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熠温和的面容浮上一丝惊澜,许是没料到纪礼浮华外表之下竟也洞察谒都局势,但一想到裴国公这么多年以来的行事风格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他把纪礼养成这般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真想帮我?”
“真的,父亲希望我随他,终其一生碌碌无为做个闲散的人,能活到七老八十,但那有什么意思,我要像你一样做个报国英雄,我要加入禹州军。”
裴熠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口酒差点喷到他脸上,他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说:“行军打仗不是你读几本兵书,耍点小聪明就能上阵的,舅舅知道定要着人掀了我的侯府屋顶。”
见纪礼面露失望之色,裴熠又觉得这番话说的有些灭他的士气,转而于心不忍道:“不过......有心是好事,但未必一定加入禹州军上战场才算是报国,就比如开国宰辅沈居安力排众议借儒家影响完成改制,再如我朝庄策,先帝采纳他兴太学的建议,才有后来为天下人称赞的朝堂清流。”
纪礼看向裴熠,说:“那你是觉得我能像沈宰辅一样完成改制,还是有庄先生的本事兴太学?”
裴熠:“......”
“我只是打个比方。”裴熠无语凝噎,说:“眼下还真有点事,你能帮得上。”
纪礼微微一怔,当即来了兴致,说:“什么事,你说。”
“你跟我说说看,那位世子是怎么回事。”
“我们谒都现在可住着两位世子呢,你想知道哪个?”纪礼明知顾问。
“两个你都熟?”
“那没有,萨沙觉得我们谒都的男儿说起话来都文绉绉的,因此只见过两面就不与我们往来了。”
“是么?”裴熠反而说:“那你知道的未必多。”
纪礼有些难为情,犹豫半晌才说:“其实就是他自己没文化,他那府里头竟是些歌姬舞姬,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我可是好人家的公子,怎会与他沆瀣一气。”他梗着脖子正襟危坐:“同样是世子,霍闲就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裴熠好笑,“我看他功夫练的稀松平常,嘴上功夫倒是不错,难道凭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你就看他不一样了?”
“他跟我们在一起可从不这样。”纪礼说:“可能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吧,毕竟定安侯回京,那么多人盯着,谁不想让表哥你另眼相待呢?”
他整了整衣襟,一副要人另眼相待的样子明显,可裴熠却没注意到,想起昨日纪礼说齐青姨母家的女儿在府里被齐国公夫人逼着做女红扎伤了四五根手指,裴熠顿时皱眉道:“雁南王也有要待嫁的女儿?”
纪礼没听懂,啊了一声,“没听说世子还有待嫁的姐姐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一问。”裴熠说:“你先回去吧,我要进宫一趟。”
“进宫?皇上没召你......”纪礼话还未说完,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府里下人从外院一路小跑,进了内院气都不带大喘的战书在门外说:“侯爷,宫里来人了。”
纪礼惊呼道:“我的妈呀......”
第11章 升职(一)
开春以来,宫中便开始着手准备封后大典诸项事宜,从嘉礼册封到皇后设立于香案前都极为繁复,其中涉及到的一应用品不计其数,礼部忙的焦头烂额,却不得不求爹告娘的哄着户部拨款。
“定安侯也来一起随朕看看。”天熙帝指了指龙案上的金册道:“若是在寻常人家,父亲不在,便是长兄做主,先帝和皇叔子嗣都不多,如今朕也只有你和成安王两个兄长可倚靠了。”
“臣不敢越俎,李大人办事周到,陛下尽可宽心。”裴熠上前一步回话,却并未拿起那金册。
“李茂宗办事也算尽心。”天熙帝无奈说:“户部多次上呈奏疏的重压之下,能把事办成这样,也是为难他了。”
天熙帝自幼年开始身子便一直不好,且太医嘱咐忌动气,这会儿刚说话急了点就又咳起来,一旁服侍的内宦见状忙地上一杯热茶。
天熙帝摆摆手:“去年大祁多地闹蝗灾,雨水又多,各地收成都不好,多地抢食致人死伤的事件层出不穷,太后替朕忧心,命户部多次开仓赈灾,可我朝国库并不丰盈,如此一来户部便捉襟见肘,封后诸事繁杂,事事都要银子,户部拨不开,朕就只能委屈皇后。”
裴熠说:“皇后和皇上同德,心怀民生疾苦,必不会怪责。”
“她是不怪朕,可户部着实不将皇后放在眼里。”天熙帝龙颜微怒,一拍龙案,吓得一旁的内宦赶紧俯身跪下。
半晌后他才恢复冷静朝那内宦道:“这茶凉了,去换一杯来。”
待内宦离去后,天熙帝才从龙椅上下来,“就因为太后钦定的皇后人选不是张氏,户部便敢这样搪塞,国库空虚是为何?是朕骄奢淫逸把国库挥霍空的?”
