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恰在这时飘起零星雪花。
谢琅回到府内,谢兰峰正负袖站在廊下看雪。
“过来一下。”
见儿子回来,谢兰峰道了句,当先转身回屋。
谢琅跟了进去,就见谢兰峰坐在榻上,跟前小案上已经摆了一个长匣子。
谢琅走过去,好奇问:“这是何物?”
“临行前,你娘让我带给你的。”
谢兰峰示意儿子到对面坐下。
“打开看看吧。”
谢琅撩袍坐了,拿起匣子,打开一看,见里面竟是一对金环,不由失笑。
“娘何时也爱这些俗物了?”
“还不是担心你在上京没规矩。再者,这环,有团圆思归之意,你娘是想你了。”
谢琅一哑。
没再说话,握起那对金环,沉甸甸的分量压在掌心,心却暖融融的。
金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谢琅忽问:“为何是一对?”
谢兰峰看他一眼,实话实话:“你娘让人打制这对金环时,你还没有和离。”
谢琅一怔。
谢兰峰:“你娘知道,那桩婚事你不高兴,但你娘也说了,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既然成了一家人,该有的礼数都得做全,不能让人指摘,更不能让人说咱们谢氏故意欺负人。”
“不过如今这只金环也用不上了,你可以只拿一个,另一只留给三郎便是。”
谢琅将两只全部收进了怀里,道:“老三又不缺。”
谢兰峰瞅他一眼。
“怎么,有情况?”
“什么情况?”
“相中哪家小娘子了?”
“没。我自己戴两个还不成么。”
谢兰峰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谢琅将匣子合上,说起赐宴的事。
谢兰峰道:“天子赐宴,在历朝历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陛下御极已整整十八年,竟然今年才敢正大光明给臣子赐宴,实在令人慨叹。”
“你方才说烧尾宴共有六席,除了卫府顾府韩府裴府,还有哪一府邸?”
谢琅:“若孩儿没猜错,应是礼部尚书梁音。”
“是他。”
“爹认识他?”
“听过其名,听闻此人性情极倔,连先帝都敢顶撞,当年还冒死给陛下吸过蛇毒,自己险些中毒而亡。”
谢琅头一回听说这件往事。
“难怪陛下对这位梁尚书如此信任。”
又晚一些,崔灏带着苏文卿一道过来了谢府,同行的还有雍临、李梧、苍伯和几名崔府亲卫。
晚膳不必特意准备,光皇帝赐下的烧尾宴便足够吃上几顿。
家宴摆在正厅里,谢兰峰在主位坐了,让游方、李崖、雍临、李梧等人一道坐下吃,又吩咐孟祥另置了几桌宴席给两府亲兵。
游方等人起初还有些拘束,最后听谢琅道了句:“爹是觉得让你们都留在上京过年,委屈了你们,都坐吧。”众人才都坐了下去。
游方道:“若非留在上京过年,末将还尝不到这御赐的烧尾宴呢。仔细算来,倒是末将们沾了王爷的光。”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笑起来。
唯独雍临有些闷闷不乐,因半年过去了,世子仍没有松口让他回来。他跟在崔灏身边,崔灏待他虽也不错,可整日面对李梧等人,他总觉得自己身份尴尬,名不正言不顺。
吃到一半时,孟祥端了碗热腾腾的鸡汤面上来,面上还卧着一个鸡蛋。
“王爷知道,今日是文卿公子生辰,特意吩咐属下给公子准备了这碗长寿面。”
孟祥直接把面端到苏文卿面前。
这事在北境王府不是秘密。因崔灏没有妻儿,只有苏文卿一个养子,在北郡时就经常带着苏文卿去谢府过年。
苏文卿起身行礼:“多谢谢伯伯。”
“不必多礼,快趁热吃吧。”
“是。”
苏文卿笑着坐下。
**
卫瑾瑜从督查院出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下。
街道上花灯璀璨,人流如潮,摩肩接踵,全是出来赏灯的人群。
天空依旧飘着碎雪,琼玉一般,落在长街瓦檐上,并不影响出行,反而为除夕夜赠了几分朦胧的美。
“公子,行行好,给些吃食吧。”
见卫瑾瑜衣着考究,人也长得好看,一群乞儿立刻围了上来。
卫瑾瑜没有直接给他们银两,而是将他们带到了旁边的馄饨摊上,让老板一人给他们端上来两碗馄饨,两个大饼。
乞儿们狼吞虎咽吃着,见这年轻公子只看着他们吃,自己并不吃,不由奇怪道:“公子不饿么?”
