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门生[重生](73)
钟止离默然不语,洛介宁扒拉了他一下,道:“谁那么不长眼啊?既然看不上你就算了,咱们又不是没人要是不是!”
洛介宁看他一直不语,试探性问道:“哎哟,不是吧,你那么喜欢她啊?”
钟止离看着他,道:“嗯。”
洛介宁托腮想了片刻,道:“那不是你没眼光,是那姑娘太没眼光!”
钟止离点了点头,道:“嗯。”
☆、破风(三)
永宁十一年,沉云派发生变故。在白知秋外出的时候,舞入年一个人不知所踪。
因得沉云岭人少,走了一个舞入年,竟然都没有人发现。白知秋从外回来的时候,只以为他是在附近,结果过了几日,仍然不见舞入年的身影。这下子,白知秋终于明白了,舞入年怕不是不见了。
两个可能,一是舞入年自己走了。一是被动走了。然而沉云岭常年没有客人,加上舞入年功夫了得,不可能有什么人把他掳走,那么,便一定是他自己走了。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江湖人只道舞入年脾性怪异,做出此等事来也不足惊讶。甚至有人猜测,定是朝廷那边猜出了此人的身份,想要清除舞家的余孽,舞入年不知怎么得知了这个消息,怕了,这才逃了。
白知秋从未对外说过舞入年的身份,江湖人也只是猜测。然而,这白知秋最得意的弟子都跑了,人们便难免往那方面想。
舞入年失踪的第五日,白知秋找到了洛修繁。
由于二掌门秦络凡外出,洛介宁作为三掌门,便一同接见了他。白知秋一向保持着他温厚的模样,但是这次来,还真的有些着急,就连说话的语速都快了很多。
“洛掌门,我那弟子他心性是好的,但是难免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白知秋叹了口气,道,“我已经用我自己亲身去教导他,但是还是没用。早在几年前,我便知道了,他私底下背着我在偷偷学蛊术呢。”
“蛊术?”洛修繁讶异问道,“何解?”
白知秋似是有些难言,半晌才道:“小六身份特殊,我每日劝导他,可能生出了逆反心理。我不知怎说,但,我总觉得,找不到他的话,可能会出什么事。”
洛介宁一直在一边沉默不语,也听不懂白知秋这番话到底是何意。
洛修繁又道:“公子莫急,当年霍起逃跑,也一定有人看得到他。更何况你这么了解你的弟子。这才五日,不会跑很远的。”
白知秋低了低头,道:“麻烦洛掌门了。”
送走了白知秋后,洛介宁在他大伯身后不确定问道:“掌门,白公子那个徒弟,有什么来头吗?”
洛修繁没转身,只叹了口气,前言不搭后语道:“你可知,那白知秋跟无尘轩的恩怨?”
洛介宁点点头,道:“知道一些。”
洛修繁道:“无尘轩的掌门杀了他爹,清阁的掌门逼死了他娘,然而,这些仇,他都放下了。”他忽的转向洛介宁,问道,“你道为何?”
洛介宁轻轻蹙眉,问道:“因为保住自己的正义性?”
“不止是因为这个。”洛修繁拍了拍他的肩头,道,“白公子本就是一个脱身世外之人。他更深的,是为了给自己那个弟子做个榜样。”
“舞皙?”
“对。”
洛介宁问道:“舞皙当年那事,莫不是朝廷所为?”
洛修繁叹了口气,道:“是啊,当年朝廷清除|异|党,舞家确实挺冤枉的,但是没办法,势力太大,舞家那个掌门人又那么强势,终究是存活不了多久的。留下来一个舞小六,如今入了白知秋门下,又是白知秋最喜爱的弟子,白知秋自然不希望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复仇了。”
“复仇?”洛介宁紧锁眉头,细细思索着这两个字,良久才道,“如今他跑了,是为了复仇?”
