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交代务必将三公子送回燕王府,恕在下不能从命。”
韩祯为人死板,他是早有领教,看这马车的脚程,他们恐怕已经离京城甚远,燕意欢退回到车内,不无忧虑地看向孙之承,
“请问孙大夫,可知道赵楚风如何了?”
“在下只是个大夫,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燕意欢仔细瞧着孙之承的面色,却是一丝一毫的信息都看不出来,他从未如此愧疚与不安过,脑海中时不时就回想起赵楚风的声音,说一切有他在,让自己不必忧心。
可哪能不忧心呢?
一直盼着能离开京城回家,可真回了却没有一丝喜悦,赵楚风究竟是何情形他不得而知,心中愈发堵得慌。
“三公子。”马车停在荒郊野外,韩祯却捧着一兜还冒着热气的食物出现,“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人家,刚好蒸了一锅山药糕,公子请用。”
燕意欢狐疑地接过来一看,果真是香香软软还冒着热气。
“而且那户人家还刚煮了一壶红枣姜茶,也送了我了一罐,三公子也趁热喝点儿吧。”
“我们这一路运气当真是好,总能在附近找到热乎的饮食,这红枣姜茶十分养胃,我在家时也经常饮用。”
这话音一落,燕意欢自己也怔住了,这是不是过分走运了。
正常来说路上一般能有些干粮热水就已算是不错了,更何况他们还在逃亡途中,往往都在野外休整,连城镇都不敢停留。
可哪怕是在野外,他们不用走出很远就有人家刚好做完饭,不仅十分热情的赠与他们不说,就连热水热茶都一应俱全。
这逃亡之路非但不若燕意欢所以为的艰苦卓绝,反倒比他当初进京之时还要舒适惬意,一路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进了临京府的城门。
一回到熟悉的地方,燕意欢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心里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喜悦,憋闷的情绪直到见到燕王时才终于是忍不下了,一头扎进父亲怀中抱着不肯撒手。
燕王眼见着上次见面还一脸无忧无虑的爱子,如今不仅是面色苍白,消减不少,那眼神中更是惊惶无措,让他心中抽痛不已。
他安抚地拍了拍燕意欢的背,然后抬头看向韩祯与孙之承,颔首谢道,
“谢二位一路上照料意欢,还请好好在府内休息几日再返程。”
搂着父亲的燕意欢一僵,直到他二人走了,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将房门与窗户都关严实了,才郑重与父亲道,
“父王我需得与您说实话,其实……其实我是从京城偷偷逃回来的。”
“逃回来?”原本一脸心疼的燕王,露出诧异的表情,“怎么是逃回来的?”
“嗯!”燕意欢用力地点了点头,双眸中流露出的是后怕,他将自己被劫持之事讲了出来,那几日吃过的苦犹豫了下,却没和盘托出,
“赵楚风救出我后,本应将我送到别苑去才是,可是我当时太害怕了,就闹着要回家,于是赵楚风他……”燕意欢难过地下了头,“他冒着抗旨不尊的罪名偷偷将我放了出来,还一路送我回来。”
提起赵楚风,长这么大从未这样亏欠过别人燕意欢异常难受,“父王,你能想办法打听打听赵楚风怎么样了吗,可别因为我出什么事啊。”
“赵楚风?”燕王眉头一皱,“是去年来过的那个都察院的赵楚风吗?”
“对对,就是他!”燕意欢双眼一亮,“父王还记得他。”
“这……”燕王迟疑了下,试探地问道,“你可知他是谁?”
“他肯定不是都察院的都事。”燕意言语中带着一丝自信的笃定,随着燕王的目光郑重起来,他接着道,
“赵楚风起码是个副都御使。”
燕王刚想说什么,听到这话是突然噎住似的轻咳了一声,继而安抚地拍了拍燕意欢的肩膀,
“家里有我与你哥哥,你不必再思虑那么多,吃了这么多苦得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父王……”
“放心,他既救了你,那我定会去打听的。”
听到这话,燕意欢才算是放下了一半心,另一半是却还高高悬着,怕他已经被自己牵连。
可自己不是一直都希望赵楚风获罪,以报他那样欺负自己的仇,可为何又不想他出事?
从未有过如此复杂情绪的燕意欢却只能独自消化,心事重重的模样让家人也忧愁不已。
燕王世子燕峥一踏进弟弟居住的院落,就看到燕意欢靠在回廊的柱子旁发呆,心下一沉,不由地叹了口气。
“大哥?”
听到动静的燕意欢回过神儿来,咧开嘴笑了笑,可燕峥能看得出,这笑与以往已然不同。
“意欢,你还记得秦世子吗?”
“璟哥?”燕意欢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在京城还与他见过。”
“他来府上了。”燕峥面色有些古怪,“他似乎对你的事有什么误会。”
第27章
听到李玄璟来了,多日来闷闷不乐的燕意欢眼中霎时间盈满了光彩,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宫中莫名其妙地和璟哥错过,也没来得及解释。”燕意欢很是高兴,“现下终于能好好聊一聊了。”
“不要声张,随我来。”怎么在家里大哥还神神秘秘的,燕意欢随着燕峥走到了府里一处没人住的小院停下了脚步。
燕意欢站在门口,面上满是疑惑,好歹是秦王世子,这么招待是不是有点儿失礼了,他看了眼大哥,却见他有些欲言又止,心下一凛,
“璟哥出事了?”
“没有。”燕峥快速地否认了,而后有些吞吞吐吐,
“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
“要不你还是……”
燕峥话都没说完,只听得院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而后一个身影在门口微晃了下,紧接着如疾风般一晃就来到了燕意欢的眼前,在他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狠狠地抱在了怀中。
燕意欢几乎是撞进了怀抱,整个人瞬间呆住,不明白只不过一阵子没见,李玄璟的反应竟会这样大。
燕二公子燕嵘略有些尴尬地冲大哥讪笑了下,
“没拦住。”
“算了,也不知玄璟为何会误以为意欢已不在人世,不过意欢刚才知道他来很是开心,让他们独自聊会儿吧。”燕峥使了个眼色,拉都了二弟离开,“走吧。”
燕意欢被搂得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他忍不住捶打了几下,李玄璟才好似反应过来松开了手,
“璟哥,你这是怎么了?”
李玄璟圆瞪的双目中还布着血丝,他又来回打量了几下燕意欢,才好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恨道,
“他竟然骗了我。”
“谁骗了你,骗什么了?”燕意欢见到李玄璟这幅模样,相见的喜悦被疑惑所取代,“璟哥你怎么了?”
看来燕意欢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本想直接询问来龙去脉的李玄璟迟疑了,他心中突然没了底。
细细回想那日面圣的一切,自己本就被皇上的指控乱了思绪,而后再听到意欢遇害的消息,可以说是心神大乱。
此后虽说各种繁杂的事务接踵而来,可他始终深陷在伤心与遗憾之中无法自拔。
“我没事。”李玄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你没事就好。”
他能平平安安地出现在燕王府,出现在自己眼前就够了,何必说出那些不必他烦忧的事情。
李玄璟情不自禁地再次拥了燕意欢入怀,动作轻柔,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丝阴狠。
这个狡诈的李玄明,无怪乎人人都道先皇为人敦和,太子却与他完全不像,为人阴鸷且难以捉摸,根本非帝王之相。
说起来,李玄明这一脉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当初父王的太子之位若不被先皇夺走,那现在他就是太子,那么今后继承大统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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