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原点(108)

　　彭经延说：“狗终于干了件人事。”

　　“……”周绪起掀起眼皮看他，“骂谁狗呢？”

　　彭经延：“哎哟，不巧，就是您嘞！”

　　周绪起：“彭经延你找死是吧？”

　　“欸，不成，”许孟伸出手挡在即将丧命的人面前，“我家延延不能动。”

　　周绪起指了指他俩，“滚。”

　　围在桌边的人哄笑起来。

　　谢致予却一直端着副没有表情的脸，众人都笑了他也没大反应。

　　梁威具体做过什么，在场的人并不清楚，他们对这件事所有的认知仅来源于表白墙视频下的评论区。

　　事情发展到眼下情况，核心的侧重点在于周绪起身为一中人却勇猛无比的在十九中地盘只身呼吁十九中的人照他的想法办事。

　　这场闹剧一出，说夸张点，周绪起名震全市高中也不为过。

　　离谱得令处在这个年纪的学生们震撼，算个饭后茶余值得说道的八卦。

　　既然侧重点在这上面，一班的同学对谢致予遭遇抱不平有，但不至于感同身受的唾弃痛恨罪魁祸首。

　　何复叹息着收起手机，偏头看向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人，“予哥你昨晚前半段不在是——”

　　周绪起缩在袖子里的指尖一颤。

　　彭经延大声的咳了咳，挤眉弄眼暗示，就差眼里写上“哪壶不开提哪壶”七个大字了。

　　何复愣了愣，忽然发现气氛不对，左右瞟了瞟，视线从那张木着的冰块脸上路过，莫名其妙冒了几滴冷汗。

　　“绪哥！肚肚找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教室后门传来的喊叫声打破沉寂。

　　“我先去一趟。”周绪起猛地站起，也不顾李肚肚是找他干什么，闷头往外走。

　　何复瞪着脚步飞速逃离的人，“绪哥跑这么快做什么？”

　　呲啦——谢致予拉开椅子，跟了上去。

　　许孟转了转笔，望着离开的背影，又瞄了眼错位的椅子，“予哥头一回这么急啊，这椅子都歪了......”

　　上课铃打响，留在原地的人面面相觑，察觉出点微妙。

　　“我看肚肚找他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几率是说这事儿.....”

　　彭经延拍了拍装进书包侧兜的手机。

　　周绪起脚踩急促铃声，一声不发的下楼，身边蹿过几道着急回班的人影。

　　“靠，快跑快跑....”

　　“上课了....”

　　身后人不远不近隔着三阶楼梯跟着，他抽空回身看了眼，倏忽被那双清透黑玛瑙似的眼珠子定在原地。

　　“......”脚步慢了下来，他沉默着继续下楼，心想躲不过躲不过，转身朝两栋教学楼中间偏角的小花园走去。

　　花园角落无人看顾的枯草七倒八歪的横着，谢致予伸手拉住他单单从袖子口漏出来的指尖。

　　他早该明白这人不对劲，昨晚他回来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肯定知道了。

　　周绪起站住了，转回身踢了踢脚下生出杂草的砖缝，开口：“那什么，我就是——”

　　谢致予小心的松开手，突然抬臂抱住身前垂着头的人。

　　温热的脸颊挨上校服领口敞开放出来的颈窝，周绪起眼眶微扩，紧贴着脖子的睫毛好似在颤。

　　他怔忡良久，想起昨天晚上他回寝室时，一开灯看到谢致予独自坐在桌边，光瞧侧影显得十分孤寂。

　　桌边人听到响动抬起头来看他。

　　他反应了会儿，把手藏在袖子里背在身后慢慢走过去，“小孤僻，你怎么——”

　　椅子上的人抬手揽住了他的腰，脸埋进他怀里。

　　那一刻，周绪起莫名从天地间的安静中感受到某种难言的悲伤，含蓄持久，仿佛从心脏深处涌出。

　　他以为他要哭了。

　　“哥，”谢致予声音不复往日的清晰简洁，音调沉上许多，小声说，“谢谢你。”

