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以为他们要干架。
迟帘病态的占有欲在这个时期已然破土而出。
躲厕所里抽烟打嘴炮的人让他赶走,他把门砸上就冲陈子轻发脾气:“别人碰你的手,你就让人碰,避都不避的,你还当着我的面。”
陈子轻把被抓乱的领子弄了弄:“握个手只是正常社交,不算亲密接触啊,你跟你发小朋友勾肩搭背,我没说什么。”
“我不让你说了吗?”迟帘像被什么阴暗畸形的怪物附身了,严重缺乏安全感,他的目光十分骇人,“你看着我不说话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
陈子轻静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冷战了。
陈子轻坐在教室冷静下来以后非常后悔,甜甜的恋爱怎么能吵,他上课给迟帘写纸条。
迟帘鸟都不鸟。
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又叫陈子轻,其他学生都会,叫了没意思,就盯着他。
陈子轻这次知道答案,可他不说,他把蜷在桌前的手垂下去,露出整张铺着课本笔记的桌子。
老师掰断粉笔丢讲台上面:“顾知之,你会就说会,不会就说不会,别站着当柱子。”
陈子轻依旧一言不发。
迟帘把书往他那边一堆,页眉一处写着答案,加粗描黑过,生怕他作弊紧张看错。
这是个台阶,肯定是要下的。
陈子轻下了。
“不错,有认真听。”老师让他坐回去,“后面也要这么认真,不能开小差。”
他往椅子上坐的时候偷瞥迟帘,被当场抓包。
两人都没绷住,在桌底下拉起了手。
迟帘就这件事给陈子轻写了一封检讨信,这年头竟然还写这玩意儿,他自己都没想到,不知怎么就写了,而且非常正规,有开头也有署名和年月日。
“一千三百多个字。”迟帘揉着一点都不酸的手指,“作文都没写过这个字数。”
陈子轻下意识说:“是一千三百一十四吗?”
迟帘:“……”
非要这么肉麻?他对自己狠狠心,手一伸:“还我,我重写。”
陈子轻把没看的检讨信递给迟帘,他在书桌前等了片刻,等来了一封信的,是那个字数的检讨信。
迟帘这回手是真酸了:“能原谅我了?”
陈子轻握住快伸到他脸上的手,按按捏捏:“能。”
迟帘趁机说:“以后我犯错就给你写检讨,你保证永远都能原谅我。”
陈子轻犹犹豫豫:“那我犯错……”
迟帘冷声打断:“你犯错必然会引起我犯错,最终还是我写检讨,就像今天这样。”
陈子轻默默站起来,迟帘坐到他椅子上面,抱住他的腰埋脸。
这已经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阿帘,小顾,出来吃菠萝——”门外响起姑姑的叫声。
陈子轻在迟帘的发顶亲了亲:“就来。”
.
姑姑面基失败,临走前给侄子他妈发信息,大致内容是太忙就别在国庆请假了,先顾工作。
母子太久没面对面的相处,突然来那么一下就走,会让小的患得患失多愁善感。
高中关键时期,还是不要让孩子情绪起伏那么大比较好。
姑姑还给侄子他爸打电话,难得腾出两天假期,不如过二人世界,等到有了更多空闲再陪孩子。
作为姑姑,她尽力给热恋期的侄子拖延时间,其他的就看他们造化了。
姑姑一走,家里就又剩下了陈子轻跟迟帘。
国庆前一天,陈子轻总算是从王放那儿得到了日记的消息。
王放在妹妹小时候和他藏宝贝的树底下找到了日记,他妹妹真的去过他的学校,是在去年元旦。
日记中记下了妹妹与谢会长的约定。
当那个约定以照片形式出现在谢浮手机上,他终于从记忆里堆放杂物的角落找出相关片段。
该是他兑现的时候了。
现在只差督促他兑现的人来找他。
他在会议室抽烟,一根没抽完就听见了脚步声,两串,带着男朋友来的。
……
王研的第二个遗愿是——谢浮带她参观学生会。
很简单的事。
但细琢磨又不简单,王研人都死了,怎么参观。
陈子轻以为王研的鬼魂会跟着他们,哪知她一声招呼不打就附身在他身上,他失去了意识。
迟帘第一个发现对象不是对象,他不难猜到原因,忍着恐惧警告:“遗愿达成就马上滚。”
“陈子轻”朝谢浮笑。
谢浮也对他微微一笑:“学妹,走吧,我带你参观。”
迟帘要跟着,谢浮摇头:“一会就能完事。”
“妈的。”迟帘咒骂了声,“老谢,你看着点,别让他磕到哪。”
谢浮让他放心。
.
学生会所有部门的人都被暂时清出去了,空荡荡的。
“秘书部。”
“社会实践部。”
“……”
“纪检部。”
每走过一个部门,谢浮都会做个介绍。
谢浮被恐怖的阴气笼罩还有闲情想,要是他从身边人嘴里听到女孩的声音,他会做出什么。
鬼能被物理攻击吗,谁管的了那么多。
还是要管的,身体只有一副,坏了伤不了鬼,只会伤到发小的对象。
谢浮的担心是多余的,附身的女鬼没有开口提问,“他”全程背手倾听打量,好奇一中学生会的内部构造。
逛到会长办公室,“陈子轻”走到桌前,拿笔找了张空白的纸写字。
谢浮饶有兴致地立在门口,原来鬼看出他不想听这具身体里出现其他声音。
“陈子轻”把纸举起来,对着他。
纸上写了两句话。
——谢会长,那天我说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你说你也没有。
后一句是——现在你找到了吗?
王研能在元旦那天跟一中会长搭上话,只因为他们是一路人,而一个已经成了鬼魂。
谢浮的唇边掀了个若有似无的弧度:“也许没找到,也许找到了。”
他看着“陈子轻”,笑意忽然就清晰起来:“乾坤未定。”
.
王研走了,陈子轻晕倒在桌前。
谢浮欲要走近,办公室外探进来个脑袋:“会长,需要我……”
“不需要。”
那声音冷得让会员吓一跳。
会长总是带着笑脸来学生会,无论多繁忙都不会不耐烦,他从不发脾气,很有绅士有风度。
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出了错,他都给第二次机会,要是一错再错也不会掀桌,他会说这个事不适合你做,我这边会另外安排人。
他的情绪非常稳,是许多人的理想男朋友。
会员无法揣测会长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语气,他小心翼翼带上了门,忍着不对外说自己发现了会长不为人知的一面。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谢浮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新钢笔,碰上趴在桌前的人下巴,嘴唇,鼻尖,再到总是下垂的眼睛。
像是在研究什么浅显又复杂的东西。
谢浮把钢笔丢在桌上,倚着桌沿给迟帘打电话,却又在接通前挂掉。
他再次研究起来,这次不是钢笔,而是自己的手。
直到把那双眼按红,依旧索然无味。
还是睁开好,睁开了,才能看见眼里的灵魂,灰扑扑亮晶晶的灵魂。
谢浮拨打发小的号码,笑着说:“阿帘,事儿完了,来接你的人。”
迟帘焦急:“他怎么了?”
谢浮碾着指间:“看把你慌的,睡着了。”
迟帘舒口气:“我爸突然回来了,他在校长办公室充当时代好父亲角色,关心我的学习,我一时走不开。”
谢浮挑眉:“这么巧,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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