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层是鸡蛋,下面还有米面,而且全都是精细的米面。
这一看,便是用心了的。
可他哪能要庞大娘的东西。
提着篮子找到庞大山,周自言让他拿回去,“大山,把篮子拿回去,别让家里破费。”
“夫子,你就拿着吧,”庞大山摸摸后脑勺,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周自言。
周自言:“……”
他不过是讲了两句,庞大山竟然情到心头,忍不住给自己娘跪下?
“夫子,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意识到,我以前竟然是那般态度。”庞大山认认真真作揖行礼,“多谢夫子教诲,才让大山没有越错越深。”
“你能悟到,是你自己聪慧。”周自言戳了戳庞大山的额头,不再说把篮子还回去的事情。
就和之前收到的篮子放到一起吧,时常在上学时加个餐。
庞大山捂着额头,憨厚一笑。
周自言本以为这件事就是个插曲,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当时在场的街坊邻居们,回家又嚼了嚼这件事,觉得很有意思。
于是和家里人说。
家里人第二天做工时又与兄弟姐妹说。
不出半日,春六巷‘庞家子下跪感母恩’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竟然传成了一段佳话!
做儿子的,给娘下跪,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庞大山这一跪,是因为他听了自己的课,才意识到平时的问题。
弄得他又因为自己的学生,出了一次名。
知县看着主簿呈上来的东西,摸摸自己脑袋瓜,“怎么又是这春六巷,怎么又是这周夫子,怎么又是他们!”
一连三问,问他自己,也问身旁的县丞和主簿。
县丞拱手道:“大人,这庞家子也是周夫子的学生,由此看来,这周夫子确实有两把刷子。”
主簿摸了摸胡子,“一个宋家子公堂背律文,一个王家女为姐上公堂,现在又来了一个庞家子下跪感母恩,大人,您明年升迁有望了!”
“这倒是,白送的政绩啊!”
知县听了主簿的话,心下愉快。
开春童试一过,这巡检的官员就要从庆京省过来了。
此时多一份功绩就能多一份保障!
知县心中有了注意,提着袍子往书房走去,“快拿纸笔来,这等佳事若是上报府城,又是一笔功绩。哎呀,真是多亏了这周夫子,咱们这处小镇,竟也能多得一些好名声!”
“哎!”县丞与主簿紧随其后,不敢怠慢。
周自言有些头疼。
上一次宋豆丁和王小妞那件事,让他在城南出名。
庞大山这件事,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好家伙,直接让他名传整个马鸣沟。
现在整个马鸣沟的人都知道城南春六巷有个周夫子,教出三个重情重义,感念孝道的好学生。
整个春六巷的住户,都等不了,再不管周自言的推脱,时不时便提着鸡蛋米面等事物上门,询问上学认字之事。
幸好他们只是为了让家中孩童认字,挣个好前程,并没有要求参加科举什么。
若只是认字,那就好办了。
周自言心中有了主意,把那五个小孩叫来。
“最近不少人来问我,还要不要收学生,你们怎么看?”周自言坐在雕花靠背木椅上,面前一字排开五个小朋友。
所有人推推打打,最后把宋豆丁推出来。
宋豆丁背着手,小心翼翼问道:“夫子,干啥问我们啊,你是夫子啊!”
“你们是我收的第一批学生,自然要问问你们的意见。”周自言笑着说,“花婶子,庞大娘……还有我隔壁的章伯母……他们都来问我,能不能教家里的娃娃认字读书,我问他们为何要让娃娃读书,嗯……都说是想认认字,将来好挣大钱。”
“啥!我娘也来了!”庞大山惊叫,瞬间就被蒋庆庆踩了一脚,闷闷闭嘴,看着可疼。
周自言表情不变,“说说吧,每天放学以后都干什么了?”
自从‘庞家子跪母恩’那事以后,五个小孩子好像开了窍似的。
真的将‘尊重’二字刻入心间。
一举一动都带着如沐春风的平和与谦逊,再不见以前的顽劣。
他们一改之前的独行,开始在大榕树下,用小树枝教花婶子家两个娃娃,还有庞大山一对弟妹认字。
四个小娃娃年纪小,口齿也不清,可他们再无厌烦之意。
一遍不成,那就教第二遍。
只要有耐心,总能教会他们。
五个小孩每次都偷偷摸摸的离开,一声不吭。
可周自言是谁,哪能被他们蒙骗,早就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众人又是一阵推推打打,还是宋豆丁站出来,摸着后脑勺,“夫子,我们放学以后,就是在大榕树下那里,教花婶子,庞大娘,还有章伯母家的娃娃认字来着……”
周自言又问:“噢?你们自己还没学明白呢,怎么就敢去教了?”
“这……这不是夫子说过的吗?”宋豆丁看了一眼周自言,发现他没生气,立刻鼓起勇气,“既然我们自己读书认字了,那就要像君子一样,行君子之事,我们几个虽然做学问还差得远,可是教小娃娃们认几个字却是不难的。他们认识字以后,不管是继续读书,还是去做工,都能更方便。”
“再……再说了,都是街坊邻居的娃娃……我们,我们不忍心拒绝。”
周自言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赞许宋豆丁他们的心意。
虽然他们年纪还小,却已经开始明白何为君子,何为兼济天下。
周自言:“行了,以后你们就在夫子这里教吧。每天辰时放学后,在夫子这里教半个时辰,别耽误人家娃娃回家吃饭。”
这是他反复思考过的决定。
他暂时没心力,也没银钱多收学生,而且那些娃娃年纪还小,家里人也没想好要不要让他们将来考科举,没必要真的跟着自己学。
他偷偷看过好几次,宋豆丁他们一直在教娃娃们认字,并无糊弄之心。
所以只让宋豆丁他们教教认字便可。
若是将来长大了,起了好好做学问的心思,那时再想是去书院还是怎的,也来得及。
“啥!”宋豆丁第一个跳起来,“夫子,你让我们去教吗?”
周自言摊开手掌,无辜道:“怎么,你们不是一直在教吗?”
“那那那……那都是闹着玩的。”宋豆丁一脸苦相,“人家求的是夫子你,又不是我们……我们怎么敢……”
花婶子他们想要的先生是夫子,才不是他们几个小孩子呢。
“豆丁,那几个娃娃可是你们这一辈子,教得第一个学生,你们愿意放弃他们,让夫子去教吗?”周自言料定这几个小孩不愿意,故意激道,“花婶子他们说了,只是让娃娃们认字,这认字,你们搞不定吗?”
宋豆丁背着手,脚尖碾地,“搞得定,搞得定。就是,就是怕人家嫌弃我们……”
周自言撇嘴,“那可与夫子无关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劝服花婶子他们。”
“真的?要是我们能劝服花婶子,我们真的可以在这里教?”宋豆丁又问了一遍。
周自言笑着打了他一下,“夫子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耶!”
五个小孩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周自言捂住自己差点被叫破的耳朵,无奈摇头。
从那天起,宋豆丁他们便时常凑在一起嘀咕。
周自言想去偷听,反被推开。
周自言:“……”
行,看你们最后能用什么方法。
几天后,门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周自言拎着衣袍开门。
这一天天的,他家门口都快成NPC刷新点了。
门外,廖为安穿着朴素的蓝布衣袍,撑着一柄纸扇,拱手作揖,“周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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