洛修繁道:“白公子不是说了么,舞皙在学蛊术。蛊术这种东西,若是用来害人,那是很可怕的东西。”
洛介宁听后沉默不语。
然而,就在大家都以为那舞入年必定会像当年的霍起一般,从无尘轩逃走之后便四处做害的时候,那舞入年却是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了消息。
白知秋为了找他,可谓是费劲了心思,找了很多江湖义士,又拜托了各个驻村的侠客,若是看见了舞入年便通知他。然而,即便是如此天罗地网地无缝隙找人,仍然没有舞入年一点消息。
一段时间后,白知秋为此事消沉了不少。
永宁十二年,就在白知秋已经接受了舞入年失踪的现实之后,消失了一年的舞入年忽然回来了。
在那么一个夜晚,舞入年披星戴月,手执斗寒,回到了沉云岭。据他的讲述,这一年来,他在扬州靠海的一个镇子上当驻村的侠客,学到了很多东西。
不仅白知秋高兴坏了,洛修繁也给高兴坏了。白知秋道总觉得要出事,幸得还没出什么事,不然可有他们玄天楼兜的了。
舞入年一回来,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以往见到此人都是冷冰冰的,活像是个面瘫,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自从这次回来之后,人人见了他之后都道此人像是换了性子,笑得更多了,笑起来也不像是善意的笑,总让人觉得背脊生寒。
洛介宁听这个传闻还不信邪,于是借着任务的名义,在荆州和舞入年碰了一次面。可巧,那次洛介宁和钟止离在一块儿,两人远远碰见了那舞入年,还没上前说话,那舞入年倒是先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洛介宁看得清清楚楚,那笑,活生生地透露着寒意,面上带笑,却是肉不笑,令人极度不舒服。
钟止离本是个冷性子,见了舞入年那一抹带着嘲讽的笑,也没什么反应。洛介宁只回以一个更加冷漠的笑,连嘴角都没有弯起来。正巧,那钟止离转头便看见了洛介宁的这个笑。
等那舞入年走后,钟止离出声道:“你方才的那个笑,比舞入年的还要难看。”
洛介宁:“……你说我比他难看?”
钟止离实话实说:“你是没他好看。”
洛介宁抱着胸不屑道:“他那是妖艳,我这是英俊。”
钟止离跟上他道:“你以后别那么笑,也很瘆人。”
“哦。”洛介宁笑得眉眼弯弯,道,“我那不是看着舞皙不爽嘛。”
钟止离道:“他那是看谁都是那样子,你不一样。”
洛介宁好奇地盯着钟止离,问道:“你说,舞皙都能变成笑嘻嘻的了,你怎么就不对我笑笑的?你一次都没有对我笑过。唯一一次看你笑,还是你对启岚笑呢。”
钟止离倒是不记得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洛介宁伸手便要上脸:“你笑一个嘛。”
钟止离拍掉了他的手,冷漠道:“不。”
洛介宁噘着嘴道:“凶死了,不就让你笑笑嘛,又不是要你命。”
钟止离直白道:“我对你笑不出来。”
洛介宁:“我……”
永宁十三年,传闻霍起已经将他平生所积累解蛊之术编纂成书,但是并没有成品。司徒空门似乎并没有打算把它公布出来,可能是考虑到了灵殿的生存活计上边。
在古代传说中,十三是个非常不幸运的数字。永宁十三年,同样没能逃过这个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份少了一点
这是回忆最后一年啦,我打算个体回忆做成番外,所以尽量减少这里的篇幅
☆、破风(四)
永宁十三年春,无尘轩大掌门江落深忽的病重,卧榻在床,又因得三掌门唐鹤如不管事,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二掌门马归岁。因为此事,其他五派中议论纷纷。
江落深坐了大掌门之位将近二十年,如今人老体虚。洛介宁觉得,若是江落深让了位,那么接下来这个大掌门之位必定是马归岁的了。然而,依马归岁那潇洒不羁的性子,还不知会给无尘轩带来怎样的变化。
并且,江落深这么些年来从来就没想过要把位子让给他人的意思,他独掌大权,就连马归岁也只是帮他打理打理,最核心的部分,江落深不会给其他人看。
这么个原因,若是江落深指名下一位继承人,恐怕马归岁又不会服软。
这么一来,无尘轩的走势问题成了其他五派讨论的话题。
因得此事,白知秋再次拜访了七台山。这次,他还带上舞入年。
尽管舞入年在外人看来性子变化大,不太讨喜,但是在白知秋眼里看来,舞入年不过是在外历练了一番,变得更加成熟罢了。
洛介宁对于舞入年的到来心底感到一些些的惊讶,倒是不知这次白知秋到底是何意。按理来说,白知秋如今才刚刚而立之年,不该是要让位的意思啊。若是让舞入年过早地接触到了这方面的事,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洛介宁跟着洛修繁接见了这两人。这回,舞入年也跟着白知秋一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洛介宁总觉得那舞入年笑得冷冰冰的,特别是两人的视线相撞在一块儿的时候,更加明显。
洛介宁尽量不去看舞入年的眼睛,只看着白知秋。白知秋正在跟洛修繁谈论那江落深的事,两人相谈甚欢。秦络凡在一边安静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话。
几人谈了不长时间,洛介宁便起身要退出,那秦络凡便跟着他一块儿出来了。洛介宁是想要回去找钟止离,那秦络凡跟在他后边出来了,一转身便不见了人影。
洛介宁人才刚到五院门口,便见钟止离要从院门口出来。洛介宁连忙伸出脚拦住了他,一脸痞笑道:“哥哥,要去哪里啊?”
