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翙抬起头看他,想了想道:“我觉得两者都有吧,这时候他和宋涧清的接触并不多,就算有好感也有限。何况他也不知道皇室和宋家之间这潭水有多深,他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把这潭浑水搅得更浑罢了。他这场戏,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试探宋涧清,他们之间的状态是非常暧昧不清的。所以屈导说这场夜戏很难把握,就是因为如此。”
温珩臻听了之后若有所思,低头继续看剧本去了。
而屈舒鹤这边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招呼所有的工作人员:“来,大家都做好准备。容翙你先上。”
等容翙坐在摆好了琴案和琴凳的梅树下之时,屈舒鹤才道:“好,1,2,3,各部门准备,开始!”
月色朦胧,流银一般的素练穿过郁郁葱葱的枝叶,洒在宋涧清的琴弦之上。他着一袭绣着繁复云纹的雪白长袍,更衬得他清逸出尘。而他在月色下心无旁骛地抚琴,仿佛这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好,”一曲琴声终后,从树后走出另一个少年的身影来,赫然是轩辕恪。
“听说母后将宋公子留在宫中,我特来拜访,没想到能听到这样雅致的琴音,当真是不负我踏月而来了。”
而宋涧清的反应则矜持许多,他起身向轩辕恪行礼道:“清技艺粗疏,恐污了殿下尊耳。”
“宋公子又何必谦虚?”轩辕恪笑着道,“只是我听公子的琴音,似乎是有避世之意,恍若携梅妻鹤子,隐于孤山残月的隐士,当真是情致高洁。”
宋涧清抬头直视着轩辕恪,神色微变,半晌,才道:“二殿下夤夜前来,想必不会只是为了赞赏清的琴声吧,有话,还是直说的好。”
“停!”屈舒鹤很少喊停容翙的戏份,今天是破天荒头一回,“容翙,你的情绪和眼神需要调整一下,这时候的你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第一次面对能够直接说破你想法的人,你再怎么少年老成,这个时候也是会有一点慌乱的,你就算不再脸上表现出来,也要在眼神上表现出来。你这个时候应该是强装镇定,但是却也害怕自己被轩辕恪彻底看穿。”
容翙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屈舒鹤便又坐下去,喊道:“好,1,2,3,Action!”
容翙深吸了一口气,手不自觉地合拢,眼神中闪过慌乱之色,但语气还算平静:“二殿下夤夜前来,想必不会只是为了赞赏清的琴声吧,有话,还是直说的好。”
轩辕恪似笑非笑道:“若我说,本殿下特意此夜前来。就是为了和宋公子你做个知音呢?毕竟,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宋公子便是再清高出尘,偶然也会有岑寂之感吧?”
宋涧清的神情依旧孤傲:“殿下这样的知音,清高攀不起。”
“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轩辕恪却似乎并不在乎他的态度,“佛家说,世法平等。何况,我想对于宋公子你来说,听你琴声的,是天潢贵胄还是市井贱民,只怕都无所谓吧?宋公子这样提防我,不过是因为我是太子的弟弟罢了。你不想和皇室有所牵连,自然是避本殿下如蛇蝎。可是,若你只当我只是一个听你琴音的普通人,又又有不可呢?”
听了他这段话,宋涧清这才正眼看他,神情中多了几分郑重,可没多久还是避开了轩辕恪的灼灼目光:“殿下乃凤子龙孙,清如何敢当。”
轩辕恪也不在意:“我知道,你心中自然是有所顾忌,我自然不能勉强你。只是我听说,你喜爱收藏古琴。正好不久之前,博陵崔氏有人找到了空音大师生前最得意之作——引鹤声,本王替你寻来如何?”
宋涧清听到之后面上满是震惊之色:“引鹤声?当真是前朝斫琴大师空音花费毕生心血,传闻奏之可引鹤鸣九皋的‘引鹤声’?”