裴熠上前结果金册翻开来看,不由暗叹,李茂宗果然有本事。可即使如此,也仍有许多地方不合规制。
天熙帝长袖一甩,叹道:“你如今回京,朕稍感安慰,朕有意想让你担个兵部尚书,但母后怕你刚回来不通六部之事,怕你吃了那帮老顽固的亏,朕想也是,原千机营有提督二人,一年前桑奇突发急症后,一直没有合适的人,便由赵王爷统管,他年纪大了,一人管那么多事也着实辛苦,如今你回来了,正好替赵王分担一些,你看如何?”
左右无人,天熙帝这是在试探他,裴熠早知京中水深,犹豫片刻便行礼谢恩。
“多谢皇上体恤,臣本就是舞刀弄枪的粗人,再没比这个更适合了。”
这事本可以在许多场合言明,但天熙帝却召他来问,其中的用意是什么?不言而喻。
天色将暮,宫门上旌旗招展,是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裴熠出宫的时候碰上成安王高瑜。
成安王同裴熠一般大,是先帝醉酒后与一宫人所生的,虽比天熙帝要年长几岁却因出身太低从小就知道自己与皇位无缘,太后当年一道懿旨将他送往戍西边郡驻守却也成就了他如今的功业,因与戍西离得近这位成安王骑马打猎样样都不在话下。
两人兜头一碰,一个进宫一个出宫。
*
街市上的灯掌的灯火通明,比白天还要热闹,自宣德年间谒都就开了宵禁,裴熠瞧着热闹夜市,想到天熙帝方才说许多地方因水灾蝗灾,为了几口填饱肚子的粮食闹出人命,便觉讽刺。
市坊虽然花天锦地,侯府却静的有些不寻常,石峰在门口远远望见裴熠便上前牵了马。
“府里有人?”裴熠问。
“侯爷。”石峰接过裴熠的解下的披风说:“修竹在书房等您,他……”
石峰跟在他身旁言语有些犹疑。
“嗯?”裴熠不由皱眉,当即脸色一变,道:“他出什么事了?”
石峰有些为难的抓了抓后脑,显然侯爷这反应是误会了,他有些难为情的说:“他……喝了纪公子送给您的酒。”
“不就是两壶酒么,喝了就喝了呗。”刚走几步又叫住石峰:“待会要是纪公子过来了,你想办法让他就待在正厅。”
石峰一脸懵圈站在原地,等他回过神,问出“我想什么办法啊?”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家侯爷已经没影了。
裴熠到了内院,书房里掌着一盏晃眼的明灯,灯影下坐着个年轻人,桌上的霁月一滴不剩,酒香溢满了书房,喝酒的人却丝毫没醉意。
裴熠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确认他是否是真的没醉,“萨沙连酒都不给你喝?”
“东都的酒烈,不如侯爷府上的。”裴熠知道修竹的意思,苦笑一声,并未说话。
修竹转着酒杯玩笑道:“你这酒哪来的,我要带两瓶回去。”
裴熠指着那空瓶说:“就这么点,都叫你喝完了,你要喝去世子府要去?”
他从宫里回府还未来得及用饭,待人布好饭菜离开后修竹才说:“雁南世子?他送你酒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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