钟止离没搭理他的话,要从旁边过去。洛介宁连忙又拦住了他,笑嘻嘻道:“师兄,那白知秋带着舞入年来了,你想不想去看一看?”
钟止离淡漠道:“不想。”
洛介宁假装压抑道:“怎么了?师兄不想看看舞入年吗?他今日可笑得挺客气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倏地外边闯进来了一个人,好巧不巧地撞在了靠得挺近的两个人身上。洛介宁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样,那人便急急道:“师兄,三掌门,你们快出去看看,那舞入年在临酒湖发疯了!”
“发疯?”
洛介宁和钟止离两人对视一眼,立马便跑了出去。
两人跑到了临酒湖前,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但是那些门生都是远远地围观着,中间空出了一大块的地方。洛介宁远远地看过去,只见那临酒湖湖面上边已经有一小块被染红了,红色依然在蔓延。
洛介宁心觉不妙,连忙上去,扒拉了一个人便问:“怎么了?”
那门生神情紧张,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块红色,颤颤巍巍道:“二、二掌门……”
“秦络凡?”洛介宁蹙起眉,朝那边看去,只一眼,便又转头看向了钟止离。钟止离上前问道:“舞入年人呢?”
旁边一个门生讪讪道:“师兄,我当时就在这附近,就不知怎的,那舞入年忽的跟二掌门打起来了,二掌门没打过他,那舞入年就跑了。”
话音刚落,那洛修繁和白知秋已经赶了过来,见了这场景,连忙询问出了什么事。白知秋脸上再没有了平常的笑意,倒是有些苍白。
洛介宁皱着眉站在钟止离身边,没有洛修繁的命令,他还真的不敢过去看一眼。但是那浮起来的身体,明显是秦络凡。
前时还跟他一块儿从掌门院里出来的秦络凡,如今便浸在湖水里,洛介宁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那洛修繁听完了那门生的解释,看向白知秋。白知秋急急道:“我只以为小六是想出来透透气,谁知道他……”
洛修繁神情复杂问道:“舞皙跟络凡有什么过节吗?”
白知秋只摇摇头,道:“没听他说过啊。”
洛修繁立马派人去把秦络凡的尸体给打捞起来。上岸后,洛介宁清楚地看到秦络凡胸口上一道剑伤,几乎是一剑致命。
洛介宁蹙眉看向钟止离,却见那钟止离不过是一张淡然的脸,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那秦络凡的尸体若有所思。
洛修繁似乎有些不能接受,在尸体打捞上来之后便一言不发。白知秋也一副难以置信的深情,看着秦络凡的尸体,不知在想什么。
而旁边围观的门生更是受了惊吓,吓得一个个愣愣的。只明流风和齐归璞来了之后,先是把门生都给驱散了,随即叫了人过来把秦络凡的尸体给抬进屋子里。
明流风过来询问了状况,齐归璞则去打听那舞入年到底去往了何处。
洛介宁连忙拉着钟止离下了七台山,到了氿泉镇上。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就连白知秋都不知那舞入年到底是有何动机能够把跟他毫无关系的玄天楼二掌门给一剑毙命了。
洛介宁怎么也想不通,拽着钟止离很是难受。钟止离拍了拍他,道:“或许舞入年早就已经疯了吧。”
洛介宁难受道:“我想到他有什么问题,但是没想过他竟然动手杀人。沉云派跟玄天楼还是结盟关系,他这么做,是想做什么?”
钟止离道:“明显此事白知秋也不知情。”
两人沿路问了一路,有没有见到穿着红衣的年轻男子路过,但是终究是没有问出来什么。齐归璞也是无获而归。
当夜,白知秋留在了七台山,秦络凡的尸体已经安置好了。死得不明不白,秦络凡双目一直是睁开状态。洛介宁在旁边守了一夜,想破了脑袋,也不知这舞入年为何能在玄天楼发疯。
“是早有预谋的吧。”明流风在一边道。
洛介宁抬起头,问道:“跟白知秋有关系吗?”
