不若昨日吵架之时那般怒气冲天,明明是平静的,他却更觉胆寒,连牙齿都忍不住开始发颤。
尽管如此,燕意欢还是尽力扯出了一个微笑,
“我燕家世代忠良,怎……怎可能会有反意。”
“没有最好。”李玄明轻轻抚过了燕意欢的脸颊,站起了身,“朕要去上朝了,你再休息着。”
直到李玄明整理妥当出了寝宫,燕意欢的心仍咚咚跳着,无法平静。
显然皇上已经拿捏住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他甚至觉得皇上其实已经知道父兄要有了反心,就好像是已经张开了大网,只等他们这些鱼儿自己往里钻一样。
徐大哥,真的对不住了,我不会放弃为你寻回公道的,但现如今我也不能眼看着燕家走上不归路。
燕意欢暗暗念叨着,愈发迫切地想写封信传给父兄,让他们趁早悬崖勒马,可就在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对策之时,皇上突然告诉他,二哥进京来看他了。
燕意欢虽住在宫中,但毕竟只是官员,身为平民的燕嵘自是不能随意出入,见他这些日子恢复的不错,皇上便让他出宫相见,为怕他触景生情再忆起徐辛尧的事,还替他安排了新宅院,只是这次不再偷偷摸摸的,就连燕嵘也直接安排住了进去。
许久未曾见过亲人,一看到二哥,燕意欢一头就撞进了燕嵘怀里,力道之大让燕嵘踉跄着退了半步才勉强站稳。
“来时路上听说你病了我还担心着,见你这么有力气就知道没事了。”燕嵘用在家时惯用的轻松语气,揽住了燕意欢有些抽搐的肩膀,任由他搂着自己发泄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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