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轻言,开门。”段路昇的声音染了些疲倦,但却依旧低沉如暴风袭来,让段轻言几乎不能呼吸。
“段轻言,给你一分钟时间,一分钟你没开门,我就把门拆了。”段路昇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要不了一分钟,段路昇刚说完这话,段轻言已把门开了。
仅仅才开了条缝,段路昇的手已抓住门框,用肩膀顶开了门,人整个挤了进来,然后又用背将门给重新关上了。
段路昇一夜宿醉,发梢凌乱,眼神也有些飘忽,但仍能感受到他眼底的怒气。
他想抱段轻言,段轻言已先退一步,让他猛扑了个空。
“为什么?”段路昇恼羞成怒抓住段轻言手腕,想强行将他搂进怀里,却被他踩了一脚。
段轻言这脚用的力并不重,却已表明了态度。
段路昇愣了愣,低头想了一阵,实在想不明白,眼里含了许多困惑,看向他:“言儿...”
“二爷,我不想等了,”段轻言挣脱他,在沙发上坐下,“不想每日牵挂,却永远不知二爷究竟在外都做了些什么。”
段路昇走了过来,单膝跪下看着他,手已滑进他的衣领里,抚上他的后脖颈。
段轻言被抚得后脑勺发麻,情急之下打掉段路昇的手,偏过头不去看他。
“段轻言,你问的,我没有不答的,只要你问,我一定对你诚实,”段路昇语气突然沉重起来,“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再一声不吭就走了。”
“你昨晚都见了谁?”段轻言轻轻问。
“昨晚二太太办了舞会邀我...”
段路昇刚开口便被段轻言打断了,段轻言颤着声音说:“是你从前告诉我,你腿不好,从来都是拒了别人舞会邀请。”
“对,我一向是拒绝的。”段路昇抓住他的胳膊,说,“昨晚那场我不得不去,因为有我想见的人...”
“是啊,不仅你想见,所有人都想你见她。”段轻言冷冷说。
“言儿你在说什么?”段路昇眼神一沉,眉头皱了起来。
“你要见谁是你的事,我要搬走也是我的事,我们谁也别管谁了。”段轻言避开他的眼神。
段路昇看了他一会,随后扶着膝盖在地上坐下,背靠着茶几,就这么坐在沙发前的毯子上,直勾勾盯着段轻言看。
“地上凉,你快起来。”段轻言终于舍得看他一眼了。
“起不来,你拉我一把。”段路昇向他伸出手。
段轻言只好去拉他,刚挨着他的手,便被一股力量拽着挣脱不开,然后段轻言就这么被拉着整个人扑到段路昇身上。
段轻言被段路昇箍着翻了个面压在身下,段路昇低头想亲他,却不料他抗拒得厉害,脑袋左右摇晃着,让段路昇的吻屡屡落空。
末了,段路昇脸上覆上一层寒霜:“段轻言,你可是要跟我分手?”
第43章
毛绒蓬松的地毯上,两具躯体相叠,彼此纠缠牵制着。
段路昇撑起胳膊将段轻言圈在自己身下,眉眼皱得有棱有角,声音却不急不缓:“分居可以,分手不行。”
段轻言刚把头偏开,又被捏着下巴扳回视线,被迫对上段路昇的眼。
“我可以允许你自己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不干涉你。”段路昇眼睛半阖着,瞳仁的光犀利起来,“但你还是我的,明白么?”
