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娇羞,拿袖半遮了脸,周围随之响起窃窃地偷笑声来。
贺飞云的脸色阴沉,怎么看,都像下一瞬抄起马鞭就要开打,兵丁们嬉笑了一阵,渐渐沉寂下来,免不了暗暗有些忧心。万一……总不至于,把这细皮嫩肉的小郡王、打坏了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贺飞云冷冷环视了一圈,不仅没有对谢潜发作,反而将他一把拽了起来,道:“好。那就立刻、私下、告诉我。”便将人强行拽进营帐去了。
众人:“!!!”
贺将军的虎威之下,谁人不震惊,谁人不胆寒,不仅眼神可怕,语气更加可怕,完了完了,小郡王他……他还能活着出来吗?
帐篷里一团漆黑,谢潜连反应的功夫都没有,便被狠狠掼在地上。几声打火石的轻响之后,晕黄的烛光散落下来,他抬头一看,是贺飞云点亮了挂在壁角的小灯。
谢潜的衣服反正已经脏了,便也不嫌弃,随手拍打两下灰,便就这么坐着了。然而,与尊臀亲密接触的地面,竟不是想象中的湿冷冰凉,低头再一看,下头竟就是堆放毡垫和皮毛卷的位置。
谢潜:“……”哎呀,贺将军今天怎么了,既喂他吃鱼,还不打人,这是转性了吗?不过……这是贺将军夜里休息用的垫子吗?
手指在垫子表面戳了几下,谢潜兀自走了神,贺飞云却不让他走神,一句话人拽回现实:“怎么不说了?!”
谢潜一愣,下意识道:“说什么呀……哦,要孤说说躺在贺将军榻上,如何心猿意马吗?!”他终于抬起头来,一打眼,便被贺飞云阴云密布的脸色吓了一跳,心头警钟大作,早该愈合的鞭伤也隐隐作痛起来。
小命要紧!谢潜立刻闭了嘴,为防万一,甚至用手捂紧。
贺飞云:“不说了?”
谢潜慌忙点点头,拼命用眼神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
贺飞云却不肯轻易放过,俯身逼近谢潜。
这……是杀意吗?
一点冷汗,顺着谢潜的额角滑入鬓发,谢潜瞪大眼睛,眨也不敢眨,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了被凌迟三万六千片的血腥画面。
太可怕了,贺将军发起火来太可怕了,他就不该多说那一句,私下捋什么虎须啊,想不开吗!!!
贺飞云的目光愈发冰寒,将谢潜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一番,仿佛鹰隼在进食之前检查猎物一般。谢潜眼巴巴地等着最后的宣判,等来等去,却见那线条明晰的嘴唇轻启,说道:
“那就脱吧。”
“啊啊啊啊啊孤错了——!!!”谢潜一头扑了过去,死死抱住贺飞云的大腿,什么身份尊卑,什么脸面统统抛到九霄云外,他恨不得涕泪横流——主要是不敢——哀求道:“将军饶命啊是孤刚才得意忘形了……——不是,啊?啊???”
贺飞云:“你自己脱,还是我替你脱?”
谢潜:“……啊???”
脱……啥?贺飞云?让他干什么、脱、脱什么???
谢潜自忖久经风月,不过他的经历统统是纸上谈兵,实战与白纸也无甚区别。面对威风凛凛又咄咄逼人的俊俏将军,不用回过神,谢潜已经慌得连耳根都红了。帐子里灯光黯淡,他的窘态还没有那么的明显,可稍有动作,所有的无措便再也遮掩不住了。
他吞咽了一下,强压下快蹦出喉咙的心脏,结结巴巴道:“贺、贺将军,孤……孤、那个,虽属意将军已久,但但但是会不会太、太快了,至少——至少先喝杯酒,看、看个星星、再……再……”
贺飞云一哂,直接按住谢潜的肩,道一句:“那么多废话。”随即“哗啦”一下,那灰扑扑占满了灰的衣袍,便不堪暴力地散落下来。
谢潜一悚,几乎惊叫出声,又记起外头还站着不少亲卫,赶紧又捂紧嘴,哑着嗓子道:“不不不不是,将军别这么着急,至少让孤先——……”
温暖的皮肤,被粗糙的剑茧触碰,惊起一片细密的小点。谢潜抖抖索索,吓得眼圈都红了,却见那手指越过所有可能不妙的部位,径直按在了侧腹处。
谢潜:“?”