齐归璞道:“我看关系不大。”
钟止离道:“舞入年失踪的那一年,定是发生了什么。”
明流风分析道:“二掌门生前为人低调,也从来没有什么仇敌,他跟舞皙的关系我不清楚,但是两人应该没什么瓜葛吧?”
洛介宁解释道:“他们两人连见面都很少。”
齐归璞皱眉道:“那这就奇怪了,舞入年到底有什么仇有什么怨,要把秦络凡杀了?”
此话一出,四人均沉默不语。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舞入年自己才知道了。
翌日,消息便已经传出去了。
作为盟友的沉云派门主白知秋的得意弟子舞入年杀了玄天楼二掌门,一时间,无尘轩大掌门江落深病重的消息就被压下去了。各处纷纷猜测,莫不是沉云派已经和玄天楼反目成仇了,才会出了这么一段。
本以为这次舞入年又要消失了,结果当日便传出消息,舞入年仍然在扬州,但是离七台山已经有了一段距离。
舞入年的行踪一旦暴露,洛修繁立马派人出去追,洛介宁和钟止离连夜前往传出消息的镇子。白知秋本要跟上去,但洛修繁立马劝住了他,道如今大家都不知舞入年到底要怎样,白知秋的出现,可能会让舞入年再次情绪失控,白知秋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
而就在洛钟两人出发后的第二日,江落深立马发声,那舞入年是要来明枭城,并且命令碧云府和御虚宫派人护送舞入年安全进入明枭城。
声音一出,那就是公然要和玄天楼作对了。那舞入年才把玄天楼二掌门杀了,这会儿无尘轩便要把人收了。两个门派虽一直暗里较劲,但是如此公然敌对,还是第一次。
并且,舞入年此举,明显是和无尘轩商量好了的。这么一来,便证明舞入年并没有发疯,杀了秦络凡一举恐怕也是听从了江落深的指示。
舞入年和江落深是否早就有勾结,江落深病重给舞入年制造机会进入玄天楼,舞入年是否早就跟白知秋一刀两断,一时之间,江湖市井都在讨论这些问题。加上舞入年此举涉及到背叛恩师,那白知秋身份一经暴露,他双亲跟无尘轩的恩怨也被传得沸沸扬扬,白知秋为了培养舞入年甚至放弃了给爹报仇,那舞入年却如此恩将仇报。再加上,那舞入年的身份一直扑朔迷离,他到底是不是舞家最后的一个人,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对此民间给他的评价非常得恶劣。
舞入年被归为恶的一方,无尘轩自然逃脱不了干系。一时间,民众纷纷为白知秋和玄天楼发声。
然而,碧云府和御虚宫却不得不听从无尘轩的指令,派人护送舞入年进入明枭城。
而江落深的这句话,实在是大大刺激到了白知秋。白知秋决定当日便返回沉云岭,并气愤道舞入年实在是有辱师门。
既然舞入年是要去往明枭城,洛钟两人便计划赶在舞入年和碧云府的人接头之前便将人捉拿。清阁也立马派出门生跟玄天楼的门生接头。
作者有话要说: 舞小六开始作妖了
☆、破风(五)
洛钟二人从另外一条小道直接到了扬荆边界上,准备拦人。舞入年若是要进明枭城,便一定要经过这条狭窄小道,其他地方均是山岭,若要爬过,光凭舞入年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看现在的样子,那御虚宫的门生是肯定赶不过他们,碧云府的人比两人出来得晚,定然是跟在舞入年的后边。
两人只到了那平原处便停了下来,洛介宁望了望周边被青烟缭绕的山,道:“舞入年应该没有我们快。”
两人熟悉从七台山到明枭城最近的路,那舞入年必定还在他们后边。这么一来,两人只要等在这处,必定会遇上。
钟止离找了一处坐下来,道:“等等吧。”
洛介宁抱着剑站在他身边,蹙眉道:“要是遇上碧云府的人就不太好办了。”
钟止离只道:“他们没那么快。”
洛介宁道:“听说来的是蓝暮林。我就很奇怪了,明明谢风来和林星卓抱成一团,怎么还没拗过一个乐化尘?”
钟止离斜斜看了他一眼,道:“你不也是没拗过你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