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御史心中咯噔一下,大感不妙,硬着头皮答道:“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康熙道:“既然如此,胤祚身为何官?身负何职?身承何爵?有何冤案在身?”
“这……这……”刘御史冷汗淋淋:“虽然无官无职,但是事涉国库……臣身为御史,不敢视而不见……”
康熙冷哼道:“不敢视而不见?朕看你是私心太重!尔身为御史,本该为朝堂之上的一股清流,却偏偏上串下跳,蝇营狗苟,实不堪为臣!来啊!摘去顶戴花翎,发配宁古塔,永世不得为官!”
刘御史吓的魂飞魄散,他以为这件事的后果,了不起被斥责几句,或外贬出京,毕竟他只是据实以报,并未夸大其实说胤祚的坏话,不想康熙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安下罪名,将他发配不说,还言明永世不得为官——岂不是说即使那位上位,自己也永无出头之日?
他吓的傻了,直到侍卫来拖他,才受了惊吓般开始喊冤:“陛下,陛下,臣一心为公,绝无私心……臣忠心耿耿天日可鉴啊陛下……”
康熙恍如未闻,还未等他被拖出殿门,直接起身离开。
一众朝臣面面相觑。
康熙既然走了,询问的目光就落在了胤礽身上。
胤礽还不及说话,胤褆就懒洋洋道:“走吧各位大人,皇阿玛都走了,咱还呆在这儿干什么?”
也不等有人搭话,施施然向殿外走去,漫声道:“有些人啊,自己屁股还没搽干净,就想着抓别人的小辫子……”
——
林府,胤祚皱眉道:“太子又上朝了?”
在他面前的,是胤禛的亲信太监苏培盛,恭敬答道:“前些日子弹劾太子的奏折日增,或许为了表明态度,万岁爷又开始令太子参加早朝,在朝臣面前询问太子的功课或叙些家常,以示恩宠。不过早朝完毕后,太子依旧要回毓庆宫读书。四爷的意思,让六爷最近进出仔细一些,别被人钻了空子。”
胤祚笑笑,道:“告诉四哥,我知道了,让他不必担心。”
吩咐旺财道:“替我送苏公公出门,还有,叫奇景山来见我。”
旺财带着苏培盛离开,片刻之后,奇景山进来。
胤祚将刚刚写好的信推到案前,道:“替我交给大阿哥。”
奇景山浑身一僵,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胤祚淡淡道:“让他当面拆看,看后即焚——速去速回。”
奇景山接过书信,恭敬行了一礼,神色复杂的离开。
奇景山回来的很快,道:“大阿哥说,您的事就是他的事。”
胤祚笑道:“辛苦了,回头去找账房领五十两银子喝茶。替我谢谢大哥。”
奇景山迟疑了一下,才道:“是。”
奇景山一走,胤祚唤旺财:“吩咐准备马车,我们去戏园子。”
旺财不情愿道:“四爷刚说了,让您最近小心一点……”
胤祚看了他一眼,道:“爷被狗吠了一口,自然要啃他一块肉下来,难道还爷要绕着他走不成?”
“可是,可是……”
“爷要是这样永远只靠别人出头,迟早成了被人高兴就捏一把的软柿子。走吧!”
——
一连几天,胤祚都在戏园子里混。
他选的包厢离戏台子子稍远,热闹的锣鼓听着也不嫌吵,角儿开腔的时候听着也清楚,就是脸看不真切。
不过胤祚也没有看脸的意思,他正撑着脑袋在打盹儿。
在他脑袋再一次栽下来把自己吓醒的时候,旺财终于忍不住了,一面将他滑落的披风捡起来,一面道:“爷,要不咱们买个戏班子回去得了,让他们在窗户外面唱着,您在里面也能睡个好觉,段太医说,您这身体,多睡觉比吃药还有用。”
胤祚道:“家里听哪有这儿有气氛?爷这叫闹中取静,懂吗?”
旺财不满道:“爷您别欺负奴才念书少!闹中取静是这个意思吗!啊,您等奴才一会!”
胤祚挥手让他自便。
在他又快睡着的时候,旺财找人抬了张贵妃榻回来,得意道:“爷,您睡这儿!铺盖都是崭新的,干净着呢!”
胤祚坐上去,叹道:“还是旺财你贴心……行了,你们出去吧,爷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看着。”
旺财给陈拙几个使个眼色,陈拙和两个近身护卫坐在窗前做听戏状,不理。
旺财无奈,对胤祚道:“爷,您不是在听戏吗?又不是睡觉。”
居然使唤不动……得,爷听戏!
胤祚躺倒,搭上薄被,听着外面咿咿呀呀,果然一会就睡过去了,旺财大喜,替他掖上被脚,坐在胤祚身边,乐的嘴都合不拢。
作为胤祚身边第一亲信,贴身小太监,居然在他们家主子睡觉的时候连近身都不能,简直就是他旺财的奇耻大辱!
现在,他可算是熬出头了!
要是说出去,他旺财还是头一次给主子掖被子,谁会信啊?
胤祚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揉揉眼,道:“散场了?”
旺财递过热毛巾,道:“散了。爷,我们是明儿再来,还是换个地儿再听?”
胤祚擦了脸,道:“饿了,吃辣锅子去!”
旺财哭丧着脸,道:“爷……”
胤祚拍拍他的肩膀,道:“知道患心疾的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
“不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是高兴。只要爷吃的高兴,就比什么都强!”
旺财嘟囔一声:“歪理!”
到底还是没坚持下去。
下了楼,发现底下喧闹的更厉害,胤祚回头看了眼,戏台子下面好些个人推推嚷嚷,那个还未卸妆的青衣被人拉扯在一旁,班主快急哭了,挨个的作揖鞠躬,好话一车车往外冒。
见胤祚皱了眉,旺财道:“爷,咱别管,这些戏班子背后都有人撑腰的,不然早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了——一会儿自然有人替他们出头。”
胤祚嗯了一声,正要转回身,便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扇了青衣一耳光。
“他妈的不识抬举!咱们爷亲自来请你去赴宴,还给老子推三阻四,你要真是个烈性的也就算了,永泰一张帖子,你小子跑的屁颠屁颠的!不给你个教训,只当咱们爷是好性的是吧?”
“爷,爷,您误会了!椿官儿昨儿是去唱堂会,没别的,咱们班里去了七八个呢,真不是……”
“啪!”那管家转手就是一耳光,道:“咱们爷也请他去唱堂会!来啊,带走,今儿不把嗓子唱出血来,休想出了咱家大门!”
胤祚皱眉道:“去个人,告诉他爷明儿还要听那个什么官……”
旺财提醒道:“椿官!”
“嗯,爷明儿还要听椿官唱戏,让他们给爷悠着点儿。”
旺财应了,又问:“爷,要不要报上名头,不然的话恐怕人家不会理会咱。”
胤祚看了他一眼,道:“爷是官啊还是爵,有什么名头可报?嘴没用手也没用吗?打的他疼了,自然就听话了。”
陈拙做个手势,坐在大堂一侧的奇景山起身,对那管家说了几句,便听到管家大声嚷嚷起来:“你他妈的算那根葱,知道爷是谁吗?什么阿猫阿狗也敢管爷的闲事!”
奇景山直接一耳光上去,将人抽翻在地上,一张嘴吐出两颗大槽牙来。
管家欲哭无泪的捧着自己的牙,哭叫:“他娘的翻了天了!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给老子上!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两边的人一涌而上,瞬间就有几个人被掀翻。
胤祚一把扯住正要冲上去的旺财:“走了,爷饿了,去吃饭。”
旺财瞪大了眼:“可是那边……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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