贺飞云眉头微皱,在附近接连按压,虽说指尖的温差带来阵阵奇妙的颤栗,可显然,无论怎么看,这动作与旖旎或缠绵都没有任何关系,没按几下,手指按中一处位置,谢潜脸色顿时一白,忍不住疼得哼了一声。
尽管这一声很轻,可距离近到只隔一臂,不可能听不见。贺飞云那手果然又退回原处,又接着按了几下,一次比一次疼。谢潜连连抽气,赶紧压住那手腕,道:“将军手下留情……再来几下孤可要忍不住叫了。”
贺飞云掀开碍事的布料,低头仔细查看了一番,又沿着边沿,将那片已经微微肿起来的伤处细细按过一遍,才道:“没有渗血,除了疼痛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感觉?”
谢潜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尽,不过,即便是误会,他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和男人这么亲近,更何况这人还是心心念念的贺美人……
不对,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温泉小池来着……
“发什么愣,问你话呢?!”
被肩上的手推搡两下,谢潜才蓦然回神,抬眼便被近在咫尺的俊颜冲击。贺飞云的鼻骨生的过分好看,直且挺峻,却又因锐利的眉眼和面部深刻的轮廓,平衡了存在感,变成了格外端正的俊朗。倘若左眼完好,这份惊人的美貌,即便放在长安城那浩瀚如海的才俊之中,也足够卓尔不群,偏偏也是这份瑕疵,反倒更加引人臆想连篇,勾着人想要进一步细探。
谢潜眼睛发直,根本移也移不开,不自觉地咬了一下略微干燥的下唇,用干涩的嗓音答:“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好像……”
那鹰隼版的目光锁了过来,带着扰人心慌意乱的专注。
谢潜咽了咽,道:“……好像有点口渴。”
贺飞云:“……”他唰地将谢潜推开,反手拿下水袋丢过去,冷淡道:“郡王近日不要沐浴,不要碰水,不可用药,亦不要自行冷敷、热敷,后天方可用药。期间若有眩晕、恶心、厌食之症,务必告知我。”
谢潜一口气灌了不少凉水,总算平复了过于澎湃的心境,十分不怕死地冲贺飞云眨了眨眼,笑道:“那要是孤还有贪酸、闻不得烟气的症状,该怎么处理,也都需要一一告诉贺将军吗?”
贺飞云:“?”
贺飞云:“你只是被踹了一下肚子,和吃不吃酸有……”他总算反应过来,气得几乎笑了,斥道,“不是才吓破了胆,怎么又长了新的?”
“哎呀……”谢潜扣好水壶,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扯开的衣服,扶着腰缓缓站起身,道,“情况不一样了,方才孤是无依仗的旧人,如今夫凭子贵,自然便理直气壮了嘛。”
“喔,是吗?”贺飞云点了点头。
谢潜自以为得胜,昂着头背着手地向帐外走,还没等从贺飞云身旁经过,便被猛然推向帐篷,机簧杆颤了又颤,整个帐篷随之晃了又晃。
贺飞云将谢潜按在狭窄的空间,至少差了半个头的身高压下来,眨眼的功夫距离又被拉得极,近到鼻梁几乎碰到鼻尖。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微微眯起,近距离地直视谢潜,贺飞云道:“我怎不知?难道郡王在暗示什么?”
谢潜毫无防备,本就偏圆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更圆了,好容易回复了白皙的脸皮,极目可见地晕开一片绯红,再用更快的速度蔓延到耳根、脖颈,连胸口都泛起了明显的粉。
怔了好半天,他才勉强牵起嘴角,挤出一副牵强的笑容,道:“将、将军说……说什么笑话呢,哈、哈哈,一、一点也不好笑,哈哈。”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谢潜的嗓音像被掐住了似的,连尾音都带着瑟瑟发抖的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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