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能不让轩辕恪感慨呢?
他甚至在想,如果这是梦,那就永远不让他再醒来就好了。反正……太子已经成人,能够独当一面……
而宋涧清却似乎未曾发现这个自己在沙漠戈壁中救下来的少年正看着他。
他把馕饼掰成小块,慢慢送进嘴里,切好的烤羊肉也只是用小刀撕着吃。便是在这样荒凉边陲的小镇,这样偏僻窄小的小店中。他依然优雅自持,身上自小在高门大户熏陶出来的气度,仍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他似乎是心情极好,自斟自酌也不觉得寂寞,反而一边喝酒,一边低声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或者是觉得哼唱太单调,还一边用手轻轻拍着桌面,合着拍子击打。
轩辕恪能够感受到,此时此刻的宋涧清面上那种,从灵魂深处里溢出的愉悦和满足。
他是真的很高兴。
轩辕恪一时之间只觉得五味杂陈,他从柜台后走出来,他想靠近宋涧清一点,哪怕一点——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等轩辕恪再睁开眼睛,就已经又换了天地。
波光粼粼的海岸边,一艘大船停泊在港口,而轩辕恪身边,都是来看热闹的渔民们。
“这便是那艘要出海去蓬莱仙山寻仙问道的方士的船吗?当真是好生气派!”
“是啊,只是听说曾有许多方士曾想要前往蓬莱,只是却都死在了航行途中。不是遇到海上罕见的暴风雨,就是被鲸鲨吞进了肚子里,几乎都是有去无回呢。”
轩辕恪心中一紧,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拨开人群冲到了最前面,见宋涧清果然站在船上。他心中一急,正想呼喊出声,只是眼前的画面再次变换,天地间仿佛变成了一块一块拼好的图画,又重新打散,拼成另一个场景。
这次轩辕恪所处的,便是一大片初春正在耕种的水田边。
一个正当壮年的农夫正驱使着一头黄牛在犁地,不远处,几只水鸟轻灵地飞过田野,偶尔掠过水塘,当真如一幅前朝名家笔下的水墨画一般。
他身边有一座小小的院落,轩辕恪像是着了魔一般走进去。院中有一棵上了年头的梨树,正是花时。在枝头密密簇簇开得如同细碎的月光。
梨花树下一个人躺在摇椅上,似乎正在小憩。他听到脚步声,便直起身来,似乎想要看清楚来的人是谁。
只是当轩辕恪看清来人的时候,脚步却是顿在了原地。
那是他的涧清。
却也不是他的涧清。
他的涧清死在他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里,永远不会再老去。可是现在他面前的涧清,却已经皱纹满面,已经是一个垂暮的老年人的模样了。
只是他神态却一如既往,见了来人,依旧笑着道:“林元,可是你阿母让你来给我送粗盐的?”
林元是谁?
轩辕恪并不关心。
他只是一步一步,想要走到宋涧清的身边去。
那已经年老的宋涧清似乎和这个叫做林元的人格外熟稔,又道:“又麻烦你来给我送粗盐,当真是辛苦了。”
曾几何时,轩辕恪也曾幻想过。他能够和宋涧清白首到老,到两个人都老得齿摇发落、鹤发鸡皮的时候,还能彼此携手。
可是最终,只有他一个人老去了。
只有他一个人,在看不到的岁月的尽头里,品尝着这无边无际的孤独。
而在这一刻,轩辕恪终于清醒了。
三层五足银熏炉中的龙涎香嫋嫋氤氲,衍庆宫寝殿内,依然只有轩辕恪一人独眠。
他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在许久许久之前,那时候他还只是信王的时候,在将离别苑内,宋涧清曾经满怀憧憬对他说过的话——
“都说蜀道难于上青天,但是我可真想亲自去看看,看看那里‘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是什么样子。”
“我大启边境辽阔,自从前朝张骞通西域起,无数胡商来往两地,若是能沿途从头讲张骞出使西域的路走过一遍,那就好了。”
“自小就听人说,海上有仙山,而山在虚无缥缈间。无数方士想要到达的蓬莱,究竟又是什么模样的呢?”
