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门生[重生](31)
“我们到了那时,他们已经打听到霍白的行踪,所有人便立即赶去追人,追了足足三日才终于看到有霍平生的影子,霍平生所到之处均是伤患,见人就杀,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抓到了人,带着两人回了明枭城后,唐玄同把两人分别关在两处,还派了很多人在外边守着,我们在外边商量怎么处置他们,结果第二天夜里,两个人就全逃出来了,真是让我们措手不及,追过去的时候,才打听到去了断情崖。现在,又杳无音讯了。”
说完一大串,洛介宁笑眯眯看着钟止离,大概意思他是明白了,只听着口气,似乎是不打算继续追下去了。
南承书他叹口气道:“这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又会重出江湖。”
钟止离道:“掌门,这两人把这么多人引到断情崖,是否有什么目的?”
此话一出,几人皆沉默,洛介宁低着头也不语,林向阳先开了口,道:“断情崖下边有什么?”
钟止离道:“那个洞穴里边的石壁上刻了一些剑谱。”
洛介宁静静地看着南承书的神情,却没有他想象中的讶异,倒像是惊慌般,只立即脱口而出问道:“哪派的剑谱?”
洛介宁眯了眯眼,道:“无尘轩的剑谱。”
听闻此言,林向阳和徐半枫皆是一惊,南承书则是松了口气,徐半枫问道:“无尘轩的剑谱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洛介宁笑道:“这可能要问白知秋和霍平生。”
三人静了半晌,林向阳皱着眉问道:“我们进去时明明没见到那石壁上有剑谱,你们为何能见到?”
钟止离道:“往里边便有,出口处的石壁重修过,所以没有。”
洛介宁问道:“你们都没往里边走?你们在外边的石壁上没见着有字?”
徐半枫摇头道:“光顾着找尸体,没见着。”
看来,当时二十几人并没有往洞穴深处走,而他们知道没有尸体,便恰恰好进去了。
钟止离问道:“掌门,要不要派人去把那剑谱抄下来?”
四人皆将目光集聚在南承书身上,只见他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要!”
此话一出,可谓是给洛介宁打了个措手不及,他都已经在心底打好了怎么劝服南承书的草稿了,谁知道他居然这么爽快,连着动作也特别迅速,立马便派了五人去断情崖勘探,就连钟止离都有些惊讶。
出了南承书的书房,徐半枫拉住洛介宁道:“师弟,你的那个小师弟和李姑娘都安排好了,但是掌门不容许外来人待太久,你们可能要想点办法。”
洛介宁看向钟止离,钟止离只点了点头答应了,待两人走后,洛介宁问道:“你怎么想办法?李明嫣连爹都没了,南望又是一个人。”
钟止离静默半晌,道:“不知。”
洛介宁有些好笑揶揄他道:“你要收南望为徒,干脆也招个女徒弟好了。再不济,你看嫣嫣也不小了,干脆娶了她如何?”
钟止离神色怪异地看了他半晌,知他是开玩笑,却应了他:“好啊。”
这一应,倒是洛介宁先愣住了,转身便走,还喃喃自语:“钟笑怎的这样了怎的这样了。”
钟止离在他背后看着他渐行渐远,心底泛开一起涟漪。
南望听说他们回来了,立马便要拜师,钟止离一下子拒绝了他,洛介宁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只李明嫣还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回事,问道:“哥哥,需不需要我做饭给你们吃啊?”
洛介宁笑着拍拍她的肩,道:“你去问问钟师兄,看看他收不收你。”
钟止离看向他的眼神里有些意味不明,洛介宁只对他一笑,坐看好戏。李明嫣转向钟止离,问道:“哥哥,需要吗?”
钟止离不会婉转,只道:“暂时不需要。”
他看到女孩眼中明显的失落,又顿了顿,道:“你可以跟着南望。”
李明嫣看向南望,南望又看向钟止离,似乎这三人已经形成了稳定的三角形,只要一方出了问题,顿时就要轰然倒塌。洛介宁抱着剑站在后边,手里缓缓摩挲着怀里的素纹布袋,忽然笑了出来。
最后,钟止离想出了解决办法,暂时在氿泉镇给他们找一间客栈,让他们先住进去,毕竟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是去兖州寻找传说中的石微沉——心术的后人。
当夜,洛介宁顺进钟止离的房里,一下子端端正正坐好了,喝了喝钟止离给他沏好的茶,拿起桌边的毛笔,开口道:“首先,我觉得最重要的是,白知秋和霍平生到底为何人?又到底为何而来。”
他在空白的纸上边写下霍白二字,便抬头望向正歪着头看他写字的钟止离,顿时觉得这个姿势甚是撩人,忽觉口干舌燥,立马转移了视线,用毛笔的另一端敲敲桌面,问道:“是也不是?”
