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泓没看过他手机的话。
“还说我不会做家务,明明是你一点小事也做不好,算了,你就等着吃吧,别去厨房捣乱了。”沈靥弯下腰,轻易地从时泓手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正打算找菜谱,然后整个人僵住。
页面停留在“刻意买了不贵重的礼物,就是为了避嫌”那一句。
那是几个月之前的聊天记录了,彼时,沈靥给时泓准备24岁的生日礼物,他俩那会儿关系刚破冰,沈靥觉得直接问他喜欢什么太突兀,也没像应付别的普通朋友一样,随便买个有现货的大牌送出去。
他趁着拍戏的空档,悄悄地翻遍了时泓各个社交媒体的动态,看到他转发了某款耳机的新品预售公告。
那应该是他最近想要的东西。
不贵重,也是刻意买的,但不是为了避嫌。
几个月前的聊天记录,时泓怎么翻到了这里?他还看到了什么?
想起自己那些跟经纪人说的、心口不一的话,沈靥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
“时哥,你听我解释!”他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当时博哥怀疑我喜欢……”
时泓:“哦。”
时泓挺有耐心,听沈靥长篇大论地解释,他连表情都没变,只是听进去多少,不太好说。因为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外表下,已经气得血压升高。
为了麻痹经纪人,谁信啊?
他分明说得句句都是实话。
自己确实帮他改戏,如果没有自己的帮助,那部《金融男女》成绩也不会差,但口碑不会这么好。
原身确实做了很过分的事,这个罪名自己担下了,沈靥恨他是应该的。
……但怎么能利用自己的喜欢,来骗人呢?
到底谁是骗子?
装得那么纯情,碰一下都不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我骗过你。其实只是不想被我占便宜吧。
毕竟你只是打算“跟我玩玩”,我怎么配碰你呢?
“说完了吗?”时泓在沈靥解释的空隙,平静地问,甚至疑问句的尾音都没扬一下。
沈靥住口了。
此刻的时泓,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时哥,而是变回了高高在上的时总。
时总严肃起来,压迫感极强,又冰冷又疏离,他站起身,直视着沈靥的眼睛,缓缓地冷笑一下:“你说完了,该我说。”
“沈靥,你不愧是演员,演技真好,差点骗过我。”
“时哥,我——”
时泓一抬手,止住他的话,“你的解释我听过了。呵,喜欢处男是吗?我这个老男人,经验多一些,你这样的小明星见过不少,但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没他们坦诚。就比如想要我帮你改剧本,直说就行,没必要扯那一生一世的淡,说得我都快信了。”
“你也坦诚一点,等价交换不好吗?”
沈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呼吸也急促起来,吐出一口气才说,“时哥,你非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吗?吵架归吵架……”
时泓说:“我没在跟你吵架。”
“那你是?”沈靥预感到了什么一样,一把扯住时泓的胳膊,眼圈都有些红,“我不让你走!”
时泓垂眸,静静地看攥住自己的大手,用力很猛,指节都泛了白,他也感觉胳膊很疼。但时总一声都没哼。
他知道,拼蛮力,自己不是沈靥的对手。但他有更锋利的武器。
时泓说:“你大可以拽着我,我挣脱不过。但你能24小时看着我吗?只要我发一条消息,我家老爷子就马上派几十个保镖过来接我。他巴不得我跟你一个男人断干净。”
“或者朋友圈发一条定位,说沈靥在这里,你那些粉丝分分钟把这儿踏平。我想趁乱出去,不是轻而易举?我有的是办法离开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小靥子,现在不是原始社会,不是谁力气大,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从前不会那么做,是舍不得伤了你……又比如你能一次次地*我,真的因为我手无缚鸡之力吗?我是个成年男人,没有死命反抗,是因为……”
时泓深吸一口气,说:“因为我那时候喜欢你。”
“那时候”三个字,如同一击惊雷,沈靥头脑一片空白,但仍旧钳制着他的胳膊,僵持在一个类似拥抱,却又不敢肌肤相亲的姿势。时泓言尽于此,一根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时泓走到玄关,裹上厚外套,一气呵成地拉开门,沈靥冲过来:“时哥!”
望着沈靥泫然欲泣的、一汪泻湖似的漂亮眼睛,时泓只是微微摇头,哑声道:“别演了,喜欢我的戏码这么好玩吗?你演得一点都不像。我早就看出了破绽。”
“不过,我是个大度的人,从来不会跟小情人记仇,你放心。”时泓风度翩翩地说,“再见了,小靥子。”
砰一声关上大门之后,时总大步进了电梯。
当电梯门关上,数字显示向下时,时泓强装出的平静从容才终于破掉,他狠狠地捶了一下电梯门,骂道:“傻逼。”
我真他妈是个傻逼。
竟然相信小男生的甜言蜜语,这么多年叱咤情场,却在小河沟里翻车!
怎么就脑子一热,相信了沈靥的屁话呢?“一辈子”这种情话,他随口能编出一百个版本,明知道是哄人的瞎话,怎么竟然就信了呢?
可能因为沈靥演得太好了吧。
一个碰一下都脸红的纯情处男,像一块行走的贞节牌坊似的,连做那档子事之前,都要再三跟你确认“会不会爱我一辈子”?那么漂亮的一张脸,那么真诚的一双眼。
谎话说太多遍,他就不争气地相信了。
他没打算跟沈靥过一辈子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全民偶像,连出门吃饭都不能并肩挨着坐,这恋爱怎么谈?日子怎么过?
可他竟然渐渐地信了他的鬼话。
时泓不想承认,原本一开始只想啃下这块名为“沈靥”的硬骨头,滚完床单就算达成目的的自己,逐渐沦陷了。
他一直记得,那次发烧,沈靥照顾了他一晚上,那是他第一回有“家”的错觉。他也享受沈靥给他洗手作羹汤的温馨,宁愿被嫌弃碍手碍脚也要在厨房围观。他喜欢跟沈靥在一起时,那种踏实的、类似家的感觉。所以当沈靥不由分说把自己贯进他身体里时,时泓也愿意迁就,因为沈靥标榜的“一辈子”那么长,总有机会翻身。
谁知道,原来都是笑话,骗他玩儿的。
时泓感觉喉咙发紧。
他就知道,两辈子都追求不到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得到呢?他有什么值得被人爱的东西?他出生起就带着原罪,穿到这个世界也同样不受人待见。所以他只能风流不羁,不在乎的东西谁也夺不走。
“爱情”、“亲情”、“家”,都是笑话,没人会无条件对他好。只有他有价值,别人才拿他当回事儿,都是等价交换而已。
沈靥同以前那些漂亮男孩儿一样,不过是图他点儿什么,怎么这次这么傻,当真了呢?
时泓没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流了眼泪,只是感觉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抬手一抹,才发现一手湿.漉.漉的。
草。
多亏没在沈靥的房子里泪失禁。
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受了委屈就表现出来?“没人爱我”这件事,不是早就清楚明了了吗?
时泓站在冷风里,越抹眼泪越多,不由得在心中大骂自己,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他身边,司机不大确定地问:“帅哥,你是打车呢吗?”
上一篇:不是,你没病吧
下一篇:男花魁只想攒钱买地(穿书)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