“那你呢?”段轻言睫毛微颤,直盯着段路昇的眼,“我也不要干涉你对么?好让你在外头与那些个姑娘厮混。”
“什么?”段路昇神情一滞,顿时松懈了防备,被段轻言一伸手给推开了。
段轻言从地上爬起,段路昇也扶着沙发缓缓起身,两人让静默的房间更静默了。
“我是因公接触的那些女子,”段路昇缓缓开口道,“你只需知我对你从未有过二心即可。”
“今后我不要你管我,我也不要守你这劳什子足禁。”段轻言背过了身去,说话时声音很轻,身子却颤得厉害,“你要是觉着我这个下人没用了,就尽管把我赶走罢。”
段路昇从后抓住段轻言的胳膊,猛地将他转回来,两人脸色皆煞白着,似乎方才那几句对话消耗尽了他们全身的力气。
“你再说一遍…”段路昇的指甲嵌进段轻言的皮肤里,脸已完全僵了。
段轻言低着头不愿看他,两条胳膊垂在身侧软绵绵的,浑身使不上劲,由着段路昇的力量被晃得乱颤。
段路昇把他扯进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说:“你现在在气头上,说的话我权当没听见。分手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段轻言被晃得有些头晕,脑子里又响起陶玉的声音:“女娃娃,先不说上海滩喜欢咱二爷的女子能绕黄浦江三圈,就说他每天接触那么多名门闺秀,你就真能保证他不会喜欢上其中一个两个?就是喜欢上了,真有点什么,你每日在这深宅大院,又怎的知道?”
谁也看不明白段轻言的心思,连阿秀也不明白,她只知两位少爷分居了,但段路昇依旧每日来向她询问段轻言的情况,照旧安排每日的照顾事项。
她问段轻言,段轻言却告诉她说:“分手了。”
“分手”二字就这么平常地被提起。
更叫她想不明白的是,段轻言嘴上说着分手,却仍管着段家的账本。
她又去问陈管家,陈管家只让她把嘴闭严实了,对谁也不要说两位爷的事。
后来她实在没忍住,就跟齐耿提了一嘴,谁知齐耿的反应却让她更想不明白了。
几乎是有光线从眼里射出,齐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她两只手握得生疼,像是全身的情绪都涌到指尖,他一字一顿道:“他们分手了?”
她有些没好气说:“人家分手与你何干,你把我手捏疼了!”
“分手了,分手了。”齐耿醉了一般在原地打转,嘴里念念有词着。
她觉得齐耿一定是中了邪,气得扭头就走,决定三天不再理他。
结果齐耿第二天就主动来找她了,深秋时节,他铜色的脸竟红润着:“我今天值的夜班,咱们白天出去耍罢!”
阿秀突然有些慌乱,背过身去,用手指捋着辫子,说:“约人家出去玩也不提前说,我今天穿的可真随意!”
但很快她又说:“不行,我下午要给小少爷煨牛奶,走不开。”
齐耿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胳膊说:“你把小少爷也带上,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阿秀头摇得像拨浪鼓,“二爷知道会骂我的。”
“他们都分手了,怎的会骂你?”齐耿反问。
阿秀也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两人根本不像分手,反而更像老夫老妻闹矛盾。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去问段轻言,没想到段轻言只是低头一思索,抬起头便答应了她。
段轻言也有段时日未见齐耿,今日一见,才发现段家真的养人,齐耿一身腱子肉竟有了偃旗息鼓之势,脸颊的肉也有些丰满起来,笑时竟带了些福气。
出公馆大门时,果然没有人再拦他了。
他们三人拦了三辆黄包车,按阿秀的意思,直奔向了“大世界”——一个巨型游乐场所。
车子拉着他们齐齐在一栋金碧辉煌的建筑前停下,一栋由12根圆柱支撑的多层六角形奶黄色尖塔构成的大楼。主楼分别由3幢4层高的建筑群体合壁相连,通体散发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外观奢侈浮夸,内里却接地气得很,出两角钱买一张门票,就可以从正午玩到夜半。大半的上海人都来这里玩过。
一进门就是“哈哈镜”,一排排凹凸不平的镜子照得人时圆时扁,时长时短,有时头脚颠倒,有时又左右分裂…阿秀跟齐耿手拉手笑得东倒西歪,连段轻言也忍俊不禁了。
楼里挑高极高,站在一楼抬头望甚至会有眩晕感,这里头,有各种剧场、有放电影、变戏法、转大轮盘、坐飞船、摸彩、猜谜,还有各种饮食店,甚至还有屋顶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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