钟止离抬头看他道:“是。”
“既是,那么,此事和谁有关?”洛介宁等待他的答案,却不料钟止离有些发愣,竟看了他半晌没说话,洛介宁提醒道,“无尘轩尽力抓捕这两人,怕的是会什么?怕的是这两人对他们有威胁,还是那剑谱对他们有威胁,亦或是,另外对他们有威胁之事。”
钟止离歪着头道:“那剑谱若是他们早已知道,没必要专门带着人去断情崖下边了,这两人虽厉害,但是一直也未对六派做出什么事,只是听闻霍平生见人便杀,况且这两人无意归于玄天楼,因而,这两项都可以排除。”
洛介宁直视他墨染疏星的双眸,道:“那么,无尘轩到底知不知有威胁?”
没等他回答,洛介宁又在纸上边写了“红”字,道:“那奇树,又为何会在那么一个时机说出来,让大家都往下边走呢?段婉说过,那小道极少为人所知,我看过了,那是御虚宫的人提出来的。”
钟止离道:“御虚宫需要常年外出,知道那条小道也不足为奇。”
洛介宁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将那“红”字叉掉,道:“说的是,只我觉得段婉的惊讶不寻常罢了。那么,接下来,他们为何不进那洞里瞧瞧?”
钟止离的眼神有些促狭之意,淡淡笑道:“不是谁都像你有好奇心。或许他们没见到外边石壁上有字。”
洛介宁心道只不知这钟笑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拐着弯骂自己了,不过也算了,钟笑终不会是那种暗里嘲讽之人,便笑笑,道:“你说的是。”
他又在纸上空白处写了“尸体”二字,他的字本是龙飞凤舞,又写得大,那一张纸竟不够他写几个字,钟止离问道:“尸体在何处?”
洛介宁打了个响指,道:“是也,既然有人亲自看到他们跳下去了,要么那人是撒谎,要么确实他们跳下去了。那么,尸体呢?”
钟止离喝了口茶,静静地看着他。洛介宁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出声道:“你莫这么看着我。我不舒服。”
钟止离点点头,道:“若是有时间差,要么尸体早有人收拾走了,要么,就没有跳下去。”
洛介宁点了点头,将那写满了几个字的白纸抓起来扔在一边,又在新的一张白纸上边写下“血”字,道:“往前走,我们刚进村遇见的那些人,血的颜色几乎是褐色,不像是鲜血,而且全无意识。据此我们得出了什么结论?”
钟止离接上道:“要么是幻术,要么是那包草药。”
洛介宁用屈起的食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着,道:“是了,我们还知道,他们的五脏六腑已经腐烂了,但是还能保持人形,甚至还有攻击力,你看,那包草药起了什么作用?”
钟止离道:“控制心智,亦或是控制人体。”
“不。”洛介宁轻轻摇了摇头,蓦地勾起一抹浅笑,道,“那是有毒的,是损害内脏的,我没记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
☆、柳暗(六)
钟止离点头道:“是。”
洛介宁继续在纸上写下“艾”字,道:“那位行医自称姓艾,来了这里一日,翌日便走了,几日后,这些人脸上均出现了紫斑,不,我这么说不准确,是那些男人脸上出现了紫斑,但是女人,老人,小孩并没有,对吧?”
钟止离两手端起茶杯道:“是。他们一样被藏了草药。”
“那么,”洛介宁将毛笔指向钟止离,问道,“假使就是这个姓艾的,他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将所有的男人控制住的?那些草药又从何而来?监狱里那么多人,他是如何掩人耳目的?又或者,他根本不用掩人耳目,是光明正大地给那些人下毒的?”
钟止离看他又在纸上边写下一个“臭”字,倒不明白这是何意了。洛介宁道:“村口那几个人死之前,我闻到了他们身上腐烂的味道,但是我们进监狱的时候,并没有一丝这种味道,对吧?”
钟止离喝了口茶,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洛介宁的思绪如泉涌般,竟一时没有注意到此刻钟止离的表情是多么的引人怜爱,只顾自道:“那么,这是为何?”
