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灏抚须,若有所思。
**
卫瑾瑜从藏书阁出来,日头已经西移,坠了一半,原本想把书箱存放到授业堂,但怕谢琅等得太久,依旧随身抱着出来了。
走到阶下,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着一身英挺武服,正抚须而立,目若厉电,直直望着他。
“老夫名唤崔灏,你应当听说过。”
卫瑾瑜要走过去时,对方开了口。
卫瑾瑜停下,转过身,微微一笑,道:“崔二爷大名,晚辈自然听过。您在此,是特意等候晚辈?”
崔灏打量着眼前少年郎,沉声开口:“唯慎唤老夫一声二叔,他年少不经事,一时被人所惑,在情理之中,可老夫是看着他长大的,比你了解他,北境军少统帅,不会是一个色令智昏的登徒子,家族利益,谢氏荣辱,在他心中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你能明白么?”
卫瑾瑜神色不变,甚至目中毫无微澜,甚至还维持着礼貌笑意,反问:“您的意思是,让我识趣一点,远离他,不再蛊惑他?”
崔灏道:“你若聪明些,便该如此,于你,于唯慎,都是好事。”
卫瑾瑜一扯嘴角。
这无声的挑衅姿态,令崔灏狠狠拧了下眉。
卫瑾瑜直视他:“我想,您可能搞错了,与我成婚,兴许是圣命难违,可没有人逼他与我躺在一张床上,没人逼着他送我东西,也没有人逼他日日等在廊下,与我偶遇,您与其来质问我,倒不如去问问您心目中意志坚定的侄儿,为何会日日缠着我不放。”
“再说,此事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您只要能请陛下收回那道旨意,我与他,自然一拍两散,再无相干。”
说完,卫瑾瑜便点头为礼,转身而去。
崔灏气得手发抖,他设想了无数可能,万万没料到,对方竟如此理直气壮,如此嚣张。
谢琅等在马车前,见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人还没过来,正奇怪,卫瑾瑜抱着书箱,从门里走了出来。
他上前接过书箱,道:“上车吧。”
走了两步,却发现卫瑾瑜没有动,转过身,就见卫瑾瑜睁着黑白分明的乌眸,直勾勾盯着他,眸色竟是冷的。
“怎么了?”
谢琅奇怪。
卫瑾瑜问:“我想吃什么,都能吃么。”
谢琅挑眉道:“自然。”
“你就是想吃天上的月亮,我都帮你摘下来,成么?”
卫瑾瑜唇边浮起一抹笑,道:“我要吃二十四楼,最贵的包厢,最贵的席面。”
“你——买得起么?敢带我去吃么?”
第032章 青云路(七)
谢琅哑了下。
两人相处这么久这还是这人头回对他提要求,虽然一开口……胃口就挺大。
坐在辕座上的雍临闻言,更是险些眼珠子没掉下来。
二十四楼最贵的包厢,最贵的席面,没有三千金绝对下不来今日国子学大考刚结束前去定席的学子府邸肯定不少包厢价格恐怕比平日更贵,只怕他们世子爷把自己卖了都吃不起。
这三公子,也太瞧得起他们世子爷了。
卫瑾瑜挑眉,似笑非笑打量着眼前人:“怎么?怕了?”
谢琅面无表情站着,闻言眉峰斜斜扬起眼底漫出些邪性儿来忽伸出臂说:“过来。”
卫瑾瑜不解何意。
“过来。”
对方重复了遍。
卫瑾瑜眼睛一眨不眨瞧着,便真往前走了一步。
叫他过去又如何还能把干瘪瘪的钱包变得鼓胀胀不成?
慢悠悠思索间对面人已大步欺近,单臂毫不费力地将他轻松捞起放肆笑道:“本世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既敢应承你就能做到。区区一个席面吓唬谁呢?”
雍临已经看傻了眼,也听傻了。
直到谢琅凌厉一眼扫来方记得跳下车,手忙脚乱打开车门,心中想,世子爷是疯了吗。这般大话放出来,待会儿要如何收场!