　　在意我无人问津的过去。

　　颈间呼出的气息特别烫，高起的鼻梁小动物撒娇似的蹭了蹭，周绪起心疼得能拔丝，喉咙哽着一时说不出话，贴满创可贴的手探出来，揉了揉他的头发。

　　十一月，脚下终于落了片秋叶。

　　－

　　“周绪起你好样的！”

　　空中飞过几只受惊的鸟，行政楼隔壁办公室刷手机的主任被这一声咆哮震得点错了软件。

　　“你行啊！”李肚肚拿起桌角的书哐哐敲，桌面摆的黑笔上下飞了飞。

　　“你给我能死算了！我说不要在一中惹事你就跑去十九中惹事？！”最后几个字音调猛地拔高。

　　“你知道昨天晚上十九中那边打电话给校长，校长又打电话给我！跟我详细讲述了你，你，你……”他气得手抖，任教多年就没见过如此猖狂的学生，麻烦能惹到其他学校去！

　　“成天净给我惹是生非！”气得背过身去。

　　他迟早被这臭小子气死。

　　吐出口气，望了望窗外的绿叶缓解火冒三丈的心情，“你跑别人学校去闹也就算了。”

　　“你还以一中的名义！你是傻子吗！”

　　周绪起想，我不说一中周绪起，谁知道我是谁。

　　“你为什么要打架？！把人打进医院有意思吗？！！！”说着说着没熄的火又上来了，忽然转过身声调拔高，“周绪起！你告诉我，打出了什么事谁负责？！”

　　被训斥的人乖巧低头，睫毛遮挡的眼底却没半点悔意，嘀咕：“120还是我打的.....”

　　“废话！”李肚肚手啪的拍上桌子，“你打的人你不打120谁打？”

　　指指自己，“我吗？！”

　　周绪起摸了摸鼻子，“那倒不会...”

　　“你给我闭嘴！”李肚肚不想听他说话。

　　谢致予默默伸出手扯着身旁人的袖子往后退了一步。

　　“还有你！”李肚肚终于分出精力看向这件事另一个中心主人公，“我叫你来了吗？！你跟着来干什么？！！”

　　谢致予应了一声：“没，想来。”

　　三个字加一停顿回答俩问题，李肚肚：“......”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当你们这一届的级长，又为什么要做这个破主任。”李肚肚头疼，真觉得自己造孽。

　　“工资不多，受的气是最多的。”他一手摁太阳穴一手扶着办公椅坐下，开始自怨自艾。

　　“......”

　　谢致予和周绪起挨着，两人站一块，低眉顺眼的姿态瞧着有些可怜。

　　背在身后的手却偷偷做小动作，温热的手指顺着袖管探进去，一路摸着指尖到乱七八糟贴着创可贴的指节，动作温柔的隔着创可贴布面碰了碰。

　　酥酥麻麻的痒感自神经末梢泛上来，周绪起咳了一声，劝慰：“咳咳咳！李主任你别这样.....”

　　李肚肚疲惫的摆了摆手，“你还要我怎么样。”

　　周绪起：“.......”

　　“您这.....”他噎了一下，“这样，我保证我这个学期剩下时间绝对不给您惹事。”

　　“这总行了吧。”

　　李肚肚不想理他，一抬手：“你别说话。”

　　周绪起：“.......”

　　他把刚刚砸桌子的书甩回原位，脑子嗡嗡的一时有些缺氧。

　　周绪起看着他这样子倒有些过意不去，“李主任......”

　　静悄悄半晌，端坐在办公桌前的人才开了金口：“周绪起你做得很好。”

　　周绪起以为他换了种语气拐弯抹角的骂人，心安理得地受了，“一般一般。”

　　李肚肚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儿，呸了声，“不要脸还得属你。”

　　周绪起：“这怎么好意思....”

　　“.......”李肚肚无话可说，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他，端正神色：“我认真的，你做得很好。”

　　瞥了眼旁边的谢致予，“你帮了这孩子。”

　　立在办公桌前的两人俱一愣。

　　没赶上感动的班车，李肚肚话音一转，咆哮道：“但是也不能以暴制暴！”