钟止离将茶杯递给他,从他手里接过那只毛笔,蘸了蘸墨,在那纸上写下“村长”二字,字迹竟是和洛介宁如出一辙,相比于他的狂放,钟止离的字体更是如狂草般野性,若是一般人,还看不懂他写的到底为何,只洛介宁看了他的字这么多年,早已经熟悉了。
他道:“为何官府朝我们求救了,到了之后又不欢迎我们?”
洛介宁方才只注意到那瓷白茶杯杯沿上的一点水渍,想也没想便将唇覆了上去喝了一口,没接他的话,便又听钟止离说道:“并且,他说的那句,因为有用而存在,是什么意思。”
洛介宁眼神示意他继续,钟止离便在那纸上又写下“倭”一字,道:“那些倭人,既不是来此的商人,会是什么人?就连当地的居民也不知其身份?”
洛介宁接上道:“是否真是他们带来的瘟疫?他们为何没有中紫斑的毒?又是谁,杀了那些倭人之后暗里给我们通消息,要我们去追霍白?”
钟止离的手顿了顿,一滴墨凝于笔端,就快要滴在白纸上,洛介宁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往旁边一挪,道:“杀了倭人,可以理解,没有料到嫣嫣这个女孩子听得懂倭国话。”
洛介宁的手覆在钟止离的手背上,一股暖意通过他的手心传了过来,钟止离又是一愣,便又听他说道:“那么,那些倭人一定是知道什么隐情。最后的那句话,反正都是要死的了,出不出去也没什么。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钟止离看了看他,默不作声地把手从他手心下移开来,那滴墨便正好滴在了白纸的正中央。他道:“他们知道是自己传播的瘟疫。”
洛介宁瞅了瞅那纸上的一点黑点,点头道:“姑且这么以为。那么,这些倭人年纪都不小了,你觉得会是什么职业?”
钟止离收起毛笔,道:“或许是倭国沿海的渔民。”
洛介宁接过那毛笔,撑着头道:“嗯。既然是渔民,被虎峰镇的官府关在此,怎么自己国家没有派人来接?”
钟止离摇摇头,想喝口茶,这才发现他的茶已经被洛介宁喝光了,只好作罢,道:“不知。”
洛介宁忽的将自己手边没喝完的茶递给他,看着他喝了一口才道:“你看,你觉得,后续是什么?”
钟止离垂下眼眸道:“等染了瘟疫的人全部死光了,再让原本那些村民回来。风波便定。”
“嗯。”洛介宁转着手里的茶杯,道,“可我不明白,给我写信的是谁。又是以什么方法,在桌案上写了字的。当时的那封信,是有人写在书案上,颜色却是在慢慢变淡,我看的时候,都快要消失了。”
钟止离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却不料洛介宁忽的转移了话题,道:“再往前,便是铁棍李了。”他抬起头,双眸里有什么在闪烁着,仿佛黑夜下明亮的两颗星,看得钟止离有些神游其外。
钟止离道:“他就更奇怪了。”
“是啊。”洛介宁笑着看他,“关于这个,之前我们就讨论过了,但是现在我倒是觉得,那诸葛行水和诸葛行之也是很奇怪的。你想想看,为何那诸葛行之的哥哥在他们师尊逝世过后是以那样的面貌来哀悼的?你记不记得,那个人当时穿着一身黑,连脸都看不到的。”
钟止离点点头道:“记得。”
“是也,当时那诸葛行之跟我说诸葛行水侍从兖州来的,我当时大抵是觉得,这人该不会是在兖州的读心术的后人吧,毕竟诸元如是隐居在那里,但是你看,那九明山的那群人明显也是读心术的后人,只为何会隐居在那处?是多少年前便有的事?我看他们师尊写的那本卷宗,应该是有一些年头了。”
说罢,洛介宁便觉钟止离的目光有些不对劲,这才恍然想起来之前因为这事还生过他的气的!果真,那钟止离淡漠道:“什么卷宗?”
洛介宁嘿嘿一笑,企图装傻,那钟止离却紧跟上问道:“诸葛行水给你看了什么?”
洛介宁见逃不过,便语气暧昧道:“没什么啦,就是他们那些人喜欢把那些来过的人的过往全部写进书里,所以我就用我的过往换了蓝暮林的过往咯。只不过,没看完。”
钟止离问道:“没看完什么?”