“不错,宋公子果然博闻强识,”见终于打动了面前这个人,饶是轩辕恪,也不由得面露得色。“博陵崔氏中也有喜好七弦琴之人,听闻了这个消息,便传给了我。只是这把琴自空音大师去世之后,就再无影踪。就算是合本殿下和博陵崔氏之力,只怕也要过些日子才能寻到。”
宋涧清过来一会儿才恢复如常:“殿下费尽心思才寻到的绝世名琴,我又如何好意思收下?”
轩辕恪微微地笑:“宝剑赠名士,红粉赠佳人。你既然说这是绝世名琴,那自然要赠给知音,方不负本王的辛苦了。”
宋涧清听了之后,便没再拒绝,又向轩辕恪行了一礼:“那,我便先谢过殿下了。”
轩辕恪还礼:“时候不早了,如今虽是暮春,夜深了沾了风露也是会着凉的,宋公子还是先回去吧。”
他神情温润,眼含关心,倒是让宋涧清看得心中一跳。
“咔!”屈舒鹤大喊一声,“好,今天收工!”
温珩臻和容翙身边自然有助理递水递毛巾,屈舒鹤走了过去,显然对温珩臻很是满意:“珩臻今天的表现不错!虽然我也对你喊了两次停,但是大体对今天的剧情理解还是很透彻的。”
温珩臻笑着道:“都是容哥和我讲的好,如果没有他的讲解,我们今天不能这么早完工。”
说是早,其实也已经十二点多了。屈舒鹤又招呼工作人员:“大家今天都早点睡,明天要去另一个景点拍摄,可别迟到了啊。”
工作人员顿时都哄笑起来。
第二天容翙和小柏自然也是很早就起来了,他们这天要去一个种满芍药的地方拍摄。因为剧中轩辕恪有一个种了芍药的将离别苑。屈舒鹤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找了很多人情,才找到这么一个合适拍摄的地方。
摄影要用的各种体积庞大的机器是早已经运了过来的,场景也已经搭建完毕。正是芍药盛开的季节,一走进园中,所有人都为满园盛放的芍药所倾倒,便是容翙,也不由得停下脚步来,伸出手去抚弄离自己最近那丛如冰魂雪魄凝结而成的白芍药。
“真是好看,”一旁的小柏啧啧称奇,“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芍药呢。”
但是他们也没有太多时间欣赏,很快化妆师就来喊容翙去化妆,等做好妆造换好衣服,屈舒鹤又喊他们去对台词。
一切准备停当,容翙和温珩臻便去了临时搭建起的亭台,准备拍摄。
“好,各部门准备!开始!”
“殿下约我来殿下的别苑,我却不知道,殿下的别苑中种了这样多的芍药。”
轩辕恪和宋涧清行走在花间小道上,看着宋涧清毫不掩饰的赞叹之色,轩辕恪心中也有几分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这原是历代博陵崔氏家主所居别苑,这代博陵崔氏家主,便是我的外祖父,我见这里的芍药花开得实在好,便去求了母妃,让外祖父把这别苑赠予了我。”
宋涧清道:“所以刚才我们进来,见这别苑上题的匾额,乃是‘将离’?”
“不错,”轩辕恪点头道,“芍药,又名将离。”
两人往别苑深处走去,轩辕恪便一路给宋涧清介绍苑中所植芍药的品种:“你看,这是‘粉银年’,这是‘鸿雁飞霜’,这是‘紫玉奴’,这是‘胭脂点玉’,这是‘砚池漾波’,这是‘紫袍金带’……”
满园姹紫嫣红,尽是人间芳菲。
到了一处小亭,早有侍女备了名酒佐肴,和新茶点心。两人坐下之后,宋涧清便道:“这暮春时节,对着满园的芍药饮酒,当真是风雅之事。”
轩辕恪笑道:“若再有你的琴声,便更是不俗了。”说着便吩咐道,“来人,去将那引鹤声取来。”
第十八章 他低下头,极尽温柔地吻了下去。
轩辕恪说完这句话,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宋涧清,见他眼神明亮,不自觉地微微向前倾身,心中只觉得好笑。这倒的确是一个爱琴如命之人。
几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抬来一个木箱,又将木箱打开,将箱中的七弦琴放在琴案上。
宋涧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看着眼前的稀世名琴,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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