“我吃过了。”
卫瑾瑜简单道。
乞儿又问:“公子怎么也不回家?”
卫瑾瑜道:“我不喜欢小孩子吃饭的时候说话。”
乞儿立刻吓得闭嘴,专注干饭。
明棠赶过来,见这情景,大吃一惊:“公子这是……”
卫瑾瑜道:“让桑行找处庄子,把他们都安置一下吧,愿意读书的读书,不愿意读书的就在庄子上找些事做。”
明棠应是。
卫瑾瑜从袖中摸出块银子,放在案上,指着明棠与众乞儿道:“跟着这位哥哥,以后都能有饱饭吃。”
乞儿们眼睛一亮,立刻将明棠团团围了起来。
“诶公子。”
明棠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上京城除夕夜最好看的花灯在东市。
卫瑾瑜直接在东市找了家临街的酒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一边赏灯一边喝酒。
“卫公子?”
喝到一半时,旁人忽有熟悉声音传来。
是两个年轻公子,一个一身普普通通的蓝色长衫,一个一身名贵锦袍,原来是同来赏灯的孟尧与魏惊春。卫瑾瑜起身一笑,同二人见礼:“孟公子,魏公子。”
孟尧看着那一案简单酒食,碗筷也只有一双,问:“卫公子也是出来赏灯么?”
卫瑾瑜道:“随便看看。”
孟尧手里提着盏兔子灯,见卫瑾瑜看来,颇有些难为情道:“这是雪青猜灯谜赢来的,形状有些幼稚,让公子见笑了。”
卫瑾瑜笑道:“我倒觉得很新颖别致。”
孟尧立刻爽快说:“卫公子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君子不夺人所爱,这花灯倒与孟公子性情很适配。”
“咳。”
孟尧用震惊的目光看向卫瑾瑜。
“怎么卫公子与雪青都这般说。”
一旁魏惊春再也忍不住重重咳了声。
孟尧看过去:“怎么,方才不是你说的么?”
卫瑾瑜忍笑,道:“二位过来,是参加鳌山灯会吧?”
“没错。”
孟尧朗然一笑,后知后觉想起正事:“听说今年彩头是鳌山顶上一盏价值千金的八仙灯,由十八位匠人花费数月时间打制,美轮美奂。”
正说着,街道上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三人低头一看,巨大的鳌山灯棚已经在东市正中央缓缓升起,高达十几丈,灯棚上悬挂着足有数百盏各种颜色形制的花灯,流光溢彩,炫人耳目,而最吸睛的,莫过于鳌山顶部,被众星拱月一般,高悬着一盏绘制着八仙图案的彩灯。
孟尧和魏惊春都是头一回在上京过除夕,头一回见如此壮观的花灯,性情稳重如魏惊春,都忍不住惊叹。“当真鬼斧神工。”
孟尧则兴致勃勃问:“这彩头要如何得到?”
魏惊春已提前做过些了解,道:“两个法子,一个是猜灯谜,一个是直接飞上去摘。”
下面人声鼎沸,显然比赛已经开始。
孟尧对这类活动很热衷,问卫瑾瑜:“卫公子可要与我们一道?”
卫瑾瑜:“在下只是随便逛逛,二位请便。”
“也是,卫公子是上京人,对这类活动应该司空见惯了,不像我们,头一回在上京过年,看什么都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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