洛介宁道:“你记得吧,当初我跟你说过,蓝暮林在那场大战中死去了,听南望讲的意思,南浅思也是当时便死了,但是回忆中,写到蓝暮林带着南浅思去九明山就中断了。”
钟止离忽的蹙眉问道:“为何?”
洛介宁点头道:“我也在想,或许是后边涉及到他们门派之事,所以没记载,但是当时南浅思受了血蛊,蓝暮林带着他来九明山救命一事,本身就很奇怪不是吗?且不说后来怎么两人都没了,他们俩不过是相识一月余,居然就能够熟到以命换命的程度,你觉得正常吗?”
钟止离听罢眉头松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道:“君子相交,不论年岁,只遇见了相知的人,即便是一日之缘,也愿意为他赴汤蹈火。此般相知,便如高山流水伯牙子期。”
洛介宁被他说得一愣,随即问道:“你遇见过吗,你的伯牙?”
钟止离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想必也是没有了,他又不记得前世的事,回来之后还一直呆在玄天楼,哪有空闲去遇见他的伯牙?洛介宁想了一想,便自己笑了。
“那好,既然这样,记载的和现实是有出入的,到底后边去了九明山之后发生了什么,导致这两个人都没活成?”洛介宁干脆抛了那支毛笔,身体往前倾,对他道,“按理来说,读心术不会有错的,更别提诸葛行之的师尊,虽然我没见过,但是若没有此名声也不会日日山下络绎不绝。”
钟止离点点头道:“是。”
洛介宁沉吟片刻,道:“那么再往前,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何当初白知秋会出现帮我们逃跑?或许,他根本不是来帮我们的?还有霍平生又为何袭击清阁的门生?他们俩为何能走到一块儿去?还有还有!那沉云派又是为何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钟止离对于他一连串的疑问竟不知从何讲起,便只呆呆看着他,一语不发。洛介宁看他那模样,顿时心头一颤,意动地伸出手掐住了他一边的脸颊,细声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钟笑哥哥?”
钟止离默默地缩回了头,脱离了他的魔爪,洛介宁叹了口气,道:“明年的话都说完了,累死我了。”他们畅谈了一夜,只这些事情不全部梳理梳理,过段时间就要忘光了,洛介宁虽记性好,最近这么多事堆在一处,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而若是说与钟止离听,便要轻松多了。
他说罢,便将那两张纸尽数撕碎,知钟止离也不知这是为何,又顾自道:“我说了,那剑谱是无尘轩的剑谱,掌门和两位师兄竟无一位问我为何知此事,是否都以为是你告诉我的?”
钟止离笑而不语,答案明显。洛介宁又道:“为何那三位高人比那些高手晚来了一步,正好就碰上了我们?”
钟止离明显一愣,良久才开口道:“你怀疑是他们?”
洛介宁摩挲着桌沿,颇有些懒散缱绻的意味,笑着看他,道:“你看,若是无尘轩暗中在做手脚,那虎峰镇一事是他们所作,虽然我也不知他们为何,但是劝我们别追查此事,并且,如此熟悉霍白两人行踪的人,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钟止离忖度片刻,直视他的双眸,定然道:“没有证据,不置一词。”
洛介宁眸底笑意加深,笑吟吟道:“好啊,那我们商量商量明天一事如何?”
钟止离摇摇头道:“太晚了,去休息吧。”
洛介宁看了一眼空了的杯底,垂着头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去休息。”
两人这才散了,各自休息去了。只洛介宁躺在床上睁了半晌的眼没睡着,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想来是方才跟钟止离谈心谈得有些血气上涌,要失眠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一个激灵便窜了出去,要找钟止离了。
前段时间一直在外,两人都是同塌而眠,此刻忽然分别,倒是有些不习惯了,洛介宁对于夜里的玄天楼最是熟悉不过了,连脚下的路都没有看便一路偷到了方才出来的屋子里。
钟止离已经睡下了,洛介宁早多少年便已经练就了夜里走路无声无息的技能,只一路偷到了钟止离房里还一点没有惊动其他人,连床上的钟止离都没有发觉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洛介宁凑到跟前,瞅了一眼,他似乎已经熟睡了,心里暗暗道这钟笑是累着了吗,怎的这般快便睡熟了。
他轻手轻脚脱了靴子,掀开被子从后边上去,刚要伸出手去环住那人的腰,钟止离忽的转过了身,睁着明亮的双眸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