“若是我老了,那就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置两亩薄田,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安度余生好了。院子里最好有棵树,是梨花树最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只有这样的结局,才配得上涧清。
一幕幕往事从早已经尘封的过往中闪现,带着旧日时光独有的老旧发黄的气息。启昭帝就这样坐在那里,浊泪满腮。运来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关于他唯一的皇后、唯一的妻子的所有一切,他对他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自己还是记得这样清楚。
想忘,也不能忘。
他沉默地起身,去了嘉仪宫。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夕阳的光影里,只有他一个独孤的身影,独自对着满苑还未到花时的芍药。
草木比人还要无情,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它们都兀自开着,繁盛至极——
这一集番外是一次性在网络上播出的,并不长,只有45分钟,但是刚刚播放完,“《长相愿》 短篇番外 ”就立刻登顶了热搜。
“艹,从涧清开始出现在的画面时候我就开始哭,哭到整个番外播完,这是涧清年少时候的梦想的,但是最终却依旧只能靠这种方式实现。这是轩辕恪的梦境,也就是说,涧清这一生,最自在和最欢悦的时刻,依旧是虚幻。”
“我就知道剧组没安什么好心!说好的不是刀呢!这分明是纯纯24k的大砍刀!”
“最开始天真的我还真以为这是涧清出宫游历的事……结果轩辕恪一出来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果然……涧清如果真的出宫了第一个不想看到的就是轩辕恪的,欸你能不能离我们涧清远一点啊!”
“?就我一个人根本不觉得这是带刀吗?我的思路完全是另外一个方向的啊,这难道不是平行时空的交错吗?另一个时空,成功离开宫廷游历天下的天下的涧清,被这个时空的轩辕恪梦到了而已。在另一个时空里,涧清活出了自己想要的人生,所以轩辕恪最后才会这样落寞啊。”
“口意,这个解读是我没有想过的方向。”
“对哦,这是轩辕恪囚禁不了的涧清!(确信)”
“我觉得涧清无论如何都无法被任何东西囚禁住,就像是山涧的溪水,没人能改变他的流向哪个方向。”
“楼上好会说!我也觉得,哪怕轩辕恪强行把涧清囚禁在这个黄金做成的牢笼里,涧清的心也是自由的。”
“这个解读也有道理,但我还是倾向于,其实剧组这样拍的原因,也是留给观众自由心证的空间。无论哪种解读都是观众的自由,挺好的。”
“那我一定要坚信我的涧清在某个平行时空获得了他的想要的自由,在绵延不断的大山里采茶为生,跟着大漠中的西域胡商重走丝绸之路,和求仙问道的方士一起东渡蓬莱。最后在物产丰饶的鱼米之乡安度晚年。我觉得才是配得上涧清的结局。”
“是的,感谢剧组圆梦,这么短短一集还要实景拍摄真的太太太有心了。虽然剧情很少,但是画面真的是视觉盛宴。”
“屈导拍美景和美人真的都是一绝……荒凉戈壁中行走的胡商的骆驼队那个空境真的是太绝了。”
“是啊,剧情先不说,短短四十五分钟我停下来截图了好多次,每一帧真的都是可以当壁纸的水平。”
“太爱了真的,想到《长相愿》到这里就真的结束了,心里真的空荡荡的。希望涧清和轩辕恪,能够在另一个时空再次相逢。”
网络上的议论纷粉,容翙现在都没有去理会,他给于莅发了消息,告知了薛覆的死讯。
视讯通话里,于莅刚刚接起他是视讯通话的时候,表情还很兴奋。他平时一个人待在疗养院,虽然有医生和护士还有相熟的病友,但是长期不能和外面的世界接触,人难免会觉得寂寞。所以每次容翙跟他联系,他都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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