卫瑾瑜静静趴在谢琅肩上,由他抱着,倒未挣扎,直到进了车厢,只剩两人时,见谢琅大剌剌在榻上坐了,仍未有松手的意思,方撑着他肩,就势跪坐在他怀中,低垂目,问:“世子是打算抱我一路么?”
这阵子内心蠢蠢欲动不知多少次的渴求终于得到满足,谢琅手掌紧圈着那束着素带、比寻常人要清瘦许多的腰,一寸寸摩挲着,血脉深处再度不受控制涌起细细密密的电流与激荡,令他兴奋的电流。眼底散发的浓烈征服欲与占有欲,仿佛要将卫瑾瑜吞没。
“怎么,不喜欢被抱着?”
他手掌再度缓慢移了一寸,问。
那略带薄茧的指腹透过衣料在肌肤上激起的痒意,仿佛要袭进骨髓里。
卫瑾瑜紧盯着他,反问:“谢唯慎,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么?”
“你不是都替我答了么?”
谢琅直直盯着那双波光漾动,又在散发蛊惑力的眸,手上使了些力。
卫瑾瑜抿唇,继续逼望他:“那我又姓什么?”
“卫。”
谢琅面不改色答。
卫瑾瑜微抬了下巴,冷冷问:“那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么?”
“笑话谁呢。”
谢琅手掌摩挲速度更慢,手指碾压着那玉带下的肌骨,仿佛抚弄一件精美的玉瓷器,感受到怀中人身体不受控制战栗了下,方邪里邪气抬起那双弥漫着热潮的眼睛,一字字,清晰地:“怎么?你问这话——是觉得我不敢上你?还是不敢上卫氏的嫡孙?”
灯火下,那双张扬凌厉的瞳孔里,看不见的欲海无声翻滚,写满野心昭昭。
卫瑾瑜面无表情听着,心里只觉可笑。
如果上一世的谢琅,看到此刻天真无知、年少轻狂、色令智昏的自己,不知会作何感想,怕是要忍不住抽自己一巴掌吧。
“又在心里嘲笑人?”
冷不丁语调骤然响起,腰窝亦被惩罚似地敲了下。
谢琅满是审视地盯着眼前人,真是奇怪,明明这人什么也没说,可他就是能从那双眼睛里读到东西。
准确说,他一直有这种本事,并凭这种本事抓到过数不清的北梁细作。
卫瑾瑜并不否定,而是垂下漂亮清澈的眸,如猎人审视猎物,问:“大话谁不会说呢,你养得起我么?”
这话简直如火星落进谢琅血脉深处,卷起凶猛烈火。
他舔了下唇,目中亦仿佛有烈火燃烧:“你放心,就是砸锅卖铁,当东西当裤子,本世子也千娇万贵地养着你。”
“白养着么?”
卫瑾瑜手指沿着他领口,慢慢探进他后颈里,画着圈儿,伏在他肩上,轻声道:“想吃吃不到,也不敢吃的滋味,也挺难受的吧,世子?”
“嘴上说着敢上,谁信。”
狭窄的车厢里,潮意涌动,空气突然粘稠得仿佛要滴下水。那幽暗燃烧的烈火终于喷薄而出,如奔腾的洪流一般,齐齐涌向身体某处。
谢琅深吸一口气,忍着突然袭起的闷胀,知他又在提醒他那玄之又玄的毒,咬牙切齿望着这妖孽一般的人,道:“你也别得意太久。”
“总有一日,我教你连动嘴皮子、抬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
二十四楼前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停满了各色华贵马车,几乎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楼门前一溜儿站着十几个堂倌殷勤迎客。
雍临的驭术毫无发挥之地,只能把车停在了外围。
“世子爷,那……好像是二爷身边的李梧啊,还有拴着的那匹马,也是二爷坐骑啊。”
雍临隔老远看到一身劲装,牵马站在人群中的青衣人,诧异道。
卫瑾瑜已经当先下车,就靠在车壁上,抱起臂,似笑非笑打量着后一步下车的谢琅。
谢琅敏锐察觉到,回头,眼睛一眯,问:“笑什么呢?”
卫瑾瑜一扯嘴角:“没什么,只是希望,有些人别那般快闪了舌头才好。”
上一篇:穿成非酋的SSR
下一篇:男友是万人迷,而我是路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